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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何处青苹起风波

    第十三章何处青苹起风波

    英子疑惑地问道,“来自山谷?我怎么不知道?”

    蓝柯仁深深地注视着英子,眼睛里如深潭般的爱恋裹挟着千丝万缕的心痛。

    “噢,我,”蓝柯仁眼珠一转,把舌尖上的话又卷了回去,“我也记不清是怎么回事了,我只要知道它来自山谷就够了。”

    英子乜了蓝柯仁一眼,“你,你忘不了山谷?”

    “我怎么能忘了呢?英子,山谷也是我的家乡啊,我在山谷的时间不长,但日子过得直接,狗儿不说话,忠诚地帮我看护着羊儿,所要的只是一个抚摸,一块干馕,一个啃剩下的骨头。英子,你说狗儿是做什么的,它并没有为我做放羊的活儿的义务的,它做了,做得还很用心,后来,后来,为了保护羊儿,它扑上去了,我不知道它扑上去时,它有没有像我们人一样知道危险,若它明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扑上去无异于飞蛾投火,它还是做了,你说他是不是值得我记住它?如果它不知道有危险,扑上去只是为了它的职责,那它就有些傻,因为我们并没有给狗儿分配职责,狗儿可以不去承担这个职责,它还是做了,你说它傻不傻?因为狗儿的这个傻,我忘不了它。还有你,一块羊腿,你舍不得吃,总是拿来跟我分享。我是谁?我只是你父亲捡回来的一个奴隶。在草原上这就是规则。而你和你的父母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奴隶?我能忘记山谷吗?现在你说我的家乡已经变成焦土,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不仅有养活我的山山水水,还有育我教我的亲人,我记着他们,无时无刻不记着他们。焦土?焦土,这是一个多么惨忍的词。火光,刀光,血光之下的焦土,是被焚毁的村庄,不,不是,那是被焚毁的家,而被屠戮的是我的亲人,朋友,他们本来像这些山岚雾霭一样,自由自在不与人争。现在他们变成了焦土,我,我,”蓝柯仁的喉头发紧发涩,哽咽着,眼睑处两颗泪珠凝成,就是不滚落下来。

    英子轻舒玉臂,罗袖滑落,露出莲藕般粉嫩的一截皓腕,玉指点在眼睑处,一抹泪点如凝露,婉转在英子的指肚上,莹润潋滟。

    蓝柯仁眼望着远方,对英子亲眤的动作似若无觉。

    “中原,我是要回去的。”蓝柯仁顿了顿,“我一定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在回去之前,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能做些什么?”英子仰脸看着蓝柯仁,稚气还留存在蓝柯仁的脸上,轮廓也还有了一股蛰伏的阳刚之气。根部蓬勃,草木初萌,在风中摇曳,看似柔弱无骨,实则裂土破石的力量正在蓄积。

    一日腾风起,必扶摇直上九万里。

    英子的心渐渐融成一股水,就在蓝柯仁面庞上尚不明显的骨骼沟壑间流连忘返,眼下虽没有什么,但谁能知道以后不会孕育出满山的葱翠,一溪的游鱼?

    蓝柯仁侧首看看英子,一双秋水剪瞳荡漾着盈盈生机,溢出化成雾,慢慢萦绕着蓝柯仁的脸庞。

    蓝柯仁展颜一笑,一股春风吹开了坚厚的冰层,天地间为之一动。英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小脸变色,桃红柳绿,隐隐于枝叶间可闻莺啼鸟鸣之音。

    蓝柯仁轻抚着英子的秀发,柔润滑顺在手掌中如清泉流过松林月下青石,心中荡起一股勃勃雄风。

    英子,这是我的妹子,我的亲人。山谷中的凄惨一幕绝不能再一次出现在英子身上,绝不!

    “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是你要做的。嘘,”蓝柯仁竖指堵住英子的小嘴,触手处**温润,气吐如兰呵着蓝柯仁的手指,痒痒的。

    “英子,你什么都不要说。只要你一天喊我哑子哥哥,我就要保护你一生平安。”

    “为什么?我不需要你保护,我们草原女子,-----”

    “我不会用草原规矩的,不仅仅因为我是中原人大唐人,而是,而是,”蓝柯仁摇了摇头,他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不能用草原规矩,只是隐隐觉得草原规矩是不合适的。至于哪里不合适,他还要继续想下去。不过,在他的心里,英子再不能被置于险地了,这是他的底线。

    “而是什么?”英子小脸一扬,俏生生热烘烘,如同一个刚去皮的热鸡蛋,光润粉嫩,粉质盈盈。

    “哦,没有什么了。”蓝柯仁对脱口而出的话一时囧然。

    “哼,”英子轻哼一声,不满地将身体由倚靠变为平坐,这仅毫厘之距,显示了英子对蓝柯仁的巨大不满。眼角眉梢乜斜着蓝柯仁,一副大大不屑的神态。

    “要做大英雄,大男子汉,那不是空口白话就能做来的。”

