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且君思-归去
方生与方死,有德与无德; 花香有人锈,花谢无觅处; 繁华终归落尘埃,素白自有魂归处。 这个家里大小安排一应都是徐涛自己,往日徐涛所做任何的决定,何晴是不敢干涉的,但是这个事情,关系到儿子未来一生的事情,何晴怎么都要试试。 “眼下儿子这么忙,你现在让她去相亲,他抽不出时间来,二一个这个叫李木子的,也还没有安排人接触上,这么冒冒然的就说相亲,两边都没个准信,别把事情给弄拙了。” “打电话让他这周回家一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借着工作忙,这多多久没回来了,过完年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之前就打了,是忙着呢。这孩子没说谎,你还不知道他啊,一忙起工作了,别说来我们这里了,就他自己那个家都回不了一趟两趟的,我给帮佣的人打电话了,问了咱儿子的情况,几天都没有回家了。我这刚煲了补品准备送过去呢?” “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出去买房子,以为这孩子学习好,其他的也都不用cao心,怎么在这个事情上面就一点都不像我呢?现在人都见不到,更不好管束?” “这孩子也算是给我们长脸啊,你看他从小学习各方面都是拔尖的,那个要我们烦了。而且他从小就在这边长大,和老家那边的感情都不深,就是过年去个一次半次的,要不是我们回去他跟着过去,他可不见得想回去,就是这年年的祭祀,他都是半吊子的根本不懂。”何晴心想,这每年的清明祭祀不仅儿子不懂,我都不懂,每年都是徐涛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顺着他开心而已。 “你说这个话,倒是提醒我了,今年的祭祀,我看要让他来历练历练。这家族的根啊,这个根的文化是印在我们每个人骨血里面的,没有这个根怎么能扩枝散叶,他之所以今天这么自由散漫,就是我对他过于纵容,以为他学习好,什么都由着他,才照成今天这个局面,今年的祭祀,甭管他有多忙,他都要给我抽出时间来。” 何晴提这个老家的话题本是提醒徐涛,儿子已经脱离老家那边的环境了,怎么都不能再找一个老家那边的女孩吧,没想到这个话题一开口,多出这么个计划。何晴咽了下口水,想要找其他的话题让他死了这个心,一时找不出来好的话题,看来能让收回成命,只能是在BJ尽快物色一个让他满意的。 还没有等到徐涛和徐海说这个事,就有了一个机会让两人见了一面。 节后不久,三老太爷因为开春受了风寒,发烧咳嗽反反复复就不见好,之后更是出现了白细胞逐渐减少的症状,身体状况急转直下,陶敏和李木子经常服侍在旁,即使是精心照顾,无奈天不留人人难留,老爷子越治越差,人已经转到了重症监护室,各种设备都用上了,徐涛一家刚得到消息,立刻就带着徐海赶了过来。 正好这天周日的中午,陶光平去忙着给老爷子背后事冲喜去了,就木子和陶光平的夫人在这里等着信息,徐涛带着家人赶来时,徐海也算是李木子见上了面。 徐涛老远就看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坐着的李木子,心里虽有些欢喜,但是此刻也没办法表现出来。 “老爷子怎么样了?”徐涛急切的问道。 陶夫人累了几天了,加上刚才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还没有回答,眼泪就流出来了。 李木子赶紧扶着陶夫人坐下:“刚刚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了。”李木子替陶夫人回答。 “这么严重,过年不是和陶兄说了来京治疗吗?怎么不早来个信。” “以为就是普通的感冒,没有重视,谁知道这感冒能感出来个白细胞减少?这症状重了我们就赶紧和您联系了,麻烦你们这么急赶过来。”