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X563（二）
自从从那个屏幕前醒来以后，我始终困惑在这些问题中，一个又一个的未知，一直缠绕在脑海中。身体的变化，让我感觉自己已然不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环境的变化，更让我有了一种不现实的虚幻感。而现在我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都变成了一种需要被赋予的权利，或许连思维也是有权限的，只是暂时还没有被剥夺罢了。 我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了，我只是一个被摆布的傀儡，一个只有编号，没有存在意义的布偶。 我究竟是谁？或许我根本就不存在。 我不敢再往下想，除了顺从之外，我没有任何选择。我平静了下来，眼神缥缈的注视着眼前的白色，任由白色填满我整个脑袋。 “这样很好，如果你不再有抵抗的情绪，我会恢复你的身体支配权。” 当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别人控制的时候，能做的只有低头服从，连呼吸也是不自由的。 “我全部听你的。”当我放下所有，我的语气也仿佛和她一样，竟然也失去了生气。 我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根本不想动，任凭自己成为一个听话的机器。 “我已经恢复了你的身体支配权，不过你要明白，如果我发现......” 还没有等她说完，我就回道：“放心，我不会反抗的。” “那很好，现在请你保持自己的姿势，需要对你的身体做全方位的检查。” 全方位的检查？有医生吗？怎么检查？随便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闭起了双眼，连思维都是多余的，看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现实总是爱打脸，我刚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全息影像。一个三维的人体，用暗色的线条勾勒出全身的各个部位，人体的头顶赫然写着“0X563”。 “正在扫描脑体......”女声又回到了最初的电子机械音，我猜想那可能是两套不一样的系统。影像里，人体脑部的线条变成了橙色，我对脑部的结构并不熟悉，大致只能分辨出大脑、小脑和脑干的位置。随着扫描进程的推进，大脑中各个部位的颜色也发生着变化，直到所有的颜色变为绿色。 几秒钟之后，又传来了同样的声音：“正在扫描内脏器官......” 和之前影像扫描中的过程一样，内脏中各个部位被一一进行了扫描，我木讷的看着颜色不停的变化，就像在看别人的身体一般，完全感受不到正在扫描检查的是自己的身体。 接着是循环系统、免疫系统......直到肌rou骨骼扫描完成后，影像中的三维人体所展示的线条已经全部变为绿色。 按照正常的逻辑，绿色往往代表着通过，但此时我希望绿色代表着不合格或是被淘汰，我不想被这样cao纵。 “很好，很好，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健康。”声音又发生了转变，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想要的始终高不可攀，不想要的却如此信手拈来。 “健康？可笑，听不见，说不出，动不了，想不清，这也能叫健康？”我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思维，刚想到这些，我就有点后悔了，果然下一秒我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你应该感到庆幸和幸运，你之前说的另外7个人，其中有一个已经被清理掉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依然很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残忍和暴力，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被“清理”掉，这种平淡的语气，比残忍和暴力更加冷酷。 “清理？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请你把我一起清理掉吧。” “呵呵......”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笑声，轻蔑且霸道。“这也不是你说了算，都是由我在控制，就像控制你的身体一样简单。” 我沉默了，当死也不自由的时候，我只有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她在等待我自己能想明白，我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要干嘛？”我无力地问着。 “想明白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反抗，不要乱想，按我的指示执行，我不会让你被清除，所以你也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记住了，不反抗，不乱想，按你的指示执行。”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的怨气和不满，是那么的自然，我确实已经放弃了。 “起来吧，我们到外面看看。” 大脑又能控制身体了，我听命的从床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 “你还闭着眼睛干嘛？” 我睁开了双眼，又看到了这种不真实的白色，或许现在这种白色是我唯一向往的，能让我感觉平静的东西。 我小心的转动着身体，环顾了一周，一切都是白色的，没有办法区分顶和地面，这种颜色把一切都连结在了一起。 除了双脚踩的地面让我还能知道地面的距离之外，我根本无法感知周围和我之间的距离，这种感受很奇妙，周围的白色既感觉近在咫尺，又有一种远在天边的错觉。我无意识的举起手臂，想要去触摸，但什么也没有。 我身上不知道何时已经穿上了衣服，奇怪的是我完全感觉不到衣物的存在。皮肤也反馈不出有任何接触，就仿佛我依然是裸体一样。我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能够看到衣服随着手的按压有所变形，但我的皮肤却没有触感。 衣服也是白色的，但这种白色和周围的颜色略有不同。除了胸口有明显的“0X563”的绿色字样外，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穿了衣服。 虽然如此，至少我现在已经不是衣不遮体了，这让我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我还在诧异时，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我们出去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你，你应该能感受到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吧！” “是的。”很明显的两个不同的声音。 “你可以认为那个电子音是系统音，而我是你的管理者。相同的是，不论是电子音还是我，你都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不同的是，不要在电子音的时候做任何不该做的事情，我想这个并不难吧！” “不难。” “非常好，你现在还不能明白......总之不要做傻事。我再重复一遍，相信我，你应该感到高兴，正如我一样高兴！” 一样高兴？奴役控制我很高兴吗？ “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去了”。 “准备好了。”我也平静的回答着。我对即将发生的事全然无知，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呢？ 我的声音刚消失，周围的白色，让我沉迷的白色就瞬间消失了。周围又是一阵刺眼的光亮，我立刻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地方我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瞬间就像是永恒。 我心里默默的记着数，也只能以此来证明时间的流逝。 许久之后，我睁开了双眼......人，全都是人，和我一样穿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