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试衣间出来，我左扭右扭，就是不肯看镜子里的人。

    张弦在沙发里笑的花枝乱摇，几乎滚成一团，我脸上挂不住，扭头就往里走。

    “别别，其实挺好看，你别那么别扭。”她冲过来拉住我，强迫我看镜子。

    不得不说这一身确实挺好看的。

    白色的雪纺衬衫轻飘飘得搭在肩上，大开领里露出了两条纤细狭长的锁骨——还挺好看。裤子是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裤，底下是一双柔软的小羊羔皮鞋。

    她理了理我的头发，让它们自然地搭在肩上，衬得那一片白的耀眼。

    镜子里微微张着嘴的人看起来傻极了，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局促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让人不忍直视。

    “不要这身。”我扭头就想走。

    “那就只能穿晚礼服了。”张弦笑着示意我看旁边预备好的玫红露背款。

    我哆嗦了一下，站住了。

    “这个借你带。”她把一条项链系在了我脖子上，吊坠正好垂在锁骨中间。我屏住呼吸，等她退开。

    “我拿钱的，你不需要这样对我。”我定定的看着她。

    她笑了一下，没接这句话：“后天晚上五点，你换好衣服，我接你去化妆。”

    晚上，我回了家，今天是喂猫的日子。

    洗的干干净净的一叠塑料碟子，一袋闻起来有股咸腥味的猫粮，一周三次，能保证饿不死，我也仅能保证自己不饿死。

    还没走到，已经有几只猫尾巴竖的高高的迎了过来。五个碟子，间隔三十厘米，依次排开，每个碟子里倒一盖猫粮，这套流程我看了好多年，这些小猫来来去去，都是熟面孔。

    猫粮一放下，几只小猫一拥而上，毛茸茸热乎乎的蹭过我的手，手感好的惊人。一只魁梧的黑猫蹲在旁边，金色的大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

    我找了一圈，在这儿的都是老弱病残，好几只猫没有来。

    吃饱了的小猫无忧无虑，开始舔毛打架，有只奶猫特别呆萌，认真地洗脸，甚至把自己洗了个跟头。我看着它们，有些恍惚。我本来在一个梦里，梦突然被打破，仓惶了这几天，以至于看到这些猫，就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夜晚的风凉凉的，从皮肤上抚过去的时候，带走了很多热气。我缩了缩身体，肚子叫的很响。大黑猫本来已经在吃了，犹豫了一下，过来冲我叫了两声，把我引到碟子旁边，坐的很端庄。

    我一下子领会了它的意思。

    “我不吃。”我没忍住，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并不太好摸，身上肌rou纠结，硬邦邦的。但它一直坐在那里，轻轻地摇晃着尾巴尖，很有耐心地忍耐着我。

    这是一只我不认识的猫。

    我笑着笑着，一股悲怆感突然袭上心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大猫有些疑惑，却没有走开。

    油光水滑的大猫根本看不上这点吃的，它为什么在这里呢？

    只是一点点庇护而已，只是一点点，我居然在羡慕那些小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