陶夫人一激动就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描述着老太爷的情形。 李木子从旁边拿了自己准备好的保温杯,一边拍着陶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劝她喝点热水。 陶夫人打开保温杯,好浓的中药味传来:“这是?” “里面是红枣、枸杞、当归、党参、黄芪,是补气血的药,我担心母亲连日疲累,特地带过来给她补补的,姨母你先喝点吧,应该能提点气血。” 陶夫人拍了拍李木子的手背,算是了解了她的心意。 “你也在这陪了几天了。”徐涛问向旁边的李木子。 陶敏一家除了李木宇工作忙没法请假,这两人和陶家轮流排班照顾,真比亲爷爷还看中,陶光平一家自是感激不尽,这次周边的人看了也对陶敏一家大加赞赏,觉得这家人有情有义。 李木子没有多说,只是轻轻的点头应着,看到陶夫人喝了点水,就起身离开,重症监护室,家人是进不去的,只能在外面的凳子上面等着,一共就四个凳子,陶夫人坐了一个,自己坐着,徐家就要有人站着了,见陶夫人不在那么激动,也不想和徐家过多攀谈,离开的座位往医生处走去。 徐涛见李木子走了,也不能强留,让何晴和陶夫人陪做,顺带把老太爷的病情详细的问一遍。 李木子低头顺目忙着老太爷的事情,那四人坐在哪聊个不停,估算着这四个人聊一会就能口渴,转身来到小卖部,买了扬州特有的茉莉花水,也不多话轻轻的放在每个人的旁边,之后就自己个站着旁边等着。 她这些举动没有逃过这三人的眼睛,徐涛自不会说,虽陪等着,但是眼睛随着李木子的举动不停的转动,而另一个嘴上和陶夫人聊着。何晴看到李木子心里就不舒服,那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怎么看都没得让人惊艳的。还有这穿着,全身上下没有个品味,白衬衣牛仔款,全身不仅素净,整个人都是呆呆木木的,说话也没个利索。那嘴唇没个气血还不点点口红,头发倒是很多,两个麻花辫整个都是乡下丫头。 还有一双眼睛也注意到她了,这个人剑眉丹凤眼、鼻梁正而高、悬鼻胆、苹果机,一米八的身高,标准的大长腿,白皙的皮肤在哪都是引人注目。 徐海本没有太把李木子当回事,只是他家老爷子问话,谁人敢不回答,她就轻轻的应了一声就完事了,之后也不说话,自己个跑来跑去的,给人送个水都不说一声,放下就走,眼皮都没抬一下。 要知道他徐海无论站在哪里都会传来众多目光的,就在这医院一会的功夫,就有好几个护士小jiejie这么走过几个来回,还有一个走到旁边小声叫了一声“好帅。”这些徐海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就在那护士说好帅的时候,徐海转头看了对方一眼,顺带喵到了站在旁边木头一样的木子,她尽然对这些举动无动于衷,这可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了,徐海不自觉的多看了木子几眼。木子眼神中流露出的悲伤,还有定睛看向监护室的神情,这种毫无痕迹的真情流露。在这冰冷的医院带来一份柔情。 徐涛的到来,勉强和老爷子见了最后一面。老爷子在白细胞逐渐减少的情况下,没有熬过48小时。徐涛找了很多的专家,依然没有留着老太爷,想着这为老人可敬之处,守护在身边的一众人等都哭的肝肠寸断的,尤其是陶敏一家,想着老爷子生前待人宽厚,暗自神伤。 我们老一辈都讲个盖棺定论,也喜欢个死后尊荣,尤其这位老太爷平生待人和善,颇有点功成弗居之德,不居功不邀功,用善念求善果,那就更加难得。老太爷走后得到他帮助的人都真心过来送老太爷最后一程,一个停灵就浩浩荡荡来了很多人,陶家本也想把这丧礼办的风风光光的,自是全力招待。 人往往就是如此,凡事求好字,那就得劳累,全家人照顾完老太爷,马不停蹄的忙着丧礼,累的大家伙是人仰马翻的。 来吊唁的有真念着老太爷的好,有的是为着他家还有个大神来的,这徐涛为了报老太爷最后一次恩,在老太爷这里呆了七天,直到老太爷入了葬才离开,那赶过来的人扬州及周边的官吏是络绎不绝。 陶敏一家也只能跟在后面全力以赴的帮助,陶敏一家也是真心感念这位老太爷在世时的恩情,木子父亲去世的早,陶敏自家和李家的亲戚都无力帮助。只有这位老太爷私下帮助陶敏给她调了工作,给她调了个既能挣钱又能照顾家里的工作,还借助小辈拜年之际,给李木宇和李木子的压岁钱都是厚厚的一沓,超过其他小辈不知几许。
