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露米娅
昏暗的树洞之中，假寐的剑哉睁开了眼睛。 他面前的火堆中的火焰已经将熄，于是他放了些腐朽但干枯的木屑上去，又放了几片木板，火堆边瞬间变得很旺，照亮了整个树洞。 瓦罐中的蛇rou表面的油脂已经变得微沸，往里看去已经可以看到晶莹似果冻般的蛇rou在瓦罐加热的作用下慢慢卷缩，蛇皮呲呲冒出的油脂也混杂着地衣上的露水变得显得可口，这种情况就如同熬得极浓的鱼汤冷却后最上面凝出的一层白衣。 剑哉再将小女孩送来的rou快塞了进去，一起慢慢烤制。 「诶？原来那些长在地上的东西能烧出这么香的味道啊。」 「恩，再稍微等等就好了。」 小女孩的名字叫做露米娅，据她自称是来自这个森林另一头的妖怪。 在听到她自称自己是妖怪的时候，出乎意料，剑哉的身体并没有产生太多错愕的感觉。 至于是对方太过可爱的外表让自己难以产生敌意还是这具身体在此之前就已经对妖怪的存在习以为常。 不知道，这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想的明白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对方充满血腥的气息与杀气，也实在是让他难以放下戒备。 仔细看着剑哉的动作，眯起了眼睛，像是准备捕食的猎豹紧紧盯着剑哉的眼睛。 「大哥哥，你，能吃吗？」 「不，不能。」 「诶？是吗？」 女孩歪了歪头。 就在他以为要就此打过一场的时候。 那个女孩看着剑哉，与他对视了三秒，最后绽开了笑容。 「那算了。」 这样奇特的交谈与邂逅之后，作为互不侵犯的交换，剑哉要负责烧出让露米娅感到满足的吃食，不然的话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只是个比较年幼的女孩。从连地耳都不认识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精通熟食料理的类型，只是多少一顿熟食就能避免一场战斗的话，那么对于现在伤势还未痊愈的剑哉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露米娅直视着剑哉的眼睛，挑眉说道。 「总感觉大哥哥你正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 「看得出来吗？」 「恩，脸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自称很厉害的妖怪的在举着小手摇晃着对火堆取暖的同时，看着剑哉的眼睛说。 「今天和琪露诺约好了去她家玩，那孩子不喜欢我一身是血的样子，所以现在我不会对大哥哥你动手。而且……」 她猩红的眸子转而看向了剑哉受伤的右手。 「要是大哥哥现在想要动手的话，我这边也不会手下留情哦。」 「那还真是多谢了。」 水蛇的rou烤熟之后，确实别有一番氛围。尤其是地耳在其中起到了很好的调味作用，在去腥的同时还能够起到代替食盐起到调味的作用。 似乎是因为地耳就有着和海带类似的成分，而因为这种成分，方便收集与含量更大的海带会被人类加工制作成调味品。 恩……这就是这具身体留有的知识。 「哝，这是饶我小命的露米娅大人的份。」 剑哉故作谦卑的将rou串递给了露米娅，露米娅则是以一副‘你很懂嘛’的姿态爽快接过剑哉的rou串，然后开始细细的品尝。 「嗯哼，味道还行。比米斯提亚的手艺差一点。」 「米斯提亚？」 「是开在森林另一面小吃店的店主，还挺有名气的呢？不知道吗？」 「不，第一次听说。」 在这样充满野兽和妖怪的森林中开小吃店吗？会有这样的人？剑哉内心疑惑道。 「嘛，因为这几天大雨的缘故，以那家伙对美食一丝不苟追求上进的个性来看，搞不好现在喝着啤酒、拍着桌子正在对卖不出去的食材述说着自己人生的悲愤故事吧。」 只是听着就非常有画面感，让人不禁产生了同情之心…… 「恩，反正这也是常有的事。」 一口气吃完了瓦罐中的地耳，又抓了足有一两斤的熟蛇rou吃了下去，露米娅开心的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唔，在去琪露诺家之前，就先这样暂时凑合着吧。然后？大哥哥要往哪里走？这里距人间之里可是有非常远的一段距离哦。」 「不，我没有打算走太远。」 将自己的情况简单的描述给露米娅之后，露米娅却是露出一种剑哉难以形容的表情开始上下打量起了他。 「外面来的？这个时期？真是罕见。」 「恩……？罕见？」 「不，不要在意，那不是大哥哥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或许是剑哉的错觉，与最初相遇时相比、现在露米娅的语气和神情都微妙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要说是什么的话，他却又很难用言语准确地描述出来。 「附近人类的住处的话……只有爱丽丝姐和傻子魔理沙俩人了吧，那个白发大叔似乎又太远了点。」 「哪个是女孩子？」 「女孩……硬要说的话，两人都算是吧。」 「哪个爱吃蘑菇？」 「魔理沙吧。」 「更粗心大意的也是她？」 「恩，大家都这么说她。」 嗯……这么一说好像是投靠爱丽丝小姐更加靠谱一些。 「不过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看到有男人能进爱丽丝姐家过，所以大哥哥你还是去魔理沙家更好一些。」 说到这里露米娅突然脑袋后仰，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瞅着剑哉的眼睛说道。 