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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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邑坊。 新安郡王府。 府中走出一个华服男子,其人身量挺拔,高鼻薄唇,看起来倒也玉树临风,唯独眼袋浮肿,想来沉溺酒色之中。 “你是?” 武崇烈扫视着几百个监察院卫士,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白袍男子身上。 “监察院,苏玉城。”苏宸直视着他。 “哦。”武崇烈拂了拂袍袖,举动斯文优雅,表情淡然:“宁国侯是吧?略有耳闻,寻本王有事么?” 苏宸踱步上前,盯着他:“监察院查案,请新安郡王予以配合。” “查案?”武崇烈神态从容不迫,嘴角噙着讥笑:“查到本王头上,谁给你的勇气?” 苏宸懒得跟他墨迹,侧头朝手下使眼色。 一众护卫横冲直撞,闯进郡王府。 “苏玉城,尔敢?”武崇烈气急败坏,戟指着对方。 放肆! 实在是放肆! “我不敢?” 苏宸骤然伸出手,死死钳住他的脖子,将其提在半空中:“有人举报你私藏铠甲,若本官核实无误,那你早点准备棺材吧。” 武崇烈瞪圆了眼睛,他顾不上脖颈的窒息之感,只觉遍体生寒。 私藏铠甲? 滑天下之大稽! “不可能!不可能!” 他浑身颤抖,半张着嘴,发出两声嘶哑的尖叫,感觉像刀劈开了胸膛。 群臣纷纷赶至,武三思披头散发,怒吼道:“苏宸,放开吾儿!” 苏宸松手,轻拍了武崇烈的下颚,平静道:“本官也希望是污蔑,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群臣闻言心思各异。 若是谁家中藏了甲胄,那绝对要掉脑袋的,别说是平民了,就是王公贵族,私藏铠甲也是死罪,容不得半分通融! 藏刀藏剑,对皇权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私藏适用于战场的防御铠甲,极有可能为了造反! 若是没事藏铠甲,说没二心估计陛下是不会信的。 关键是,梁王武三思正在争夺皇储,而自家儿子私藏铠甲。 不免让人细思极恐…… “苏宸,究竟是谁举报的?” 武三思铁青着脸,但额头沁出了明显的冷汗! “保密。”苏宸凛然道:“这是监察院规矩,真要把人告诉梁王,他还能活得过今晚?” 武崇烈青筋暴起,面容有几分扭曲,“爹,这是污蔑,有人恶意……” 话说一半。 砰! 砰! 一件件崭新的铠甲被绿袍人扔出府门,溅起满地的灰尘。 嘶! 群臣相顾骇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时间。 众人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武三思。 武三思原本心头的暴怒忽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恐惧。 地面上的铠甲,仿佛是烈儿的催命符一般。 李显的拥护者,御史桓彦范当即怒吼:“郡王府私藏甲胄,轻则斩首,重则诛九族!” “是啊,证据确凿,武崇烈意欲谋反!” “狼子野心,陛下可曾亏待过你们父子俩?” “……” 依附太平公主的臣子,李显李旦的拥趸者,纷纷义愤填膺。 痛打落水狗,这是难逢的良机! “爹,这是栽赃……栽赃……” 武崇烈脑袋的血管像要涨裂开似的,身体的每一部分几乎都在颤抖,手脚变得像冰一样凉。 皇室宗亲身份敏感,他不可能蠢到藏匿铠甲。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有人陷害啊! “启禀院长,在王府密室发现数十个孩童。” 鲍思恭脸色严峻,大声禀报。 嚯! 众人震惊,望向武崇烈的目光充满了愤怒。 苏宸眼底戾气一闪而过。 他不会特意诬陷一个好人,这才是他找上武崇烈的原因。 苏宸对武崇烈的恶毒癖好早有耳闻,此等伤天害理之人,怎能不借机铲除? “去找神都令,将这些孩子送回原籍,由朝廷赔偿。” 