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会议
“怎么半天才接电话？” “在忙，刚盯着兄弟们把人送过去。” “……马上到纬部会议室来一趟。” “好的纬长。” 挂断电话，冯晨又瞄了一眼事故现场。戴上墨镜，踩下了越野车的油门踏板。 方向盘转动，墨绿色的车身掉过头来，在轰鸣中向市中心疾驰而去。 国道边上，泥头车停住了，地上的血印子拖出去老长。 司机正颤颤巍巍地一手扶着车门下车一边掏手机拨打电话，脸色卡白。 他的记忆不可思议地出现了空白地带，为什么这人会钻到自己车轮子下面？ 碰瓷儿？哪有把自己照死里碰的？ 后车轮下面卡着一团勉强能辨出人形的破衣烂衫。 血液横溢、筋折骨断，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有人围观，也有人在拍照录视频，但是没有人大呼小叫。 会有妖妖灵和妖二零来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吗？ 哦对，照目前这情况看，最重要的还是保险公司。 所有围观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惨烈的现场以及流着汗拨打电话的司机身上。 根本不没有人注意到从后轮那一团残骸上升起了一抹缥缈的蓝光，如梦如幻，直上青天…… …… 市中心，百花招商大厦37楼，多媒体会议室，十二人围坐在会议室的长桌旁。 东半球纬35的纬长、委员以及各区区长都已就坐。 长桌首端坐着一胖一瘦两位老者，剩下的人两人一组，分五组坐定。 每一组都是男女搭配，男的面前空空荡荡，女的面前摆着摊开的文件夹。 这次会议规格不低，所有的秘书都随同参加会议。 此时，大家的眼睛都望向首端的两位老者。 许久，右首边长相稍胖的老者咳嗽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脸，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坐在左首边的瘦老者身子前倾，双肘撑着桌面，威严地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周：“会前说点儿题外话……有些情况我们今后一定要注意啊！手段是多样的嘛！ ……比如泥头车，唉，怎么老是泥头车？！就不能换个花样儿吗？你们就不打听一下，泥头车是有禁行时段的。 非要在禁行时段在中心城区把人送走，这是相当低级幼稚的！” 冯晨此时就坐在老者身旁，脸色一下子就有点儿难看。 瘦老者继续慷慨激昂着：“在这方面，东五区、东六区和东九区做得不错。 年轻人嘛，什么是年轻人？思想要跟得上时代才算是年轻人。 我们虽然上了岁数，但是也不敢落伍啊！而你们还都年轻，更不能在业务上落伍！” 说着，眼角不自觉地斜了冯晨一眼。 冯晨舔了舔嘴唇，开口道：“那个……孙纬长是不是对数据有误解？ 我们东八区和东七区的人口基数是最大的，按照比例来说，泥头车出现的频率并不高。 而且，基本是在国道上，没毛病啊。” 正在喝水润喉咙的孙纬长差点儿呛住，忍着咳嗽把手中的杯子在桌子上重重一顿，竖起了眉毛：“误解？那你看看你们八区过去这半年的数据。 你自己说说合适不合适，传送方式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泥头车、醉酒、绝症、上网猝死、玩游戏陷进去、平白无故得系统、站在阳台被闪电劈……而且，穿越者投诉率是最高的！尤其是你接手后的两个月！” 此话一出，东五区、东六区的区长开始低头捋头发。 东九区的区长开始专心抠指甲，嘴角边隐隐挂着挡不住的笑意。 东七区的区长曹志则有点儿坐立不安，右手撑着下巴换了个坐姿。 泥头车、投诉率六个字深深地刺激了冯晨，他缓缓吸了口气，皱着眉头道：“孙纬长，我才接手东八区两个月，有的情况我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再说，局面的改观也是需要时间的，总不能把历史问题也算到我头上吧？” 冯晨说完，抬起头瞪眼和瘦老者对视着，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瞬间下降了四五度不止。 “哈哈哈，小冯啊，这就上火了？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胖老者，也就是周委员哈哈笑着打破了温度持续下降的趋势。 一张笑容可掬的胖脸上写满了亲切随和：“你看看，这是孙纬长对你的关爱啊！他不批评你，你能进步吗？” 冯晨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周委员一伸右手向下压了压，接着说：“唉，我们都老了，总有一天你们是要接班的，不给你们挑毛病还给谁挑毛病？ ……不过嘛，东八区确实是有实际困难的。人口基数太大，东七区和东八区是一个道理。 在这一点上，我和孙纬长其实是能够理解的，我说的对吧老孙？” 话说到这儿，孙纬长迟疑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委员接着说：“但是担子总得有人挑嘛，七、八两区的工作成绩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有些问题得抓紧解决啊……” 孙纬长咳嗽了一声，掏出烟盒，给在场的周委员和五位区长发了一圈，冯晨是最后得到香烟的。 