    “我,我就是不让你犯险。怎么了?”蓝柯仁毫不相让,一股男孩子气又冒了出来,“你若不信,我就做给你看。哼,”

    “好,我就等着你,嘻嘻,等你成为大英雄大男子汉,希望那时我还没有当奶奶。”

    “你?当奶奶?哈哈哈,”

    云雾下,一缕缕金光如丝线穿梭往返,纯白色云雾渲染开来,五颜六色瞬息变成了放眼望去的主色调。

    蓝柯仁笑呵呵地目送着英子投身于彩云之间,融进了绵延不断的时空之中。

    嗯?就这么走了?

    蓝柯仁一骨碌翻身坐起,这是-----噢,做了一个梦?

    蓝柯仁看看依然昏蒙蒙的帐蓬,梦见英子了?!蓝柯仁的心霍然一紧,一种痛叫不能说出,一种伤永远不能愈合。

    蓝柯仁低头找到玉琮,攥在手里,一滴泪无声地滑下,在稚嫩的面庞上稍做蜿蜒便顺利地下落,滴到手上的玉琮。

    蓝柯仁现在多么想能开口说话,这样他就可以与周围的人交流,可以了解到葛禄人的动向,也可以更加清楚大食人的目的,他可以因势利导。他隐隐然知道英子所说的焦土中原很可能是事实,幸运的是这种事实现在还没有发生。同时他也隐隐然知道中原的焦土却是由西域发轫的。

    “西域发轫,西域发轫?这是什么意思?”蓝柯仁抹一把闪闪泪光,凝眉沉思,“难道是说焦土中原的罪魁祸首来自西域?怎么会来自西域呢?这怎么可能呢?”蓝柯仁怎么也想不明白,西域与中原相隔万里,两者怎么看都不会发生这样激烈的交集。若事实确实如此,西域有能力侵入中原,并且还能把京畿之地化为焦土的,在西域还真找不出这样一支势力。若说以前在长安时,蓝柯仁对西域的认识主要是从东来长安的商人,还有各式商品,以及音乐舞蹈服饰各式风味小吃。虽说这其中不乏财雄冠一方的豪商巨贾,但在蓝柯仁眼里,这些大商人也是不能与他的东家相比的。更不可能有能力组织一支足以攻城掠地的武装。

    自打随着商队进入西域以后,蓝柯仁对西域的认识又进了一步。西域地广人稀,膏腴之地星罗棋布,规模小,农耕水平比较粗糙。地方势力之间互相攻伐,争夺草原之战从未停止过,但要他们东进中原,洗掠长安,放眼整个西域,蓝柯仁找不出一支这样的势力来。更何况大唐在西域拥有一支足以震摄宵小的无敌雄师。

    再有一种可能就是西域的汉族武装,那就是安西与北庭。但蓝柯仁想不出理由来。

    再就是分居河西走廊南北的回纥人和吐蕃人。回纥人一向与大唐交好,但在国与国之间这种交好是当不得准的,所以蓝柯仁不能把回纥人排除。再有就是吐蕃了。吐蕃与大唐之间发生大战的可能性最大,但若说吐蕃人能一鼓而下直取长安,蓝柯仁还是不信的。哥舒翰可不是吃素的,有他坐镇陇右,吐蕃人想不退都难,想进一步难于登天。蓝柯仁对哥舒大将军很有好感哦。

    想来想去,蓝柯仁想不出哪股势力有缘由有能力可以焦土中原。当然也可以说这些势力都有能力焦土中原,眼下看来不可能,不意味着没有可能。而历史不就是由很多不可能演变成可能的吗?

    这个问题对于于蓝柯仁来说太深奥,不是他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厮能想清楚明白的。不过这事关他远在中原的家和亲人的未来命运,不由得蓝柯仁不去想。

    蓝柯仁以玉琮杵地,想得入神。恍不知帐蓬内已经晨曦遍布。“啪”一声轻响,帐门一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先左右看看,帐蓬内的光线远没有外边多,脑袋上的两颗幽蓝如夜空的亮点稍稍适应了帐蓬内的光线,一点点地扫近蓝柯仁,看到蓝柯仁如思想者的坐态,脑袋迟疑了一下,帐门张幅扩大,脑袋带着下面的身体越帐门而进,在帐门处立定,作一施礼的动作忽又停住,向前踏上几步,微微探身上前,两眼炯炯地盯着如雕塑般坐着的蓝柯仁,对他的到来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