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二章 猜疑之土与信任之花
白木槿站在溶溶月色打出的阴影里,挤着身旁的徐朝朔,看着福灵悄声问道:“福灵上仙,能解释一下吗?” 福灵扭头去看压着徐朝朔肩膀,一脸好奇无知地盯着他的白木槿,小声笑道:“不若请帝国最强大,最年轻的战士为我等解惑?敝人才识浅薄,怎敢妄言?” 徐朝朔小心翼翼地将压着他的白木槿挤开,然后满脸无奈地看着身前两个仿若小孩子一般斗着气的成年人,“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能随时随地,表现地如此幼稚。” 福灵听见徐朝朔的叹息声,只是笑,抿着唇浅浅地笑。白木槿则有些气血上头,他掐着徐朝朔的胳膊小声问道:“谁幼稚?谁幼稚?” 徐朝朔见状又长叹一声。 福灵则低低地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反正不会是帝国最年轻,最强大的战士。”福灵笑够了,看着月色下虔诚的村人们,轻声说道。 得到答复的白木槿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徐朝朔,徐朝朔便向左浅浅地挪了一步,来到了福灵身旁,肃声道:“那个器不该有如此效力的。” 福灵听着那悠长的钟声,看着平静的村人,点头又摇头,他反问道:“朝朔,你有上过梅教授的《生物适应论》吗?” 徐朝朔果断地摇了摇头,回道:“那个老头疯疯癫癫的,在学院的风评很差,我便没选他的课。” 福灵了然地“嗯”了一声,眯眼笑道:“你没听说过越是奇特的人便越厉害这样一条定律吗?尤其是在学院里,像梅教授这样疯疯癫癫的往往有可能是真正的大家。” 徐朝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凑到福灵耳边,轻声道:“你被白木槿传染了?信这种漫画里的情节?” 福灵又呵呵地笑了声,继续道:“是事实哦。梅教授的《生物适应论》里有这样一个猜想——越是肮脏丑恶的土壤,越能开出洁净美丽的花。所以,不是器的效力变强了,而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适应了。” 徐朝朔托腮接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适应了那凶兽的污染,并在这种污染下向着好的方向进化了?” 皎洁的月色下,福凌含笑的双眸清澈明亮,他答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谁说猜疑的土地上便不能开出信仰的花朵呢?你看,这不是已经在发芽了吗?” 福灵指着破旧的大钟前,面黄肌瘦的村人们,月光抚摸着他们面颊,将他们眉间的凶戾与疲倦消抹,留下恬静与安然。 徐朝朔看着那份和宁,轻轻说道:“真好。” “什么好?好什么?找到转折之物了?”本来听得满头雾水的白木槿可算听见了他能理解的词,于是他又迫不及待地跳到了福灵与徐朝朔二人之间,探着脑袋问道。 徐朝朔面无表情地把白木槿探出来的脑袋摁了回去,并瓮声说道:“呵,说不准那钟碎了,转折之物就找到了。” 白木槿想了想,说道:“真的吗?那我上去砍一剑,应该就行了。” 说话间,白木槿就拔出了腰间佩戴着的长剑,清寒的剑在月光下美地动人,那是一柄极好的剑。 福灵知道,徐朝朔也知道。 于是,他们一人一手,架住了跃跃越试的白木槿。 “白小娘,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白天发生了啥,你没记性吗?”徐朝朔低声喝问道。 福灵拿过白木槿手中的剑,将其插回了剑鞘里,并笑着道:“他只是想气你,朝朔。你看,他握剑的手都没使力。不然,我们两个怎么拉得住他?” 福灵说罢,眉目带笑,浅浅地盯着白木槿。白木槿被那漆黑的眸子看得发毛,连忙哈哈道:“你别看我,我不想被你看见未来。还有你也是,徐朝朔,你也不要看,要看你们两个互相看去。” “人人都渴望知道未来,你白小娘倒好,千般不想,万般不愿的。”徐朝朔松开白木槿的胳膊,呵道。 白木槿站定,将福灵没插正的剑摆正,说道:“知晓未来有什么……” “当!!” “有什么……”白木槿看着眼前扬起的大片沙尘,将未说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惊讶地说道:“朝朔,钟真的碎了。”
“……” 疼,好疼。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里是哪? 苏言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漆黑的天穹,那儿挂着一轮新月,柔柔地撒下光来。 他想努力地将眼睛再睁大些,再多看些,但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额上留下,蒙住了双眼。 视界里忽然一片模糊,唯有黑色,红色,血的颜色。 “未见的神明,请你安抚我们的内心,洗去我们的罪恶。” 朦胧里,他嗡嗡的脑海中好像有这样一句话在不停地回响,他知道,那是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于是,他想起身,他想开口。 但是,身体没有一丝气力,喉间亦被什么塞住,发不出声来。 他开始感到冷,他开始嗅见一些令人不悦的气味。 耳畔的声音好似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是一个苍老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十分有力。 “杀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rou,这是神明的恩赐。”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年轻而冰冷。 “不,不!这是神明给予我们的使者,这是神明给予我们的救赎,你们不能杀他!”苍老的声音大喝道。 “不,他是神明恩赐给我们食物!你在骗我们,骗我们!”年轻的声音亦厉叫着回应道。 然后,嘈杂的,大片的“杀了他”的声音在月光下作响。 又是一片混沌,又是一片朦胧。 苏言好似又听见了新的声音。 “好吧,看来他们的适应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喂,福灵,是不是要动手?” “白木槿,你剑都拔出来了,人都冲出去了,你在问什么?” 福灵,福临?福凌?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苏言的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念头。 然后,他便感觉到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