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开山之作
胡锐刚把十几份打印文稿分发给参会的诸位同僚，文艺部的女主编就开口反对。 “参加青苗杯的作品已经确定了半个月了，现在竟然要换掉一本，胡锐，你难道是刚进出版社的新人吗？不懂得基本的规矩吗？” 胡锐好似早就料到了会有阻力，毫不慌乱的道：“规矩是人定的，做我们这一行的，一切规矩都应该围绕作品制定，一本顶级的作品，拥有打破规则的权利。” “喔~~” 会议室中的很多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老胡可不是随便吹牛的人，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顶级作品。” “看看看看，老胡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硬气了.......嗯.......多情剑客无情剑？” “嗯，这里太呛了，我出去看看........” “同去同去，这些老烟枪太可恶，在会议室抽烟，没有一点儿公德心。” 几个编辑拿起了文稿，趁机走出了会议室，躲避社长那张黑锅底一般的老脸。 大家都知道，昨天社长被上面狠批了一顿，憋着一肚子火还没发出来呢！ 但是出版社的业绩持续下滑，难道怪他们喽？ 你看看清河出版社和香溪出版社，持续发力于大众商业文学分类，要么力捧武侠小说，要么主打恋爱文学，把读者老爷伺候好了，当然赚得盆满钵满。 哪里像短江出版社，明明位于大魏朝商业之都的魔城，却一直坚持纯文学为主，虽然旗下数本期刊是大魏文学界的文学顶流，数名作者也是响彻海内外，但是总体销量却被另外几家越拉越远。 就连江汉、秦山等出版社都凭借着知己、女伴等特色杂志，对曾经的龙头老大发起了不对称挑战，争夺短江出版社的既有读者群体。 会议室一下少了一半的人，剩下的也大部分拿起文稿看了起来，但是文艺部的女主编却没看，而是看向了出版社的总编老于。 “于主编，我并不是对胡锐个人有意见，但是这个时候把原定的参赛作品撤下来，作者会怎么想？下一本书不在我们这里签约发售了怎么办？这几年类似的事情还少吗？” “而且我们短江出版社，本来就不擅长商业文学，甚至是大魏在商业文学洪流侵袭之中坚守的最后一块礁石，是大魏所有文学青年心中的圣地，这个时候我们撤下一本优秀的文学作品，捧上一本武侠小说，读者会怎么想？” “所以倾斜宣传资源去捧一本武侠小说，那不是扬长避短吗？一本武侠小说写的再好，能比得上香溪那边的大雕英雄传吗？能比得上大雕侠侣吗？” “..........” 面对女编辑咄咄逼人，总编老于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是也拿起一份文稿，戴上眼镜看了起来。 倒是社长淡淡的发话了：“毕主编，我认为老胡有些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做我们这行的，还是要以作品为主，规矩是人定的......可以定.......也可以改。” “..........” 毕主编不做声了，社长的话看似是和稀泥，其实对她已经非常不利。 因为这一次春苗杯短江出版社一共有三部参赛作品，其中有一部是科幻小说，另外两部散文集、青春伤情文学小说都是出自她的文艺部。 这要是把《多情剑客无情剑》拿上去，肯定要从她们文艺部拿下一本来。 想到这里，毕主编也拿起面前的文稿，打算看看是什么顶级的神作。 “如果不是顶级作品，老胡你今天就吃不了兜着走，敢从老娘嘴里抢rou吃，就不怕我咬死你？” 更年期的女人发起狠来，可是人间十大凶兽的存在。 “李寻欢竟然眼角有皱纹？武侠小说的主角哪个不是少年？差评.......” “打斗场面竟然没有招式描写？这还是武侠文吗？差评.......” 毕主编很快就在《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找到了一条又一条的毛病，但是她没注意的是，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看了好多页，而且还在不知不觉的继续看下去。 她曾经也是一名傲娇的文艺女青年，一向瞧不起武侠小说这种低级的通俗文学，平时看个两三页就弃之敝履的。 可是今天，她却例外了。 一时之间，会议室的内外附近都没有了声音，数位编辑闷声低头翻页，两耳不闻窗外风声。 翻页的声音此起彼伏，窗外的天色趋于黑暗，总编老于终于温和的笑道：“不错，老胡没有吹牛。” “何止是没有吹牛，文风新奇与众不同，简直就是一派宗师开山之作呀！” “同感同感，这本书跟已知的武侠都不是一个路数，如果我们运作得好，说不定可以引领一个新的小说流派，跟港岛那边掰掰腕子。” “我就是觉得........万一读者不喜欢这种风格呢？这可是跟主流武侠完全不一样啊！” “对对对，有风险，有风险啊！” “..........” 听着周围一阵议论之声，毕主编也眯起眼睛道：“写的倒是有些新意，但是看这个古龙的文笔，可不像个新人，春苗杯可是新人大赛，如果引出什么异议........” “嘁~” 胡锐轻笑一声，冷笑道：“莫说古龙以前没有出过书，就算他出过书，浪上云飞都是新人，他怎么就不能是新人？” “..........” 胡锐此言一出，会议室中顿时寂静无声，数位编辑，包括主编和社长都是眼神各异，颇有些玩味。 浪上云飞是笔名，他的文学小说《夜的故事》就是此次毕主编推荐参加春苗杯的作品。 只不过浪上云飞很久以前就是一位小有名气的诗人，这次以小说作者的身份参赛，就是换了副脸皮强行装嫩。 但是出版社内部一直有传言，浪上云飞是毕主编的的亲戚，所以谁也没有点破，免得得罪人。 可是现在胡锐直接揭了口子，显然是为了一个小作者，不给毕主编面子了。 “好吧！这件事我不做讨论，还是由主编和社长大人来决定吧！” 毕主编把文稿往桌子上一扔，面无表情颇有些不动如山的范儿。 但其实在她心里，此刻已经恨不得要掐死胡锐了。 她虽然瞧不起“低俗”的武侠小说，但是作为一名多年老编辑，哪里看不出《多情剑客无情剑》的市场价值，一旦投放市场必然会引起激烈的涟漪风浪。 但她不能支持胡锐。 这已经不是一本作品的争斗了，这是出版社以后风格走向的争斗。 根据小道消息，于总编很快就会离开短江出版社，那么总编的新任人选极有可能会从几个主编之中选出。 如果胡锐胜出，那么以后短江出版社肯定要转变风格，向大众商业文学方向倾斜，她所主管的诗歌、散文、小资文学等等分类，可就要被削弱压制了。 “那就把这本《多情剑客无情剑》报上去参赛吧！至于撤下那一本，你们文艺部自己决定，为了短江的荣誉，所有部门都要配合，各位都要尽力.......” “把文稿都给我放下，想看在这里看，谁也不许带出会议室。” 最终，社长拍了板子，而那些编辑都待在会议室，一直看到深夜还意犹未尽。 毕主编提前出了会议室，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是毕淑华........你的参赛作品被撤了......古龙.....是一个新人，据我所知，他的稿子是点名直投的胡锐........” 毕主编挂断了电话，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良久之后才重新睁开。 杀气毕露，凛冽逼人。 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坐上全国前五出版社主编的位置，哪里会是软弱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