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卿铺十里红妆，莫再回头
【无心剑客一剑斩出，经脉寸断，气血逆流。 但他恣意的笑声在漫天黄沙中久久不息。 他大笑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的心。”】 “无心剑客，《桃花仙子》，桃花祭，桃雅……”待黎雨二人将书读完，日落西山，已近黄昏。 白莯轻叩木桌，嘴中来来回回念叨着“无心剑客”等几个名词，他隐隐地感觉抓住了什么，但那感觉又很缥缈，像天女的薄纱，近在眼前，却又不能攥住。 此时黎雨开口问道：“小莯，我们的委托是不是已经算完成了？桃雅小姐已经找到了，安然无恙。” “委托？”白莯愣了下神，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我们都是有罪的人……” “有罪的人……” 桃正离开时的那两句奇怪话语在白莯脑海中不断地重复，朦胧中，白莯感觉自己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门前，门后便是答案，他已然能够叩响那扇门，可是却打不开它。 “小雨，我有一个猜想。”白莯说道。 “什么猜想？” “桃雅就像这本书中的圣女一样，被一股力量裹挟着，这股力量很有可能就是桃花镇的人民，他们驱使桃雅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成功的代价极有可能是桃雅的生命。” “书中的圣女有无心剑客搭救，但现实中的桃雅却没有。她完全地接受了这一宿命。” 黎雨望着夕阳中的白莯，对他所说的话感到惊骇，她问道：“可是，牺牲掉一个鲜活的生命，是为了什么？有什么事情的价值能与一位少女的生命相当？” 白莯轻叹道：“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还有这桃花镇的荒凉与桃露镇显露的异常，我都想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我要去阻止。若桃源市没有这样一位剑客，那就让我来，我愿意做这名剑客。” 余晖中的白莯神情肃穆，黎雨从他的眉眼中看见了这个大男孩的决心，她笑着说道：“好，我们一起。” 第二日上午八时，距离桃花祭正式开幕还有一个小时。 桃花村内。 一日的功夫，荒静了许久的桃花村变得热闹非凡，村头村尾张灯结彩，家家门扉窗户上都贴满了喜庆的红纸。 村口的老桃树上也挂满了圆圆的大红灯笼，一条红毯从村门口铺出，绕过老桃树，直直向山上铺去，一眼望去，望不见红毯的尽头。 村内的一间木屋内，一位中年妇女眼中含泪为镜子前的女孩描着眉毛，女孩轻柔地拭去中年妇女眼角的泪珠，微笑道：“妈，今天是女儿的好日子，您应该高兴，别哭。” 中年妇女闻言描眉的手不住地颤抖，眼中的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的声音无力而悲伤：“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雅雅你？” 女孩依旧在笑，“妈，没事的。桃礼叔叔都和我说过了，嫁给仙人唉，那是多少女孩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您说让女儿撞上了，那不是女儿的福气吗？” “什么嫁给仙人？！”中年妇人声音突然拔高了一截，而后拥着女孩痛哭起来，“雅雅，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在你头上？” 桃雅望着铜镜中美艳的自己，轻抚着中年妇女的背脊，淡淡地笑着。 上午八时三十分。 桃花村口，白莯和黎雨望着眼前的一片喜庆景象，有些错愕。 黎雨指着老桃树上的大红灯笼，语气犹疑：“这怎么一幅要办喜事的模样？谁家姑娘要出嫁了？还用的是复古的那套仪式，办这套仪式可贵了。” 白莯心下也是极其不解，他模棱两可地说道：“先看看情况。” 花清浅此时也到了，今日她身旁跟着那位娇小可爱的舒姓女孩，此时那女孩的脸色极度苍白，额头细汗密布。她们没有走近村子，只是站在一棵桃树下远远地观望着。 喜庆的大红色映入花清浅的瞳中，她的面颊上浮现出动人的色彩，“就快好了。”她忽地望向远方，轻声说了一句。 舒姓女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比桃花还要艳丽几分的花清浅，眼神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你若是对我说的，该多好。 赵拾与周柒两兄弟守在村里，心头渐渐有些紧张起来了。赵拾看了眼周柒，那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哥，是不是就快好了？周柒也回了个眼神：放心，妥妥的。 适逢清风吹过，吹散满林桃花，桃雅恰出屋来，桃花瓣落在她的嫁衣上，都失色三分。 桃雅手心中握着两个小瓶，望着清澈的蓝天上似是在为她而舞的桃花，想起了从前。 她是这片土地的女儿，桃源市的女儿，桃花镇的女儿。她受这片土地的恩惠，长大成人，她受眼前漫山桃林的恩惠，渡过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代，一个胸怀春色的少女时代。 她亦受村中，镇上亲友的恩惠，学得知识，懂得道理。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桃花仙子的故事，她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成为故事里的仙子，帮助大家实现愿望，看见所有人幸福的笑容；后来她听了无心剑客的故事，她又贪心地想要有一位剑客那样的盖世英雄，能够在她无助的时候保护她。 作为一个桃源人，她实在是太贪婪了，有了一个梦想还不够还渴求着另一个。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她可以实现了，就在今天，她可以实现她的两个梦想。 “桃雅，叔叔告诉你一切。之后叔叔将选择的权利交于你。” “您说。” “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得到了仙人的恩惠，仙人给予我们桃树，桃果，教会我们酿桃花酒，让我们过上了幸福安定，远离饥饿纷争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一个女孩带回来的。” “人们敬那女孩为神，但从此女孩便失去了一切，自由与自我，她只为这片土地而存在，只为贪婪的人们而存在。人们敬她，却只是将她视作联系仙人的媒介，没有人在乎她的意志。” “后来女孩死了，人们害怕失去仙人的庇佑，于是画下她的模样，传给后人。每一百年人们就将一位与画像中样貌最为相像的女孩送上山，以祈求仙人绵延不绝的恩护。” “每一位女孩都安然地下了山，但每一位女孩都失却了一切。” “这便是祭仙，这便是桃花祭。” “我愿意。” “你说什么？” “我愿意成为那个女孩。即成为了桃花仙子，又有一位仙人保护我，那我一定是人间最幸运的女孩吧？” …… “桃雅，这是两瓶美酒。是我们送给仙人的礼物，如若你真的见到了仙人，请向他表达我们的谢意。” “我会的。” 桃雅将手心中的酒藏好，对着漫天桃花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