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穆王陵的华胜
此时此刻是河谷的丰水期，可谷中的长河水流并不急促，只是宁静地穿行其间。 即便这条河没有受到工业化的污染，水质可以说是极佳，张初一也不想靠近它。 无他，这条河流看上去太过黑暗，幽绿的水流深不见底，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诡异无比。 没有尝试水温，只是看到这条幽深的河流，张初一便有一种发自灵魂的寒冷之感。 这条河简直就像一条活着的冷血蟒蛇！ 不知为何，张初一突然想到了那种冷血，阴沉的爬行生物。 这遍地的动物尸骸，简直就像这巨蟒进食的残余。 李教授摆弄着手里的罗盘，自顾自走在前面，张初一背着猎枪和行囊走在他身后，两人在压抑的环境下似乎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只有诡异的山风在耳边低泣。 “教授，我们到底是来找什么东西的，您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 走了一刻钟，年轻的张初一实在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我带着一把钥匙，来找一扇门。” 听到张初一的询问，李教授犹豫了片刻，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玉石递了过来。 接过玉石的张初一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是一块光洁如刚刚琢磨出的圆形白玉华胜，古时候女子的头饰。 但是新得就好像是从地摊上买来的工业合成制品。 玉华胜正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纹路，似乎是仿造西周时期的风格，而背面则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华服女子背影，粗犷的雕刻风格令张初一无法获得更多的信息。 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张初一开口。 “这是……传说中西王母所谓的戴胜？” 一说完，张初一就后悔了，这东西明显新得不行，就是个现代制品，这么说简直是在丢自己专业的脸。 “是的，我认为这就是传说中几千年前西王母大神头上戴着的那两块华胜之一。” 出乎意料，一贯认真的李教授这次并没有否定张初一看似可笑的猜测。 这令张初一有些无法接受： “这东西简直就是新的一样，虽然造型符合，但怎么可能是那传说中的玉华胜！教授你别瞧不起人，我好歹也是大学生，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我不是在开玩笑！” 按着张初一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李教授严肃地开口： “就是因为它这么新，反而佐证了我的猜想！” “你知道它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吗？是前不久证实的周穆王陵！我的一个老朋友亲手把它从主墓室的土里与一个铜匣一起取了出来！” “怎么可能！” 一瞬间，张初一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可是更大的冲击还在后面： “古玉在土中埋久了，因为钙化的原因多少会出现鸡骨白的现象，或是一些其他磨损痕迹，他从土里把玉华胜取出来时，这块玉上面一点时间的痕迹都没有，甚至还温润如新！” “最无法理解的是，我们尝试过对这块玉华胜进行采样，但是发现以现有科技手段甚至连一点点边角粉尘都没办法刮下来！” 把华胜收回背包中，一边向前走着，李教授递出了一张照片与一块兽皮。 照片是一件金灿灿的刻着未知兽首的大铜匣，狰狞的兽首的双目由玉石雕刻镶嵌，似乎保持着刚刚铸造出来时的样子，拍照之时不知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匣盖的兽目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而这一块兽皮，上面画着一些看上去十分古老的图画，还从上到下按顺序形成了一个似乎完整的故事，后面还附着一幅简陋的地图。 “这是铜匣和里面装的兽皮画，这个铜匣与玉胜一样逃过了时间，里面这张兽皮出土时看上去也是几千年不腐，也是此行的成因。” 说完，李教授示意他看看这幅画。 这幅古画略显抽象，令张初一好一阵分辨。 入眼，是两个小人，一个端坐车中，另一个在驾车，沿着以一条线示意出的河流行驶，身后是一片大军。车前方不远处是一片山谷，山谷尽头的一座高山上站着的人勉强看得出是个戴着面具的女子。 “造父御车，穆王西征昆仑，逢西王母。” “没错，这是对穆王初逢西王母的记载，出自穆王陵，证明了西王母的确存在。” “可即使是这样，只能说明西王母存在，也许是个部落首领，怎么证明她是神呢？” “看下去。” 李教授没有回答，而是让张初一接着看兽皮的图画。 皱着眉头，张初一接着看下去。 接下来的一些剧情传说中多有提及，便是穆王与西王母相遇，在山巅的宫阙宴饮。 不过在到达山巅之前，周穆王似乎经历了一些没有出现在记载和传说的事情。 首先是在步行进入山谷，他遇见了一个铜柱，上面刻着一条人面的的龙，龙首刚好垂下到能触及的地方。 画中的天子伸手按在了龙首上。 兽皮画的作者在柱子上画了个简陋的弯月，大概是说明是晚上见到的柱子。 接下来是画了个太阳，然后一行人接着前行，只是河流改以白线标注。 “这是……也许两人是天亮了接着出发？” 张初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下去。 周穆王姬满沿河接着走，遇见了不少仙神与异兽，在一座山丘上受到了一位佩剑的虎面仙神的招待，另一位看上去十分和善的人形仙神命令一位人面兽身的侍神，为一众奉上琼浆玉露。 看着画面中的小人们开怀畅饮，张初一一阵羡慕，舔了舔有些干的嘴角。 “铛——” 一声脆响在张初一耳边，仿佛铜爵交碰。 他立时呆立在了原地。 他的身子突然动不了了，眼中的天地失去了色彩，一个怪异的华服背影出现在不知多远处的天地交界，又仿佛一瞬就站在身前。 一旁的教授见他站在原地，没有发现异样，只是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便也停下脚步，略做等待。 背影仿佛在倒酒，轻躬身体，手执铜壶，一阵古老的歌谣在张初一耳畔响起，明明语言完全不通，但是张初一居然意外地明白了意思。 “天子西来，当奉琼浆。且饮仙醴，以得永年……” 呆立的张初一听到这身影的歌谣，感觉腹中有一团火在燃烧，几乎要五内俱焚，他忍不住张口。 “噗——” 在李教授的视角中，张初一呆立了三分钟，突然开始颤抖，面上青筋暴起，七窍流血，更是突然一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教授马上想到了什么，拿出那古罗盘，往张初一天灵盖上一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急急如律令！” “还不快快醒来！” 伴随着教授念诵咒语，罗盘的光泽一闪而过，只有眼睛能动的张初一仿佛恢复了身体的掌控。 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着眼前的身影伸手抓去—— 却从那道倒酒的身影中穿过。 这道身影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他，青铜面具露出的双眼中满是不屑的笑意： “越长年，七曜聚，凡人复来，可是做好开战准备了？” 看到华服身影的正脸，张初一瞳孔剧烈收缩，世界观几乎崩溃： “是你，真的是你！” “你居然真的存在！” 罗盘再度发光，身影一阵模糊闪动。 “麻烦的东西……” “自然是我，且到这里，似乎还不是时候……” 身影挥了挥袖子，就此化尘散去。 天地的颜色仿佛回来了。 他眼前还是阴沉的河谷，与熟悉的李教授。 “你也出现了‘溯观’？我就知道！” 收起罗盘，李教授紧紧的握着张初一的手，满面狂热，激动地询问。 “溯观？” “逆流而上，以今视古！” “凡人见古神之影，闻古神之音，魂魄震荡，气血逆冲，你到底看到什么，听到了什么？” 回想起那个身着华服，戴着铜虎面的诡异身影，和那只有一边戴着玉胜的发髻，张初一惊魂未定： “西王母！” “她说将要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