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徒的遗产
在光亮赶来之前，青葵的神志便开始恢复正常，这让维斯也松了口气。 意志迷糊时，青葵看见谎言似乎也有些模糊，这似乎并不是视觉上的模糊。 “你们是什么人？”赶来的几位男性中偏强壮的一人开口问道，应该是领头之人。 莫名的钟声加上夜晚的来客让他觉得事情有些诡异。钟楼已经废弃很久，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钟楼那边去检查了。 不过当那男人在看见维斯的脸后，谨慎的模样立刻就消失了。 “维斯！真的是你！”男人似乎很高兴，居然想要向维斯扑过去，不过维斯很敏捷躲了过去。 “你还是老样子，接受不了我的热情。”男人脸上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知道吗？镇长的身体越来越差了，男人稍稍停顿了下，“你真的不打算继承他？别忘了你不止只有自己一人，还有你的家人，还有我们村子。我们村子需要一位能力者，我们…我们需要你…” 维斯陷入了沉默。 “再看看吧，你知道的，我不想被限制在一个镇子里。”维斯的语气显得有些凝重，“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吧，那个人的力量简直不可思议，虽然他说自己并不是神明，但对我们来说他已经是了，想想看！如果是真的神明，那祂该多么强大…”维斯有些压抑不住兴奋，声音略显颤抖。 似乎男人异常反感这件事，听到维斯的回答后他的反应很大。 “别再胡思乱想了！看看眼前！镇子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有多少人都走了？先是凯夫特，再是保罗，还有凯西，还有更多人，还会有更多人，都走了！他们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有更安全的保障，还有更好的福利，我们留不住他们，我们能凭什么留住他们？我们要一位能力者，能力者！ 男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愤怒，并且上来对这位许久不见的老友发脾气，他也觉得有些不应该。 经历短暂的宁静后，男人平息了情绪继续说道：“村子周围的诡异之物有些压不住了，王国的人却迟迟不来处理，那些人不完全承认我们，他们不完全承认我们归属于他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了，你听到了吗维斯？” “啊啊！我当然听见了，可我不想在这小地方平淡度过一生。” “你！”男人忍不住用手指着他。 “你是想说，我要为了你们，为了这整个村子牺牲自己的未来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 “我感觉自己快进入第二层了，给我点时间，如果我这几年突破了，你们就放过我吧，如果我没有，我会乖乖做你们的镇长。” “可是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等你了！” 维斯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径直就离开了。 上来就遇见许久未见面的老友如此突兀的争吵，青葵没有说多余的话，快跑着跟上维斯。 漆黑的夜晚中，火炬只能破五六米的距离。 一路上维斯没有说一个字，粗重的鼻音声相随一路。 他们一直走，走到了村子的角落。这里有一棵树，火光缓缓照亮周围，在这灰色的世界里，树上几朵樱粉色的花朵格外鲜艳。 “呵呵，让你见笑了。” 青葵看得出来，维斯的脸色并不太好，一路上都在轻声叹气，但他自己好像并不自知。 “他好像挺喜欢你的，只是…”青葵的手指不自觉搓动着。 “力量真的让你如此着迷吗？我觉得做个镇长也不算太坏，在镇子里就像个皇帝一般。” “你觉得一只见过了凤凰的鸡，会甘愿呆在鸡窝里乖乖下蛋吗？ 我不想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度过…” “镇子里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我当然也希望镇子可以变好，我当然也知道父亲的病已经…”说到这维斯低下了头，抬起一只手按在太阳xue，似乎在无意中遮住了眼睛。 一会后，他继续说道：“如果说我变强了，等以后我可以更好的保护镇子不是吗？” 青葵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望着他。 寒冷的微风悄悄吹拂着花瓣，零星掉落了几朵粉色，有一朵花瓣吹进了树洞，这树洞的位置有些高，少年需要垫起脚才可以与之平齐。其实说树洞并不合适，这洞很小，连青葵的手都放不下。 青葵的目光被那片花瓣吸引，随即目光一定，好像看见了什么。 “我走了，如果需要我的帮助你可以在村长家找到我，可别说你不认识路，人可长了张嘴巴。”维斯冲着青葵笑了下，不过有些勉强。 “好。” 等维斯走后，青葵走到那个树洞前，伸出手开始掏起来。 掏出来后仔细一看，少年吓得连带火炬一起把东西丢出去。 这是一只眼睛，一只闭着的眼睛。 眼睛虽然丢了出去，可却并掉在地上，它直直漂浮在空中，很快开始剧烈地颤抖，就在同时，青葵感受到了一股吸力，头向前猛然追去，那只眼变成一团光芒飞进他的眉心。 这时候钟楼突然又被敲响，铛铛之声回荡小镇。 青葵又感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来…钟楼…见我，来…钟楼…我…见我…” 一道道繁复且虚弱的声音在漆黑中的世界中进入青葵耳中，如同无数人在同时呢喃，不分男女。 微弱的火光显现出青葵扭曲的身形。 好一会青葵终才终于摆脱了痛苦的状态，恢复知觉后他觉得神志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能随便去钟楼，这是青葵脑中唯一的想法，未知的恐怖让青葵心有余悸。 接下来该去找腐徒的宝藏了，正准备招呼少女，青葵才发现她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夜色黑的可怕，死寂充斥着四周。 