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丘陵自出
睁眼，入目是衣香鬓影，环佩玎珰。 不远处，有仙鸟奏乐，百兽献舞。 乐是好乐，是一只飞在殿外半空的遍身青羽，黑目赤首的神鸟的高歌。 调子虽然是不知何时的古调，但是却令张初一感到内心十分安宁，祥和，就如同半倚在山巅，看着眼前云舒云卷。 而随着歌声，席前数只虎豹踏着节奏而舞，令张初一内心啧啧称奇。 这可比动物园带劲多了！ 一言不发，向四周看了看，张初一发现自己身着古衣，戴着高冠，环佩珠玉，正坐在一座古老大殿的坐席中，面前的案几用铜盘摆放着切好的几盘rou食。 而根据坐席来看，似乎自己是这大殿的客人。 一张口，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到大腿一疼。 张初一扭头看去。 此时此刻，李玉光教授也身着风格相近但更加朴素的服饰，坐在自己的边上。 看上去，教授似乎比自己醒来得早一些。 他示意张初一不要出声，看看对面。 此时此刻，几只高大的虎豹恰好变换舞蹈动作，让开了一条视野。 自己的对面，一位戴着青铜虎面具的华服女子，正披散着头发，拿着箸，随着青鸟的歌声缓缓敲击着铜爵。 “西……” 差点从坐席上蹦起来，张初一被李玉光小心地摁回了座位。 “小心一点！此刻你是周穆王，不要出戏！” 张初一赶忙坐直了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可是，西王母已经停止了动作。 她伸了伸手，斥退了歌舞的乐官与虎豹，殿外的青鸟也落下羽翼，走回殿内陪侍。 一瞬间，大殿安静了下来。 张初一感觉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锁定了。 是西王母的目光。 她直直看了过来，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思绪。 张初一低着头看着酒爵，内心紧急地思考。 他明白西王母已经注意到了刚才的不对劲。 “我是天子，不可露怯……” 镇定，必须镇定。 此时此刻，他必须也只能是周穆王。 周穆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忆了一下周穆王的生平，那是缔造了周朝巅峰的人物。 他突然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直视西王母的眼睛： “西国王母大神久视予一人，不知有何见教？” 面上带着中国天子礼见外邦之神的威严。 西王母还是不说话，只是看个不停，眼中带上了惊讶。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张初一有点蚌埠住了。 别啊，别看了大姐！ 我就一凡人有啥好看的，我求求你了！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张初一拿起了桌面的酒爵，板着脸对着西王母点了点头，掩面而饮。 借着掩面的功夫，张初一疯狂给一旁的李教授打眼神： 救一下啊！ 李教授也便疯狂使眼色，只是张初一左读右读，就是读不明白。 真是塑料师徒！ 老李气得想摔酒杯，低声蚊吟： “别……别太……” 见张初一完全无法理解，李教授在案下伸出右手，大拇指往下悄悄比了比。 臭小子别太刚！ 神人有别，周穆王一介凡人看到王母巴结还来不及，怎么能硬刚？ “！” 张初一左听右听听不明白，见他手势明白了。 老子中土天子，站在这里就是周朝的脸面！ 怂了就露怯了，露怯就输了！ 老李真乃朕之留侯！ 放下酒爵，小张直接起身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王母： “予一人中土天子也，王母偏隅之君，安敢戏耍于我？” “我周王代天牧民，一合九州！” “如今六师威武，为王前驱。 尔不尊天子，国灭被掳，充我宫室就在眼前！” 一声大喝，四座皆惊。 西王母的眼睛立时就眯了起来。 青鸟看到西王母的眼神，收拢了羽翼，脸上出现了拟人化的震恐。 老李瘫坐在座位上，脸上满是绝望。 我怎么教出这么个玩意儿？ 