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岸边的邀请
“她?您是指……那位光熙大人吗?” 老师缓慢地颔首,算是认同。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情。 “她在那边应该过得挺舒服吧,毕竟她不会老去。” 纪杨抬起手,指了指远隔重洋的那边。不必说的太多,但也要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些信息来,这样才能在取得信任的同时保持神秘。 老师果然露出了极浅淡的落寞神情。 纪杨耸了耸肩,拍着他的肩膀温柔安慰道: “不用伤心,她会变老也轮不到你。” 一旁的姬野古怪地望着他。天底下哪有这样安慰人的? 好在纪杨的话似乎对老师造不成任何触动,如同拂面微风般被他忽略了。他问道: “我所在意的,不是你知道什么。换句话说,你所知晓的单一的信息对我毫无用处。重要的是,你知道多少?” “有什么区别么?” “前者不能代表什么,毕竟我们又不是什么故事里的神秘宝藏。”老师脸上的皱纹难得地舒缓开,“知道多少,才能代表你的能力或者背景。如果你能将过去的那些事情都深挖出来,那连我也只能对你甘拜下风。” 纪杨无谓地笑了,竖起一根手指。老师见状有些失望: “只有那一件事?” “不,”纪杨纠正道,“一切。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你能想像的极限还要多。” 熟知剧情的他,连老师对光熙表白过多少次都数得清。纪杨觉得一个人叫“如果你们叫我老师的话我会很高兴所以给我叫”的概率无限趋向于零,当然也不是没有,于是仔细想了想他的名字,最终回忆起老师名叫岸边。 岸边定定地看着纪杨许久,最终展颜一笑。姬野吓了一跳。她从没见过这个整天酗酒的老人露出这副笑容,似乎嘴角那狰狞的疤痕也瞬间隐去了似的,使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准确地说,是被他的笑容掩盖住了。因为他几乎从来不笑,所以嘴巴的线条就容易被人忽略,而凸显出那道蜈蚣似的疤痕。而现在那条弧线正鲜明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看来,我可能找到了一个不会坏的玩具。” “我可担受不起。电次和帕瓦那两个不死之身都快被你玩坏了吧?我可没他们那些喝血就再生的能力。” “不过是rou体上的一点点劣势而已。我现在相信你的脑子胜过那两个家伙千百倍。那天我的确看走了眼——由我教导你,如何?我会把你教成最棒的家伙,你能做到一切。” 岸边倏然伸出手,探到纪杨的面前,眼里盛着热切。纪杨看着干枯的手掌,沉默不语。姬野悄悄戳着他的手肘,焦急道: “你在犹豫什么?老师这么邀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她怕了。谁都可能会死,谁也无法保证,死亡的阴影会不会在明天就降临到身上,这就是恶魔猎人的诅咒,只要还在这个职位上,永远摆脱不了。 但岸边在公安的地位,足以保证危险最后才降临到他的头上,而那一天也许永远不会到来。真到了那一天,只能说明危险大到谁都逃不了。 岸边伸出的手掌,如同在为日前的轻晦致歉。 不料纪杨仰起头,缓慢而坚决地推开了他的手掌。姬野那只眼睛猛地瞪大了,含着怒意恶狠狠地盯着纪杨。 “喂,干嘛呢!答应他啊。” 姬野急促地说道,也不管岸边是否能听见了,用力抓着纪杨的胳膊。纪杨沉稳地看着岸边的眼睛道: “我拒绝您,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只是,我想做的事情,就连您也需要假他人之手。您教不了我。” 岸边愣住了。良久,他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明悟,竟而欢快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怀里拽出酒瓶,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酣畅淋漓道: “好!” 他似乎也在那一刻明白了,纪杨所指的他也做不到的事情是什么。在茶室与玛奇玛结束谈话,那句“你说谎”出口之后,那个想法才在他的心中萌芽,此刻却被纪杨一言隐晦地点了出来。 他再度伸出了手,这一回却是微微俯下了身,将高大的身材矮下,与纪杨处在同一个高度上。纪杨这才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粗糙坚实的厚度,用力一捏。 “我们是同志了。” 纪杨慢慢地说道,如同伊文斯在那片光秃秃的山丘上握住了叶文洁的双手一般,说出了同一句话。现在他们拥有了同一个目标。
纪杨看着岸边嘴角那道狰狞的伤疤,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天啊,天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只是舒舒服服地躺着过完这一生罢了,为何会掺合到这些事情中来? 东京如同一道漩涡,扯着对现状迷迷糊糊的人搅进其中。混乱的城市,他也是个无奈之人。 在此之后,岸边让开地方,示意纪杨和姬野过去: “你们是来祭拜的吧?光顾着和我聊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纪杨和姬野对视一眼,顺从地走进那一排排的十字架。姬野为纪杨挨个指出哪几个是她的搭档的坟墓,然后挨个走上前,说几句话,为空旷的墓前放上一片花瓣。 他们手里只有一朵小白花,得省着点用,只是有点太委屈那几位搭档了? 姬野把纤薄的花瓣轻轻摘下,将上面的褶皱抚平,借着上面湿润的水汽,按在石板上黏住。等到水汽干了,也就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和岸边说了那些话,两人都没什么祭拜的心情,姬野站在墓前,沙哑地说了几句话,便拉着纪杨离开。 “最后一次了,怎么不多说点?” “没那心情。他们死都死了,还管他作甚!” 姬野气鼓鼓地咬着腮帮子,一甩脑袋,逆着迎面吹来的料峭寒风,直挺挺地往外面走。她的短发在脑后肆意张扬地飞舞着。纪杨在后面无奈地追上去。 “怎么了?” “叫你听老师的,非要和我反着来!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跟着他,其他人死个一千八百遍都轮不到你的头上!你偏要跟他搞什么‘同志’!活该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到时候我也这么到你坟前,扔一片花瓣就走!” “放心就好。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死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你凭什么那么说?”姬野目光忧郁,痴痴地转过头来。“你脑子可不缺根筋,聪明得很,难不成只有我是个蠢货。糟老头子的话你也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