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惧不已
烈火在周围熊熊燃烧，浓烟滚滚将听雨和桃树合围在一块泽水中央。脚下的泥水被映得通红，如翻滚的岩浆越来越烫…… 听雨看着眼前景象，心中开始起伏。他虽知道眼前一切都是幻象，却又从来看不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被摧毁。这是他对万物的悲悯，也是他的弱点。那火海之中有什么？有草木？有鸟兽？还有人么？ 惨叫声从火中隐约传来，黢黑的浓烟让听雨看不清除了桃树以外的任何事物。 赤红的泥浆翻滚起来，火焰在缓慢向他逼近。他又叹了口气，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烈焰偶尔冲破浓烟绽放出灿烂星火，一瞬即灭，变成细碎的飞灰，再包围欲要冲破的火焰。一层一层突破，一层一层裹挟，无休无止地循环让听雨感到自己遁身于永不会熄灭的火海之中。 哀嚎一声比一声惨烈；草木燃烧的噼啪声，一声比一声清脆；鸟兽的呜鸣随着浓烟翻滚…… 听雨的心随着嘈杂声逐渐变得平静。他再叹息一声，周身光华一散，瞬间将浓烟与火焰逼退向远方。 桃枝在手中迅速挥出一只火凤扑向烈火深处。随之一声惨叫划破烈火中的嘈杂，迅猛的火焰迅疾弱了下去。 “这不可能，人，怎么会没有恐惧？”一声怪音从烈火中升起。 听雨循声向火焰深处飞去却没看到任何邪物。 “哼！你不迷不惑，我无边无形，谁能更胜一筹？”邪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听雨轻轻摇了摇头叹道，“邪不胜正，你自然胜不了我。” “是吗？”一音过后，听雨周围火焰又热烈燃烧起来，眼前人头攒动，推推搡搡，你争我夺蜂拥奔逃。哭泣声、哀嚎声、怒吼声……细致又杂乱。树木，茅屋在熊熊烈火中噼啪燃烧。人们在地上翻滚，在火中穿梭—— 眼前的一切使听雨心中再次起伏，他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眼睁睁看着人群、动物、植被被烧成灰烬。 “救我的孩子。”一个人女人扑倒在听雨脚边哭嚎。他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这让他想起自己在下山之前曾经在山脚下的狼群嘴里救了一只奶狗，却失去了救下一个被叼走的孩子的最佳时机。 愧疚感在内心深处升起，他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这一声与那日山脚下的母亲的质问重叠。听雨听得浑身有些发颤。 “是人，都有弱点，是心，都有窟窿。至纯之心？可笑！”邪魅指引过后，那妇女哭得更加厉害，“我的孩子——你怎么不救救他……为什么不救救他……” “哎！”听雨叹出声来，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抬足踏碎了眼前妇女的虚影，向着火海中的人群走去。每一步都是一团烟尘消散，桃枝被推向空中，漫天桃花变成细雨，浇灭熊熊火焰。虚即虚，在实物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火灭烟散，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株即将枯萎的桃树在风雨中摇摆。那股灵源，越来越弱。听雨吃惊，这灵源虚弱可不是幻觉。他抬手用小桃向那株桃树注起了灵力。 火焰忽然从桃树根部升起，浓烟瞬间将听雨一同裹在了里面。干枯脱落的桃花被火焰烧成灰烬，桃树的枝桠开始发黑。一股焦煳的味道瞬间灌入听雨的鼻腔，他只觉胸前一紧，似是被什么抓了一把有些微痛。 他的心正在随着桃树的燃烧而渐渐下沉，手中小桃的灵力却一丝没有收紧。这一刻，他无法平静面对了。 “哈哈……你救不了它——”邪魅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听雨没有理会，还在执着于眼前这株将死的桃树。 邪魅在空中盘旋嗤笑着，又在桃树根部加大了火焰。疯狂道，“出去啦，出去啦，终于要出去啦……” 听雨手中的灵源光芒已经由银白变成了橙红，小桃散落的桃花也被火焰烧尽。他额角渗着汗，喘息声灌入胸腔，引得胸口更加疼痛。 他本对草木有天然的感应，更何况这株桃树的灵源还与他相通。他自然感到了它此刻的挣扎和痛苦。只是这种感受并不是来自眼前，而是一个很遥远的过去。 邪魅再怎么干扰他，他都可以不予理会。但这株桃树的垂死之势使他痛苦和心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救不了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桃树怎么会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看着桃树受火焰灼烧，他心如刀绞。如看着一位至亲即将逝去…… 听雨的心在凌乱不堪中被邪雾得了机会，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如入深渊，心中升起无法形容的恐惧。 小桃的灵源由橙红变成了黑色，魔气似是从听雨胸口喷出，灌入桃树。看上去如烈火的引源。听雨手颤着，却一时收不了输出的灵源。 粉色染了焦黑灰尘，一朵朵黑色桃花在烈火中绽放。桃树贪婪吸吮着小桃的灵源，吸吮着周围的火焰和浓烟。黑了，直到整株桃树都黑了下去。 听雨浑身惊颤，集力于掌中，强行将小桃注出的灵源切断。他闭上眼睛，将神思沉入内心深处。整个人如落入了深潭之中。一个女孩正瘫坐在地上，用失望与绝望交织的眼神望着他。他从她的眼中读到“你为什么不救我弟弟，你不是神仙吗？” 他想说对不起，却又无法开口。冰凉与憋闷裹挟着心脏，雷电交会的脆响在他脑中炸开。 一个银色身影，手持着桃杖在他眼前一挥，瞬间粉色花雨将他包围。他听到了一声桃枝断裂的脆响。他感自己的手指传来细细的痛感，随之痛感传遍全身，他瞬间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恢复如常。那株桃树周围散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魔气。听雨走近桃树，伸手向那游离得魔气一抓，魔气随之散了。 挂在身上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泥里。 听雨慌忙将玉佩捡了起来，小心拭去上面的污泥。上面清晰地现出两个字“无惑”，“这是你的名字么？”听雨自言自语道。 “师叔——”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听雨的思绪打乱，他一握手中玉佩，顺音回过头去。 一见来人，他心中一颤，惊惧地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