神话西王母掌神罚，能是好脾气的主吗？ 栽了，栽了！ “天子满！你乃人间君主，安敢不尊我神！” 震怖之后，青鸟怒火中烧，用娇滴滴的女声大声喝问。 怎么好像要遭？ 一时间，张初一察觉到气氛不对，余光扫了一边的老李一眼。 我靠，我不会想错了吧？ 自己装的比，硬着头皮也得装完。 没办法了，头铁就是干！ “毛神住口！” 一句喝骂，气得青鸟浑身乱颤，羽毛炸起。 回忆了一番《穆天子传》，小张把心一横，不理这傻鸟，走到西王母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坐在案后的西王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时非常迷惑，抬起头看着这个似乎不太正常的人君。 难不成他竟幼稚到要盯回来不成？ 我是不是该让他清醒清醒？ 张初一可不管那么多，他直接伸手，一把摘下了王母的面具。 出乎意料，狰狞的青铜虎面下竟然是一副青春少女的面孔。 看上去和之“溯观”所见的王母似乎在气质上略有不同。 此刻，西王母没有料到小张这个神经病会突然动手揭她面具，竟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咬了咬牙，写作姬满读作张初一的大周天子，直接在昆仑墟当众耍流氓，狠狠捏了一把西王母的小脸。 别说，眼前这位不知道多少岁的女神，手感是真的好！ 回过神来的西王母也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张初一： “天子满，汝不惧死乎？” “我人之君主，半生刀兵以成功业，死有何惧！” 张初一倔强地瞪了回去，又上手捏了一把。 西王母死死盯着眼前的周天子。 “哼——” 小张没有丝毫悔意，一声冷哼，斜视着她。 “欺……欺神太甚！” 此时此刻，在小张看不到的天上，已经开始酝酿起了雷暴罡风。 西王母突然嫣然一笑，令小张心底一慌。 有点没底，这女人怎么回事，不会气疯了吧？ “你笑甚？” 指着西王母，小张伸出的小手微微颤抖，说明内心并不平静。 西王母没有回答他，只是对他笑着张开嘴，朱唇贝齿煞是好看。 正当小张用余光偷偷喵过去的时候。 贝齿突然变成了锋利的虎齿，下一刻： “嗷——” 张着嘴，西王母一口咬了下去！ “疼疼疼！！！！” “救命啊！！！！” 小张再一次疼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再睁开眼，哪里有什么西王母呢？ 张初一爬起身来，叫醒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李教授。 此时此刻，他们的面前还是那根青铜烛龙柱，只是缩小了许多。 只是不知何时，龙首掉在了地上。 眼睛也已经闭上。 这烛龙不复之前的栩栩如生，看着就像个死物。 看起来是个一次性传送道具。 “刚刚这是……” “是幻境吧？” 向着四周看了看，李教授回答。 此刻的两人不在大殿内，也不在河谷里，而是在不知何处山巅，一座巨宮前的青石广场上，烛龙柱便立在广场中间。 此时此刻，浮云飘荡在山巅四周，皎白的月光铺洒在广场，令断了头的铜烛龙与地上的人首显得略带诡异。 掏出天师罗盘，李教授眯着眼看了看。 罗盘中心的磁针转的飞快，最终突然停止，指着前方巨大宫殿的大门。 “是了，这才是现实的昆仑天宫。” 点了点头，李教授经历了先前的惊喜和惊吓，看上去宠辱不惊。 “我们到站了，真正的西王母大概就在里面！” “教授，这大门要怎么开呢？” “反正不能吵架吵开！待我寻思寻思……” 收进包里的罗盘指针轴上嵌着的一块石头，此刻突然在背包里开始闪烁光芒。 第一防线。 “所以你们又收到信号了？” “是的，我们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失联，重新用大功率接收器排除磁场干扰，对接上了开门人的信号。” “他们在哪里？” “在……” “嗯？” “立刻上报！” “是！” “在河谷地底！那里似乎有一座倒转的山，地底向下几千米后是巨大的空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