狄仁杰面色很难看,从牙缝里生硬挤出来这句话。 话罢怒发冲冠:“武崇烈你良心何安?老夫必弹劾你!” 苏宸看向鲍思恭,点头道:“依狄相所言去办。” “是!”鲍思恭领命,顿了顿,却迟疑道:“可……” “说!” 鲍思恭沉声道:“可告密人死了。” 什么? 声音虽小,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举报人死了? 那意味着死无对证。 也就是说。 倘若武崇烈真有冤屈,根本无从洗刷,因为众人都亲眼看到监察院从郡王府搜出铠甲。 武三思如一头狂怒的猛虎,咬牙切齿道:“谁是告密人?” 鲍思恭沉默不语。 “说吧。”苏宸叹一口气,喟然道:“他于社稷有功,不能让功臣白死。” 群臣皆是愕然无语。 这就定义为功臣? 不过也是,没有他,谁能发现武崇烈欲谋反? 鲍思恭跟苏宸交换一个眼神,洪声道:“是看守密室的护卫,他已自刎。” “绝无可能,沈三是我的亲信!” 蜷着身直哆嗦的武崇烈闻言嘶喊出声。 沈三是他最可靠的护卫,怎么可能背叛?怎么会告密? 太荒谬了! 一切都是个圈套! 可这话落在群臣耳里,他们更笃定无疑。 只有亲信才会对你了如指掌,才能知晓你有谋反的意图。 本来一些大臣不信,现在也动摇了。 武崇烈的确要谋反! 苏宸眼眶泛红,闭目调整情绪,哽咽道:“厚葬功臣,给他挑选一块最好的墓地。” 墓地! 墓地! 一道道目光落在武崇烈身上。 此人基本是千刀万剐的下场,死后还不能进武氏宗庙。 相比起来,那个告密者沈三倒可以含笑九泉。 苏宸寒声道:“鲍东院,将这些铠甲上呈御览,请陛下定夺。” 鲍思恭面色僵硬,艰难点头。 苏宸!苏皓! 天枢! 武三思血红的双眼铮亮,他陡然尖叫,“苏宸,这些铠甲来自天枢,是你陷害烈儿!” 此言一出,瞬间惊起滔天巨浪。 群臣哗然声四起。 苏宸栽赃武崇烈? 近年国库充盈,朝廷早配备新制铠甲,所以破旧铠甲都扔给天枢去融化。 但地上的铠甲,很显然是新甲。 “呵呵……” 苏宸摇头失笑:“泼脏水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 苏宸负手站在原地,嘴角含着略显讥讽的笑容。 众人也感觉匪夷所思,且不说你武三思凭什么断定是苏宸栽赃? 光是地上这崭新的铠甲就说明了一切。 “本王曾经坑害过你,所以你在报复,是也不是?” “这些铠甲,一定是你派人从天枢偷运过来的!” “你以为这伎俩能瞒天过海么?” 愤怒、怨憎,无措……种种情绪,在武三思心中翻滚酝酿。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了退路。 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死死咬住苏宸。 “好狠毒的心!” “好狠辣的手段!” 这一刻。 拥护武三思的官员心中,都浮现出这个念头。 在他们看来,这符合苏宸的处事手段,况且监察院是其一言堂。 想安排一场陷害,易如反掌。 他们不信武崇烈谋反。 但不信归不信。 许多事情,并非是不信就能解决的。 众目睽睽之下,数百具铠甲摆在眼前,想要洗刷谋反的罪名,必须给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否则武崇烈必死无疑,且会连累到武三思。 他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正因如此,每个人都流露出凝重之色。 尤其是武延基,此刻早已满脸怒容:“苏院长,你怎么解释?” 苏宸面上虽然看起来不动声色。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眼中闪烁着森然的光芒。 “啪!啪!啪!” 安静的场中竟响起了掌声,苏宸由衷称赞道:“精彩,当真精彩啊。” 武三思怒目而视:“这么说你承认了?” “梁王莫非有被害妄想症?大帽子扣的也很娴熟嘛。” 顿了顿,苏宸目光扫视众人,平静道:“天不下雨,是我在施展妖法;昨天城北出现偷牛贼,是我怂恿的;隔壁夫妇房事不和谐,怪我。一切的根源都是我,我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对吧?” 声音隐隐泛着冷冽,夹杂着滔天的怒火。