「但是我话说在前头，魔理沙那家伙虽然不靠谱又傻，但是她好歹也是一位魔法使。大哥哥现在要是有什么歪脑筋的话，还是立刻打住最好。」 「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请露米娅大人尽请放心。」 「嗯哼？我还以为大哥哥是这样的想法呢。」 「怎么会……」 过往的记忆就像是一片白纸一样，除了用剑的技巧与自己的名字之外，完全回忆不起任何信息。就好像在沙漠中看见海市蜃楼的旅者一样，现在的剑哉仅是朝着幻影向前前进就已是竭尽全力了，怎么会有闲余去考虑这种事情。 突然，露米娅摇晃着较小的双脚从树墩上跳了下来，指着一个方向对着剑哉说道。 「大哥哥你只要沿着这个方向笔直往前走，就会看到一座爬满藤蔓的发霉的破旧树屋，那里就是魔理沙的房子了。」 「……突然为自己的人生路途担忧了起来。」 「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露米娅猩红的眼眸在晃动篝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夺目。 「这是曾经我的一个旧友对我说过的话。大哥哥大可把它放在心上。」 「……总感觉露米娅你不像外表那么小孩子呢。」 「说什么蠢话，我可是妖怪哦。你倒是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掉较好。不然的话，之后我可就要把你吃掉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剑哉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举动。 长途跋涉消耗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些许，肚子也算吃了个半饱，在知道前进的方向之后紧绷的精神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之后的路途只需要朝着魔理沙家的方向前行就好。 「以后有缘再见哦，露米娅。」 朝着露米娅抱拳致谢说完这句话，剑哉便不管那还在烧着蛇rou的瓦罐、不管那还燃着的炭火，孤身一人离开了这个树洞，再也没有回头过了。 而火堆前的小妖怪，只是那样安静地注视着他远离而已。 …… …… 「好运的家伙。」 在剑哉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后，露米娅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句。 接着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树洞外的乌云密布的天空。 「朔月么，难怪这么清醒。而且……」 她用树枝捣鼓着距离稍微的瓦罐，挑起里面的一块地耳，被油脂沾染的地耳的表面还有一点rou眼难以可见、只有一丝丝的淡红色。 然而食人妖怪却能分辨的出来，那是血的颜色。 「本来是被这家伙的血吸引过来的，没想到意外的有趣。」 原本前往琪露诺家的露米娅正是因为远远闻到这股奇特的香味才会中途改道的。 这种味道不似一般人类浑浊的血味，有着一种很纯粹香味。 而且。 「眼，有点像。」 或许是朔月的关系，也或者是这清洗地耳中不小心被粘上的血液的缘故。当时看着对方的清澈的眼睛，让露米娅却突然联想起了过去的一个好友，这才渐渐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杀意。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说那个少年是个好运的家伙。 「啊，说起来，忘记问他名字了……算了。」 有那种特殊味道的人类，即使不刻意去寻找，将来也会卷入各种麻烦之中的吧。 到时候，兴许还会再度相遇。 这般想着的时候，露米娅却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剑哉相反的方向，缓缓走去。 与此同时，原本树洞周围漆黑一片的丛林，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一排排有着莹绿目光的妖兽，正露着牙齿、流着口水目不转睛看着剑哉离开的方向。 在露米娅撤去自己能力的一瞬间，原本被露米娅气势所迫震在远处不敢动声的妖兽，终于忍不住自己最为原始的捕食冲动，朝着剑哉离去的方向扑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露米娅，并没有阻止，她根本没有在意即将扑向自己的妖兽，。 直到那只妖兽即将越过自己肩头的时候。 她伸出了手。 然后。 「啪！」 血rou撕裂与坠落的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五指穿过对方的脑袋，即使如同一块秤砣一般重重落在地上，那只妖兽也在疯狂扭动着自己的身躯。可怜的它既是想要悲惨的发出嚎叫，但也被捣鼓着自己脑袋的露米娅所阻止。 一抹难以言喻的狂气开始浮现在露米娅的面容上，猩红的双眼此刻比篝火还要闪耀。 她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是杀不得的。 「但……你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