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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危险气味

    白立哲的咖啡馆是罗少兴的一个点,每周他至少去打一回牌,一般都是下午。他在那里玩一下午,吃过晚饭后回家。

    白立哲既好客又谨慎,来往的朋友都薄有身家。他的咖啡馆有一间小食堂,只招待朋友,不对外营业。他雇了两个手艺很好风格不同的厨子,精擅小菜,又备了各色好酒,颇得牌友们赞誉。但酒一般都是牌友带来,他们也不好总是白吃呀。说穿了,他那个小餐厅就是专为牌友们开的。

    箱根咖啡馆的牌友相对固定,有个人,一般总能凑齐一桌来。

    这天是5月20号。罗少兴因挨了唐一昆的训,心里不痛快,跑到了白立哲的咖啡馆来散心,牌局已经开了,正好四个人,那个开歌城的张雨晴见他来要让位,被罗少兴拦住了,“别呀,老规矩,北风换人,这算是第一把。”

    “好啊,那罗兄就钓鱼呗。我手气可不错,不会亏你的。”张雨晴笑嘻嘻地说着,翻开身前的小翻板,让罗少兴看里面的一沓钱,“都是赢的。”

    钓鱼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术语,就是择人下注,输赢跟着牌局走。

    “老罗你别听他忽悠,牌风已经转了”说话的人叫张海泉,在平泉道上有些名气。

    “试试看吧。”罗少兴摸出伍佰元放在张雨晴面前,又抽走两张。

    “信心不足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张海泉笑道。

    “老白躲哪里了”罗少兴没有看见白立哲。

    “在呢,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张雨晴说。

    这把牌尚未结束,白立哲回来了,“哥儿几个,风声有点紧。尤其是海泉你,赶紧的躲几天吧。”

    张海泉瞪着白立哲,“消息可靠”

    “可靠。”白立哲把手一摊,“我这里不保险了。”

    张海泉骂了一句什么,将牌一推。“算了,真是扫兴。”他对罗少兴和张雨晴说,“对不住了,这年头啊。小心驶得万年船。再会吧。”他把桌子里放的钱收起,跟另一个人匆匆走了。

    张雨晴也有点心神不宁,随后也走了。

    罗少兴很是扫兴,问白立哲,“老白。还是因为纺织厂的事”

    “是啊,正要找你呢。这次沾粉的怕是要倒霉了”

    罗少兴从不沾那玩意儿,也不许他的手下沾,所以白立哲的话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张海泉是玩粉的,但跟自己无关。可白立哲的下一句话话令他警惕起来。

    “你那个耍甩棍的朋友还有联系吗”

    “谁”

    “就是你领来过酒量很不错的那个小年轻啊,剃个秃瓢。”白立哲指指脑袋。

    “他呀,好久没见了。怎么了据我所知,那小子可不沾粉。”

    “没有就算了。有的话让他提防点。警局认定纺织厂大案的凶手是甩棍高手,满世界调查平泉地面上谁玩甩棍呢”

    白立哲路子极广。他的消息一向准确,用不着怀疑的。

    “这不是坑人吗我可以肯定,那件事绝不是烧锅干的,他没那个胆子真他妈的,如果我知道那件事是谁干的,非揪了狗日的交给警察”罗少兴心烦起来。

    “张海泉他们害怕,咱们怕什么我找老邓他们来吧”说着,白立哲掏出手机准备给邓国明打电话,邓也是这个圈子的牌友。

    “算了,我还有点事。再说吧。”罗少兴匆匆离开了箱根咖啡馆。

    他这次没有借白立哲的车,而是开了自己的陆巡直接去了褐石村。为了保险,他没有给烧锅打电话,虽然华锦路事件后他给烧锅换了号码。但他从来不存侥幸。

    像往常一样,他没有走有密布监控探头的省道,而是选了那条几本荒废了的县级公路。上次去看烧锅时那条路有一段在修,轿车八成会托底,但陆巡就畅通无阻了。

    路上,不停抽着烟的罗少兴想。烧锅肯定不是凶手,这可以肯定。但烧锅身上背着另一个案子,尽管那个案子被定性为过失伤人,但如果烧锅被抓难保会牵连到自己,所以他必须安置好烧锅。

    后悔是肯定的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不会让烧锅闯出人命大祸来。罗少兴发现,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樾河是向西流的。陆巡沿着樾河河岸逆流而东,进入了东山深处。一个半小时后,罗少兴已经看见了褐石村南边上的那片杏林了,紧跟着,他便看见了一辆警车停在了村口。

    罗少兴吃了一惊,他没有停车,而是继续向前开,驶过了这个樾河边的小山村,再往前走四公里就是东山水库了,他曾和朋友来这里钓鱼野炊过。不过,这个辰光进山钓鱼的人稀少,钓友们一般都是清晨来,中午太阳毒起来就撤了。

    他将酷路泽停在一棵柳树下,望着波澜不兴的水面,整理着思路。

    褐石村是个僻静的小山村,村里的青壮年差不多都外出打工了,警察来这里,十有是为了烧锅罗少兴受唐一昆影响极深,唐一昆的字典里从没有侥幸二字。唐一昆认为,如果一件事有可能变糟,那它一定要变糟。所以,烧锅一定被警察抓了。

    罗少兴进而想,以烧锅在“避祸”期间的所作所为,被抓是迟早的事。才在村里住了几天就耐不住寂寞了,用邻居的固话联系自己,要出去散散心,一个多月里,他回市里两次,每次罗少兴都带他到宾馆找野鸡泻火,然后大喝一顿。罗少兴可以肯定,烧锅会用他的手机联系朋友,所以,他被警察找到并不意外。