青葵相信少女不会受到危险，同时深深地相信她，这也是少年第一次前所未有的相信一个人，于是他捡起火炬开始先行动起来，按照记忆中的灰镇地图开始寻找。 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得冷。少年缩了缩脖子，同时肩膀上也传来轻微的震颤。 少女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坐在他的肩上，她似乎也觉得寒冷，身子微微倚靠在青葵的头上，少女很轻，所以青葵不觉得累。 走着走着，突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名四五十岁的妇女，刚刚青葵来时她就在远处看着，青葵也看到了远处的妇女，此时她不知缘由急匆匆地走来搭讪。 “天气有些冷，你们是刚才进镇子的人吧。” “是的。” “先去我家吧，我家暖和。” 少年是第一次认识这位妇女，心中有些犹豫。 女人自然看出他的顾虑，开始主动说到。 “你可以我叫罗莎，如果信不过我，你可以去问问村子的人再来找我，他们应该都醒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妇女急切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慈爱。 在火光的照亮下，女人的面孔清晰的展现出来，岁月流过，仍旧可以看出她曾经的美貌，青葵觉得她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少年没有再犹豫，对着妇女说到“我相信你。”妇女听到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一路上谎言只字不言地坐在青葵的肩侧，细看可以发现少女的双手紧紧握住，仿佛想要握住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虽然她已经没有生命了… 暖炉下，青葵的眼中倒影出妇女忙碌的身影。 “孩子你就该多吃点，胖胖的样子会有多可爱。” 炊烟袅袅升起，妇女很开心，做了很多食物，甚至毫不犹豫放上不少火腿和黄油，储存黄油的盖子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了，上面可以看到灰尘。 青葵虽然也有担心食物的问题，不过想到维斯，他认为妇女不敢做什么手脚，于是放心地吃了起来。 望着青葵津津有味地吃着，妇女的笑容挂在脸上，要是村子里的人看到肯定会很吃惊，因为妇女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他们面前笑过。 “你来之前我心中就有一丝奇妙的感应，我感觉似乎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向我靠近。”妇女看着青葵，温柔地说着。 “你好像我的女儿。”说完妇女便笑出来声，“虽然你是个男孩，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很像。” 青葵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埋着头继续吃饭。 青葵拿起饭碗吃下最后一点后，把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看着妇女慈祥的笑容，他有些不知所措，正打算起身去妇女安排给他的房间时，青葵听到了清脆的碰撞声。 “这是我丈夫送给我女儿的12岁生日礼物。”女人双手间捧着一块项链，项链正中心挂着一块仿佛眼泪的红色水晶，周边点缀如同泪花的装饰，她将项链递给青葵。 看着青葵不知所措的样子，妇女轻笑地说：“只可惜该送的东西没有送到本该收到的人身上，送东西的人也一同进入彼岸。” “我留着也是没用，看着还会有些…”说到这妇女的眼神有些失落，转而又露出开心的笑容，她将项链稳稳地放在青葵手中，推着将他送入房间，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青葵便关上了房门。 妇女转头就靠在房门上，似乎是做出了巨大的决定，感觉有些脱力，身子不由向下滑去。 好一会，妇女才缓过神来，起身开始收拾刀叉饭碗，在拿起青葵最后吃的饭碗时，罗莎眼中闪过几枚金光，她身子一晃，再次感受到了脱力的感觉，侧身倚靠在椅子后面，紧捂着的嘴唇隐约散出呜咽之声。 她艰难地走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紧后，走开双手，面带笑容哭着，这次她真的笑了。 “真是个好孩子啊！” “如果…如果艾莉还在的话……” …… …… …… 谎言站在地上，直勾勾盯着青葵，似乎有些嫉妒。手中拿着不知从何找来棍子，指着青葵阴冷地说：“是谁让你和她说话的？是谁？！” 少女一字一字清晰说着，眼神锐利，鲜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青葵，身子不自主地颤抖。 青葵有些迷糊，她不清楚少女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问你话呢！！”少女拿着棍子的手就要抽向青葵，但很快又在空中停住了，似乎在顾及什么。 少女狠狠收回伸出去的手，停顿了许久，蓦地张口问青葵：“项链呢？给我！” 少年这才发现手中的项链在不知何时消失了，他只能老实对少女说。 “混蛋！白痴！废物！那是你能拿的东西！那是你的吗！” 少女收回的手终于还是打向青葵，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神志已经被愤怒占据。 她拿着棍子不停抽着青葵，房间里只有连续的挥击重物之声。 烛火将少女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少女的影子似乎在不断膨胀，青葵的影子在缓缓缩小… “咣当！”似乎是累了，少女将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她晃晃悠悠地打开窗户，略显吃力地爬上去，失神地坐在窗户上。 月亮的清辉映射在少女精致的脸庞，也许是红色烛光的问题，青葵望见少女的脸颊上多了一滴红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