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1. 树叶开始掉落，进入11月后气温骤降。学校艺科楼不显眼的一处角落，一男一女面面相觑，半张开的嘴角偶有白雾冒出。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 “好冷的。你不说话我就回去了。”若冰用不耐烦的口吻催促着，但并没有真心想离开。 逸空终于下定了决心，讲出了自己的疑问。 “什么嘛，突然把我喊出来，还以为你要告白呢。”若冰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谁会选这种地方告白啊！不对，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快告诉我详情吧！”逸空非常认真的样子，完全没有想接若冰的话题。 沐雨在高一入学时，曾因高颜值在班里引发热议，不过终究只是班级范围内。随着「校花榜」的出现，以及最近一个多月里，她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在广大师生面前出现过几次，整个学校都开始流传「百年一遇美女」的校园传说。 知名度提高后，沐雨平均每天都会被告白一次，从高三的学长到高一的学弟，甚至还收到过女生的情书，但都被她一一婉拒。时间一久，甚至有些人只是为了打破「100%拒绝率」而去表白，单纯想凑个热闹，却给沐雨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可是就在最近，沐雨突然宣布自己已有男朋友，而那个人居然是现担任学生会副主席、逸空曾经较量过的对象——韩天材！ 逸空去找过韩天材调查情况，得到的回答跟他对其他人的回答一样：“是沐雨主动表白的，我没有用过什么手段，请尊重她的选择。” 听到是沐雨主动的，逸空也不好再追问韩天材更多了。但是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韩天材留下了一句让他难以理解的话：“白逸空，我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逸空去问沐雨本人时，沐雨只是简单肯定了韩天材所说的是事实后，便表示不想再多聊这件事。 于是陈若冰成为了逸空最后的希望，毕竟她是和沐雨关系非常好的人。但逸空不希望被沐雨知道这件事，所以约了若冰在艺科楼附近见面。 “告诉你详情啊？那请你先慎重回答我一个问题。”若冰也显得认真了起来。 “好，你问吧。” “你喜欢沐雨吗？不是偶像的那种喜欢，是爱情的喜欢。” “我……我不知道……”可恶啊，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那我也没有想说的了。”这次若冰真的转身往回走了。 “等一下，可以给我一天时间吗？”逸空急忙跟在身后。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这东西还要想一天？”若冰显得有点生气，突然停下了脚步，逸空差点就撞上了。 “拜托了，明天中午一定告诉你。” “好，我无所谓的事情，想明白再来找我吧。”若冰背对着逸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跟着自己了。 “谢谢。”面对着若冰渐行渐远的身影，逸空留在原地只能说出这样的短句。 2. 数学课上，数学老师按照惯例点名提问，黑板上有题目和椭圆图形。 “啊……啊？是问的我吗？”逸空意识到老师在喊自己的名字，赶忙站了起来，碰掉了桌上的数学书。饮泉示意逸空专心回答问题，他弯腰去捡书。 “这题……应该用焦点三角形面积公式吧，b的平方乘tan二分之θ，算数就行了。”思想开小差的逸空，赶紧用几秒钟瞄了一眼题目。 “你看看给的是哪个角的度数，底角能直接套公式吗？”数学老师指出了错误。 “啊……抱歉，刚才没看清楚，这样的话那就用……”已经到了嘴边的词，逸空突然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就是那个……就是，什么来着……”逸空对着空气一顿指指点点，终于想到了要说的词：“余弦定理。” “行，你坐下吧。”数学老师叹了一口气：“今天状态明显不好啊，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回去调整调整心态。” 以往数学课逸空回答问题都是秒答的，所以数学老师的担心不无道理。只不过老师猜错了原因，逸空并不是压力问题，论压力可比初中时小多了，他只是一直在想沐雨的事。 随后的一下午，逸空的状态也始终是浑浑噩噩的。饮泉和初晴都以为他生病了，还叮嘱他回家要好好休息。 “好啦好啦，你想的怎么样了？我怕你真的想到明天，把自己想疯了。”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这次是若冰主动把逸空喊了出去。 “若冰，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心情会是独一无二的吧，会想要紧紧地抱住他，害怕别人把他从自己手中抢走。” “我好像没有你说的这些感觉。”逸空想了想若冰的答案，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那你就是不喜欢吧，毕竟喜欢一个人，自己肯定能感受到啊。”若冰显得有点失落。 “我上数学课的时候，认真回忆了高一这一年来和她的点点滴滴。初次相遇的时候，我没有像别的男生那样觉得她颜值是百年一遇，但我整个人会感到很舒适、很安心。她帮助我成长了很多，我很感谢和她的相遇。如果展望未来，我似乎能看到和她一起生活的场景，那时我们可能会组建一个家庭，为了各自的理想去奋斗，同时互相鼓励，互相学习。” “等！等、等等，你都想到这种地步了，还不知道喜不喜欢她？是不是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若冰一脸诧异地听完逸空述说自己的想法。 “名字的话确实有想过，但是还没想好。可你说的紧紧地抱住她，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尤其是我从来没想过她会被别人抢走。” “为什么啊？”若冰完全搞不懂逸空的想法。 “因为在我构想的未来里，我们是一定会在一起的。”逸空很平静地回答。 “不，你等等，看你这个表情跟语气，应该不是在逗我……你这，自信过头了好吗！你都没表白呢，人家还没答应呢，怎么就在一起了！用你喜欢的数学语言解释就是，跳步了！”若冰从没见过逸空如此有信心的时刻，感觉像变了一个人，她已经不知道怎么聊下去了。 “一定要表白吗，不能就像现在一样一直维系下去吗？啊，那我这种算是喜欢吗？”逸空一本正经地询问，让若冰哭笑不得。 “我是该说你思想迟钝，还是太超前呢？当然不行了啊！当然是喜欢啊！” “原来这就是喜欢吗，那我知道了，我喜欢她。” “你这时候这么乖巧干什么，为什么不早行动啊，我之前不是暗示过你吗！也是，我忘记考虑你没谈过恋爱的事实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行动。”若冰无奈地捂住了脸。 “我以为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她好就可以了。”逸空一脸无辜。 “是我的问题，对于你这种恋爱小白，应该提前培训的。哎对了，你想问我什么详情啊？”若冰突然回忆起了她被逸空喊出来的原因。 “我好像也忘记之前想问什么了。但我应该有答案了，我喜欢她。” “你不用再重复一遍了。”若冰示意逸空打住。“我再去问问沐沐具体情况吧，她也没和我具体说过这事，但凭我对她的了解，总感觉有所隐瞒。另外，我得给你开个恋爱培训班恶补一下。” 3. 次日是周六只上半天学，中午放学的时候，逸空看到教室门外的韩天材对着自己挥手，便走了过去。 “你找沐雨吗，她从上节课起就没在教室，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逸空如实告知。 “不，我找的是你。放学有空吗，我们换个地方聊。” “几句话？还是有很多想说的话？” “很多吧，几句应该说不完。” “那我们去C记汉堡店吧，正好今天我要吃完午饭再回家。”逸空好久都没有去这家汉堡店了，突然有些怀念。 就这样，二人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后，在汉堡店汇合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吧。”排队的时候，韩天材表示要请客。 “你这是有事求我吧？”逸空流露一丝怀疑。 “哪能呢，我是想要感谢你的。” “感谢我没有让你把沐雨还回来？”天啊，我现在的说话风格怎么成这样了。脱口而出的话，让逸空都对自己的强势感到吃惊。 “你想怎么理解都行吧。总之我就是单纯的请客，没有别的目的。”即使拥有学生会副主席、高三学长的身份，此刻的韩天材也完全没有气势。 “那我可真点了啊，你别后悔。你好，我要两份儿童套餐。”此刻已经轮到逸空他们点餐了。 “我要一份牛rou堡套餐，一起结账。”韩天材的确也是说到做到。 “哎？儿童套餐有一份是你的。”逸空示意不用再点了。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怕你吃不饱。” 经过片刻等待，二人的餐上全了。韩天材正在座位上弄刮刮卡，而逸空也从前台折返回来。 逸空以其中一款玩具不是自己想要的款式，想要更换为由，在二人入座后又去了前台。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两份薯条。 “这份薯条是我请你的，这样就没有把柄了。嗯，今天的盐撒匀了。”