    烧锅被抓会有什么后果,会坏到哪一步面向湖水坐在石头上不间断抽烟的罗少兴苦苦思索着。反复考虑后罗少兴放下心来,烧锅和自己有牵连的只有一个华锦路事件,即使烧锅架不住警察的审讯,最多招出自己曾指使他在强拆钉子户中用点手段,别的他就说不出什么了。而自己则完全可以否认,考虑到华锦路事件已定性,警方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何况还有唐一昆那尊靠山呢。

    烧锅是邓国明的人,但没有和邓国明的银桥公司签订正式劳动合同,其实也算不上邓国明的人。华锦路事件后警方调查了邓国明,据邓国明讲。警察虽然锁定了烧锅是致人之死的凶手,却没有找到烧锅和银桥公司的联系,在银桥公司的花名册和工资薄上找不到张岩烧锅本名的名字。正是邓国明这条消息,让罗少兴产生了躲一躲的念头,否则他就另有打算了。不错。烧锅是他的小兄弟,对他言听计从,为他冲锋陷阵,但他就是自己豢养的一个打手而已,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在牵涉自己根本利益的天平上还是不对称的。

    罗少兴判断烧锅被抓后集中精力想了自己的应对。他认为,警方很快就会找上自己,如何面对警方的询问,必须思虑周详才行,任何的一点疏忽都不能有,更不能寄托于唐一昆的官场资源。烧锅与自己的关系是不能隐瞒的。这一点警方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调查清楚。据他所知,烧锅的麻烦就是华锦路一件事,如果烧锅供出自己,可能会有点麻烦,但他也可以矢口否认,这方面警察是找不到什么旁证的。另一种可能就是烧锅把事情抗下来,过失伤人肯定不会掉脑袋,雇个得力的律师,可能也就是三五年的刑期而已,何况还有东湖站在背后呢。

    烧锅没有成家。只有乡下的父母和一个未成家的妹子,也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如果自己让他相信他的家人得到很好的照顾后,他扛下来的可能是有的。

    思绪不由得转到了唐一昆。如果不是唐一昆对华锦路那户钉子户表示强烈不满。他不会指使邓国明的银桥公司启动强拆,当然也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但唐一昆事后再不理会华锦路的事,让罗少兴有点寒心。或许在唐一昆眼里,华锦路事件根本就不是个事吧。那件事在王一书记过问后紧张起来,警察到处寻找烧锅归案,罗少兴曾找唐一昆说项。希望唐动用其深厚的官场资源摆平此事,苦主的要求基本满足了,公安也可以撤案,至少可以把案子挂起来。但唐一昆拒绝了,反而训斥他,这么一件小事也做不好,非要搞出人命来,瞧瞧你都用得些什么人吧,跟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做事总是缺乏头脑,现在是什么形势也不睁开眼看看。

    简直是他妈的唐一昆确实变了,原来那种兄弟之情再也找不到了,变得像个陌生人。因为他小老婆受到威胁罗少兴认为纯属庸人自扰,不止一次训了保安部,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竟然说保安部从上到下都是饭桶,都是些光拿钱不办事的窝囊废花这么多钱养这多人还不如喂几条黑背呢。着实让他在部下面前丢尽了面子。

    为了确保住在樾河小区那个女人的安全,保卫部已经动用了很大力量,他的副手雷龙专门抓这件事,自认为万无一失了,那个女人还说有人监视和跟踪,这不扯吗她一定是把保卫部的“密探”错认了。罗少兴调查过那个女人的背景,很清白,没有什么案底,谁监视她魏凤茹吗罗少兴不认为精明大度的魏凤茹会做这种蠢事,以唐一昆的身家和地位,养个二房有什么雷龙怀疑魏凤茹纯属脑子进水,以为唐一昆重用你就有资格参与其家事了所以罗少兴当即臭骂了雷龙,要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干与自己身份不符的蠢事。

    罗少兴是不介入唐一昆家事的,现在看起来自认还算聪明。雷龙因为更多地成为唐一昆的私人保镖头子受到了重用。这也没什么,权衡利弊,罗少兴认为自己做的没错。邓国明是明白人,曾给他讲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认为说的很对。现在他对唐一昆已经失望,原先总希望得到东湖的一点股份,这个幻想证明是白日做梦,没有一点可能了。这样,他对东湖实业的归属感也就发生了动摇,之所以不愿意离开东湖,之所以忍受唐一昆的暴虐,完全是为了自己,为了银桥公司。等银桥壮大到他认可的地步,罗少兴将毫不犹豫地离开唐一昆,离开东湖实业。

    罗少兴在水库边足足待了一个半小时,估摸着警察无论如何也该撤了,便驱车返回。果然,村边的警车不见了,但他还是不愿意贸然进入村子里,褐石村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每一个外来人都会引起那些年迈村民们的注意,但他急于证实烧锅的安全,电话不能打,就此回去又不甘心,情况让罗少兴焦躁起来。

    这时,一对立在村口东张西望的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女人的穿着,肯定不是褐石村的人,那个小个子男人倒像是,但不能肯定。天气已经很热了,那个小个子男人却穿着厚实的油腻腻的外套,脚下趿拉着一双老式的胶鞋。罗少兴在他们身边停下了车,摁下车窗,“你们好,要搭车吗”他和气地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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