群臣默然无言。 抛开政治立场,人家苏玉城是挺无辜的,总不能把天下罪过都推给他吧? 关键是拿出证据,证明幕后黑手是他。 否则就是在狡辩! “你监察院有数位江湖人士,他们擅长潜伏,可以无声无息潜入郡王府。” 武三思眼神隐痛道。 苏宸凝视着他,轻笑道: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你怎么不说他们能手摘星辰、剑斩日月?” “至于天枢,铜铁的支出都记录在账薄上,可以让魏王去仔细对账,也替我和皓弟洗清冤屈。” 武崇烈目光愤恨无比:“苏宸,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行了。”苏宸截住他的话,轻描淡写道:“我无意与你争辩,自己跟陛下诉说冤屈吧。” “你这是诬陷……诬陷……你太无耻了,太无耻了。” 武崇烈喃喃道,身子前后摇晃,几乎站立不住。 苏宸毫无怜悯之情,转而望向武三思:“梁王,新安郡王势单力薄,我有理由怀疑背后有人支持他。” 武崇烈又惊又惧肝胆俱裂,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往后噗通倒在地上。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目瞪口呆。 实乃诛心之言! 当着和尚骂秃驴! 就差没点名武三思就是造反的主谋。 “继续造谣惑众,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样,本王一定查它个水落石出。” 武三思声音低沉,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 这时候一定要冷静! “那好,我也衷心希望令公子能安然无恙。” 苏宸声音冷的像冰窖之中的寒冰,虽是关怀,却无一丝暖意。 话罢一拂袍袖,跨步离去。 人群中,狄仁杰暗叹一声。 玉城自从执掌监察院以来,深藏在他骨中的孤僻高傲愈发明显了。 为了抓苏味道开罪相王,现在又跟梁王结死仇。 狄仁杰隐隐有种感觉。 他是在竖立孤臣形象,短时间内,保他不管面对任何人都可以肆无忌惮。 但从长远看,绝非幸事。 所谓私藏铠甲,究竟是不是陷害? 狄仁杰不想去探究,用余光悄悄瞥了身旁的张柬之一眼。 这位张宰相身体僵硬,如雕塑一般杵在原地。 显然是不敢相信他一直在嘴边夸着的“别人家的孩子”会这样做。 ………… 御道上。 监察院的队伍被一辆马车拦截下来。 上官待诏表情严肃:“苏院长,陛下召你进宫。” 略默,她眼底闪过担忧,“还有鲍东院。” 一瞬间。 鲍思恭腿脚发软,心凉了半截。 陛下起疑心了。 苏宸横了他一眼,转头朝上官婉儿笑道:“这就进宫。” “坐我的马车。” 上官婉儿急急登上马车,苏宸吩咐手下先回衙门。 旋即上了马车。 为了避嫌,上官婉儿特意撩开车帘。 她眼睛看着车外,压低声音道:“鲍思恭会不会把你供出来?” “不会。” 苏宸镇定自若,甚至还上下审视着上官婉儿。 粉色宫裙浅露两个明晃晃的车灯,还是那样白皙圆润。 多日不曾触摸它,怪想念的。 “陛下雷霆震怒,下令彻查此事。”上官婉儿娇躯紧绷着了一些。 她虽未亲见,但也有些猜测,所谓的谋反,大概是苏宸栽赃陷害。 苏宸随即笑道:“是该彻查,堂堂宗室意图谋反,怎能轻饶?” 上官婉儿幅度不大地侧了一下脑袋,杏眸瞪着他: “就算给武崇烈定下谋反罪,也不可能真诛九族啊;武三思承受丧子之痛,绝对跟你不死不休; 缉捕苏味道还不够么?偏偏要再招惹武三思。” “你不懂双倍的快乐。”苏宸眯着双眸:“一个苏味道怎么够?” 要加倍! 超级加倍! “越来越看不透你,有时候真觉得你过分蛮横。”上官婉儿眉眼染上了几分恼意。 苏宸默然无言。 如你这般,才华横溢还异常聪颖的女子,一样死在政治斗争中。 我若不这样做,不仅得不到我想要的,甚至还会失去我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