逸空递给韩天材一份薯条，同时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都说了我没有目的，你现在变得跟沐雨一样麻烦了。”韩天材放下了手中已经显现一个“谢”字的刮刮卡。 “你肯定是因为沐雨的事情来的吧，有话直说吧。”逸空一边吃着薯条，一边开始刮起他那两份套餐的刮刮卡。 “你该不是为了玩具和刮刮卡，才点两份儿童套餐的吧？”韩天材一脸难以置信。 “对的，我只是想要收集两款玩具，原本一份套餐是帮你选的，你非要都给我。啊，两张卡都没中奖，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若冰来才行。” “你到底喜不喜欢沐雨？” “啊！嘶……”面对韩天材的突然提问，逸空咬薯条咬歪了，直接咬破了嘴。 “抱歉。”韩天材递过来一张纸巾。 “没事。我虽然喜欢她，但不会和你抢的。哦不对，不是不和你抢，是尊重沐雨的决定。”逸空用纸巾捂住咬破的伤口。 “沐雨的决定？什么决定？” “不是说她主动向你表白的吗？既然是她喜欢的人，我会默默祝福的。” “我再问一次，你喜不喜欢沐雨。”韩天材重复刚才的话。 “哎呀，那我应该怎么回答啊！如实回答就是喜欢，我都说了不跟你抢，能不能别宣誓主权了。”面对追问，逸空有点生气。 “这样就好办了。”韩天材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什么好办了？”这下子逸空彻底蒙了。 “其实啊……”韩天材把身体靠近，对着逸空耳边轻轻地说：“我们并不是情侣，我是受她委托假扮男朋友的。” “啊！你们……”逸空惊讶到无法压低音量，周围用餐的人都看向了他这。 “你小点声，别人都看着呢。”韩天材挥手示意逸空冷静，被很多人一起注视着，他终于也沉不住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逸空完全放下了手中的食物，他的大脑因为信息量过大已经死机了。 4. 根据韩天材的讲述，沐雨前一阵被告白过几次。起初她还没有太重视，只是在不伤到对方的前提下选择了婉拒。可是后来告白者越来越多，她开始力不从心，每天的日常生活也被打乱。 为此沐雨想到的办法是，找一个身份能够被大众认可，但在高中时期不想谈恋爱的男生，假扮她的男朋友。她知道韩天材事业心特别重，只想在学生会拿到成绩，最终为高考建立优势，短期内无恋爱的想法，所以才找到了他。 起初韩天材感到很意外：毕竟对方是学校里的万人迷，告白者里面也有综合条件优秀的人选，当真一个都不会心动吗？对此沐雨的答复是，自己也是以学业为重，想要先取得一定的成绩，才配得上喜欢别人。而这个成绩，需要长期的努力才能实现，所以不想在高中谈恋爱。 之前的张雷笙一事，如果没有沐雨的点醒，韩天材可能会在自私自利的路上一去不复返。而如果没有逸空的包容，韩天材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好的奋斗环境。所以对于这二人，韩天材认为自己是欠了人情的。既然是恩人的请求，哪有拒绝的道理？况且也只是对外做做样子，平时还是和原本的生活一样，两人除学生会外基本没什么交集。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韩天材对着安静倾听的逸空说到：“请你去和沐雨表白吧，这样你们就是真正的恋人身份了。知道她有对象以后，其他告白者也不会猖狂了。” “你今天和我说这些，是想还我人情？” “这是一部分原因，想帮你也是真心的。”韩天材点点头。 “首先，外界对沐雨的认知是她最近刚有了男朋友，还没过多久就换人，舆论对她不利。”逸空开始分析当前的局势。 “这点我来处理。我和她从没真正约会过，没有任何我们是情侣的证明。我会对外说，之前都是谣言在传，现在你们才是真的。”韩天材看来也是有备而来。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沐雨的想法，她的感受是第一位的。你说话的语气，说的好像只要我去表白，她就一定会开心、会接受一样。”逸空摇了摇头。还好有若冰的恋爱培训，他才明白怎样是真的为对方着想。现在这样两个外人去定义她的生活，是错误且愚蠢的。 “凡事都有特例，你是可以改变她的。” 逸空心想：这话之前若冰也说过，但事实是只有她能改变我，我不能也不想去改变她。 “我无法让沐雨为难。我希望她能按自己的计划走下去。”这是逸空最后的答复。 “算了，今天说太多了。你回家再慢慢想吧，总之，告白还是越早越好。”韩天材见状也不再多说。“对了，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逸空原以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会是轻松、快乐的，可现在体验到了无法言喻的难过。 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