点燃手上的香烟，用小指头搔了搔额头，孙纬长在烟雾缭绕中叹了口气：“我就是这火爆脾气，咱们哪儿说哪儿了。 其实这次召集大家的确有要紧的情况，一想到目前的形势，我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脾气。” 说到这儿，五个秘书抽出笔准备记录，五位区长的神情也郑重起来。 “想来大家都清楚，我们所在的甲46位面由于其独特性，已经产生了大量的穿越、异位面重生者。 我们这个部门之所以得以运营也算是应运而生，不，应该算是临危受命。”孙纬长的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所有的有据可查的设定，目前全部都饱和了。 也就是说，从远古神话到现代传说，从同时空位面到上古、未来位面……全都挤满了。” 孙纬长深吸一口烟接着说：“我们到甲46集团总部开会得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而且，有的数据不看不知道，一看……绝对要吓一跳。” 周委员接过话头儿：“我们在总部开完会后，陈总纬对我们东半球的各个纬分部有特别的交待。” 听到这儿，五位区长不禁都挺直了腰杆儿。 “陈总纬说，我们东半球产生了将近85％左右的设定和位面。这很好，让整个甲46都看到了新的希望和曙光。 这中间也有不少表现优秀的例子。比如身患白血病弘扬国术的李阎，比如在未来位面破解难题扛起民族自强大旗的昊天，比如借助系统造福人类的许阳……。 好的例子还有很多，不一一历数。 据统计，95％以上土著都是能够珍惜穿越机会的，都是能够努力提高自己、扶弱济贫、造福一方的。 这证明，我们的工作是有成效的。 但是，一股肆意妄为，无所顾忌的势力正在抬头。而且，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吞噬着我们的队伍。 在这里，我不客气地指出来……我们的基层管理层是有问题的! 据总部通报，在我们管制的区域内，有克扣、挪用、高价转卖金手指的； 有利用工作便利从位面搜刮财富并占为己有的； 有在条件优渥的界面建立自己的根据地，称王称霸的…… 上面的调查组马上就要下来，希望各位加强对手下位面管理员的管理，利用有限的时间抓紧自查。 一旦有类似行为被总部查证属实，界定为位面职务犯罪，那后果想必各位会承担不起。 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有家丑，我们最好还是别外扬…… 唉，说实话。原东八区区长王志成造成的不良影响太大了，甚至可以说，流毒尚存啊！ 希望各位一定要警惕，约束好自身以及手下的管理员，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总之，具体去解决问题的人就是在座的各位。分部将对所有区提供最大的位面、后勤、情报、人员支持。 这事关我们分部的荣誉和健康发展，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这就是我的态度，也是孙纬长的态度。 另外，我宣布一下，下一任副纬长将从表现优异的区长中产生。方式是绩效考评，考核期三个月。 毕竟两个副纬长的位置已经空缺一年了，我们也需要充实领导班子。” 冯晨和七区区长许松对视一眼，开口问道：“孙纬长、周委员，那我们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做？” 孙纬长狠狠按灭手中的烟头，眼中有光芒闪烁：“各区区长要亲自下潜所有位面，排查所有可疑的情况。 务求拔出萝卜带出泥，可以先斩后奏！” …… 一路奔驰的越野车上，冯晨连珠炮似的对秘书小圆安排着：“暂停东七区所有土著的申请受理，等待审核。 统计所有位面穿行者信息，尤其是投诉率比较高的，我要亲自回访。 所有反向穿越的领取排队号码，做好接收考察准备。之前所有没有造册登记偷潜瞒报的将受到调查和处罚。 通知所有纬管理员，今天晚上六点在吉祥大厦16楼举行晚宴，不许迟到！” …… 冯晨目前是纬35分部东八区的区长，负责区内所有位面穿越者的发送、接引和回收。 他的前任区长王志成在两个月之前由于倒卖金手指获取暴利，直接引起丙11位面动荡，死伤无辜土著数万人。 被分部查实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部分脏物赃款在王志成家中被起获，事实确凿。 这件事对分部的影响是很大的，当然，不仅仅因为王志成的畏罪潜逃。 据说在他潜逃前，有一封举报信直接寄到了总部。 举报信的落款是王志成，具体内容没有通报。 就是这样一个摊子，就是这样一个环境，冯晨来了。 孙纬长和周委员本指望小冯来了能改一改东八区的气氛。 可没想到，这个小冯是个甩手掌柜的，上任两个月的他没有下潜过本区下辖的任何一个位面。 具体事务也不怎么管，反倒热心于和底下的管理员、黑星等底层员工吃喝玩乐、称兄道弟…… 这样的工作态度，这样的人，怎么能直接空降到区长位置上？……怕不是有老表吧？ 总之得压压担子了，不然，东八区算是翻不过身了。 但是，对于冯晨来说，有些事儿并不像别人看起来那么简单肤浅。 升职？他没兴趣。他有他的任务，必须完成的那种。 为此，他已经准备了将近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