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坐在水边,踩着固堤的铁丝网,波浪有规律的摇晃像一辆缓慢的绿皮火车。远处天蓝水绿,水鸟结群,我坐在石头上,脚边只有一只螃蟹被虫蚁掏空的小小躯壳。 “你得吃饭,你得喝水,你得无数次思考自己为什么而活。于是,你站在过街天桥上看着脚下川流的车队,像看着别人生命不息的河。 有很多幸福,深究起来都是痛苦。活着就是痛苦。整个世界都告诉你,你不对。你努力纠正自己了,放低自己,试图去理解去讨好,去当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人。当你终于理解了,倦怠感随之而来。你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而活?” 我停下笔,把这两段念了两遍,又全部划去了,就像我之前写的无数个开头一样。 我在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久的我想不起自己上一次流畅地写出东西是什么时候。那些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东西,缥缈的像前世的梦。当你真的能放下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什么都不想说了。倾诉欲和面对的勇气,总是不喜欢在同一个频道出现。于是,大多数人只是自己的诗人,纸上空白一片,或者布满了矫情造作——那些除了自己,谁也不会感动的东西。 我不喜欢这样,但我确实想说点什么,但,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了也不会改变的东西,我们一般管这些叫过去。对自己的过去,我建议,还是默默接纳了的好。 走回巷子,几个人面色古怪地看着我,我低下头,用帽檐挡住那些目光,贴着墙边回了家。门开着,灶台边米碗翻了,雪白的米被印了陌生的脏鞋印,我的心揪了起来,贴着门框不敢进去。这场面,像是一群慌不择路的暴徒冲进来劫走了这里的人。 我本能地喊了一声妈,邻居家的小二从旁边探出了头。 “你妈晕倒了,我妈喊了人,大伙儿一起给送医院去了,我妈交代你饿了来我家吃饭。” 第一句话一下子夺走了我的呼吸。 我掉头就往外走,小二哎哎的在后面喊我,走回巷口,那些复杂的目光又让我一阵阵头晕。我冷静了一下,扭头问:“哪家医院?” “啊?你要去?”小二张着嘴,细缝一样的眼睛也大了一圈,似乎没有想过我会有这种反应。
我没了耐心,决定去最近的那家看一看。 “安安,安安,你等等,我送你去。”小二一溜烟跑回去,骑出了他那辆脏兮兮的电瓶车,突突突地冲到我旁边,一捏闸,满脸英勇就义的壮烈表情:“上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把自己缩在小小的后座上,用绝对不会挨到他的姿势。 小二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咱能别这样么,看着难受死了。”话说着,行动却没拖拉,拧了油门就冲出了巷子。 阳光砸在我脸上的时候,天地都撞过来了。 我闭上眼睛,尽力忍下鼻子里的酸楚,这种时候,我没资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