这些都是老太爷私下里做的,即使是自己的儿子陶光平都不见得知道多少。如今陶敏一家对待亲爷爷一样的面对老太爷的后事,陶光平反而对陶敏一家有着更多的敬重,葬礼上众多事件,除了自家的人做之外,其他的都交给陶敏一家全权处理。 不由的赞叹老太爷的另一种处事心术,如果陶光平知道自己对陶敏家的帮助,现在陶敏所做的在他看来有可能是理所当然,未来就会失去真正人际交往的平衡,这个平衡一旦打破,两家关系就会恶化。不知道对陶敏的报恩之举当作是一种善心孝心,自然是要以礼相待的,这是老爷子的心术。葬礼上忙活的最多就是这陶敏一家人了。 陶敏被李木宇硬按着去休息,兄妹两人都顶着两个肿眼泡和大的黑眼圈迎来送往,买菜弄饭的。 李木子从小练了一手好的淮扬菜也是这场丧礼上让人赞扬的地方。她的手艺得到了众口称赞,可与一级大厨可媲美。 李木子对自己的手艺程度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就是一般的家常菜,只是自己稍微用心了一些而已,她做菜还是秉承着淮扬菜一贯风格,注重本味,还有一个以汤为重,尤其是这个汤头的吊汤是她最擅长的,至于扬州菜的刀工还有精细,她却不过了了。 一个菜肴的真正的味道,所有烹蒸炒炸都不能急,要按照顺序把菜的原始味道发挥出来,就比如现在做个这个鸡汤,那可不是说仅仅是小火炖熟,她是闷熟,就是汤将要冒泡未冒之时,压着火候,把鸡rou精华的部分全都闷在这汤里,这汤出来的岂止是个鲜香而言,回味也是甘甜。 李木子在陶光平家,也算是反客为主了,整个厨房被她给包圆了,她不知道自己精心做的菜肴,没有赶客反而留下了许多客人,平添了几分辛苦。 这个情况别人没有发现,但是徐海发现了,他正被自家老爷子按在这里不胜烦劳,想逃离几次都没有找到借口,还有陶家那几个丫头,烦人似各种搭讪的,他可没心思现在这个时候和这些人调笑,心里正烦闷的很。 “这汤真是不错,花了功夫了,正宗的扬州味。” 陪在父亲身边的人交口称赞,徐海看看父亲,也正端着个碗,好像在回想什么。 何晴拉着个脸,自从来到这里,就没看到母亲好脸色过,自己想开溜,也得不到掩护。 这汤老远就闻着香气扑鼻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味精调料出来这么个味,徐海轻轻抿了一口,没有喝到香料的味道,反而越喝越香,以前那些汤,香则香已,回甘却是苦的,但这个味道去不是如此,这香味一直传到胃部,舒畅。 “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淮扬菜了,没想到陶家还有这等手艺,徐兄今晚我带两瓶米酒来,这米酒配上这些个菜,那真是绝配啊。” 顺间这汤都不香了,徐海偷偷的问何晴:“老妈,这出殡有啥讲究啊,怎么要待这么多天,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回去。” 这何晴正不高兴呢?尤其是这些个吃食,看老爷子那神情,是一万个中意,心里那个得意劲,就好像是自己儿媳妇做的一样。想起自己做菜时被他嫌弃的表情:“我们小时候,每一餐都是讲究的,大户人家餐桌文化是最能看出一户人家的底蕴,你虽然有些风韵,但是远没有到达此等境界。一餐一食何时何季何境,何乎人的心境,有些菜一上桌就让人舒爽,彩色搭配就有章有法。色香味首先就是这个色,不是你这混混沌沌一团黑的。”之后何晴就再也没有自己做过饭了,有钱了找阿姨不就行了吗?看着眼前的这些菜,哪哪都合了这老爷子的心眼,但哪哪都让自己堵的慌。 何晴沉静在自己的心思里,徐海问了何晴好几声,啥都没有回答,没了老妈掩护,自己开溜好不顺畅。这做菜的人也不怕把自己个累着,要这么讲究吗?一波人没走,一波人又来,都没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