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凯旋
夏侯渊又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地一跺脚,“不行,我要问清楚去!” 他急匆匆就要往外冲。【】 夏侯毅赶紧拦住他,“大哥,人家是姑娘家脸皮薄,她既然退回来了,定然有理由,你这么火急火燎去问,让她情何以堪?” 说到这里也很无奈。 大哥除却木匠活外,什么都不喜欢,也从不在意顾忌男女大防……世家名门的闺秀小姐都讲究德容言功,无论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终究还是私相授受……她们怎么能收? 也是跟着大哥疯了一回…… 夏侯毅抬起手指轻揉眉骨,最后只寻了个蹩脚的理由为自己开脱。 “大哥不是要选妃了吗?” 他看着夏侯渊缓缓说道:“也该收收心了……” 眸光微闪,却不知究竟是在说给谁听。 夏侯渊顿时垮下了脸,“那些个死板的小娘子,自诩风情万种,根本无趣死了……她不一样,她会玩九连环,喜欢木老鼠,我以后就做傀儡偶给她演傀儡戏,还能和她比赛解环扣!” 想着便觉得好玩极了,夏侯渊的眉眼都飞扬起来带了喜色。 夏侯毅不由沉默。 父亲身为东宫太子,自幼身体孱弱,膝下无嫡子。大哥作为长子,便被人当做宝贝宠着,也一直由着性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慢慢地不务正业……他未来会是大夏的国君,可如今这个样子…… 夏侯毅着实有点担忧,就见夏侯渊忽的一拍额恍然道:“我记得她也有参加选妃的啊,我去和母亲说,好让她走个捷径!” 夏侯渊觉得这主意很好。双眼晶亮就要去寻王选侍。 母凭子贵,王选侍在东宫同样是有头有脸有地位的,底下那些参与选妃的评官,负责初选把关,却多少是要看看上头的意思行事。 夏侯渊抬脚就走,夏侯毅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两句话,人已经不见了。 他无奈笑了笑。 祖父如今身强体健。哪怕父亲登基也要好几年。等轮到大哥,还早着呢,总有时间慢慢改变…… 不提夏侯毅心中所想。夏侯渊已是兴高采烈地与王选侍说起了张祖娥。 王选侍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儿子这样在意看重一个姑娘,心里一好奇,找了人送来张祖娥的画像,再一见这姑娘容貌绝丽。端正有福,贞洁不佻。确实是个上佳的人选……最要紧的是,儿子喜欢啊! 王选侍将夏侯渊当宝贝眼珠子,自然不会驳了儿子的请求,遂调笑了夏侯渊几句。吩咐人多关照张祖娥。 却意外得知,张祖娥连初选都没过! 她大惊失色。 张祖娥容颜出挑、面相有福,怎么会在初选就被剔除了? 王选侍转身便去找太子说道。 然而太子正与另外一位刘选侍蜜里调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便说随她的意。 王选侍气闷的同时。动用了特权让张祖娥重新回到大选行列。于是所有人都知晓张祖娥是上头看上了的人,她由此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一路顺利地通过八关选秀。 选秀一直持续到了九月末,在桂香馥郁里,终于在元辉殿定下三位淑女,分别是燕京张祖娥,顺天府大兴县方家娘子,和金陵鹰扬卫段家娘子。 夏侯渊自然是中意的张祖娥的,然而当夏侯渊乳娘靳氏看了这三个女子的画像后,开口就道:“张家娘子虽容貌出色,但大夏以纤瘦娇弱为美,她体态丰盈,日后长大成人,想必更加肥硕,难免缺了风情,不能成为正选。” 夏侯渊眉头就是一皱,目光落到自己乳娘靳氏的身上。 靳氏已是三十出头的妇人,但她看起来便如花信年华。皮肤嫩白如雪水润欲滴,纤腰细若蒲柳盈盈一握,面容明艳妩媚,目光澄澈皎洁…… 在夏侯渊少时的记忆里,靳氏一直都是个极美的女人,他见过诸多美人的仕女图,都不及靳氏来得妩媚风情。 再瞧瞧张祖娥,她们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至少夏侯渊对张祖娥还是极满意的。 但他不会忤逆靳氏。 夏侯渊对靳氏尤为依赖……他有一个羞于见人的小秘密,他喝着靳氏的母乳,一直喝到了七岁,而靳氏对他而言,亦是个极为特别重要的人。 夏侯渊选择保持沉默,靳氏便以为是自己说动了他,心中暗自高兴。 最终张祖娥三人还是被引见到了方武帝面前。 这年的张祖娥十四岁,身体修长、丰满、清爽、秀丽,她的容颜气质皆数一等,哪怕穿着素色衣衫,锋芒亦是完全将身边二人盖了过去,方武帝也觉得她十分出色。 何况他知晓,张祖娥与顾妍是极为要好的手帕交,爱屋及乌,自然偏向张祖娥。 方武帝便钦定,张祖娥为皇长孙妃,段氏、方氏各为左右侧室,待张祖娥及笄后与皇长孙大婚,段氏方氏则于皇长孙大婚后三月进门。 于是满城哗然。 张祖娥从京都众多闺秀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准皇长孙妃,众人也纷纷向中军都督府同知张国纪道喜,不出意外的话,人家就是国丈爷了! 张府的门槛险些被踩烂,昭仁殿里的郑贵妃却气怒地摔了一只高脚琉璃杯,里头紫红色的葡萄酒洒了一地。 “是谁干的!人不是被剔了,怎么又回来了?” 郑贵妃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拍在桌案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刮痕。 她自认成竹在胸,将那些家中底蕴深厚的小娘子想着法子排除了,最后剩下的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之辈,郑贵妃便不放在眼里了。 谁知等今日皇长孙妃一定,她瞧一眼便懵。 郑昭昭与她说,皇长孙对张家娘子情愫暗生。此人尤其需要注意,她便将张祖娥早早地弄了出去,天衣无缝的,怎么还被她插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宫娥缩缩脖子,压低了声音道:“据刘选侍说,是王选侍一手cao办的。” 郑贵妃一双美眸一眯,脸色刹那阴沉。 宫娥低着头。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上。她看得到自己窘迫紧张的神色。 “蠢妇!” 宫娥听到郑贵妃冷哼,而后便是那如流水淙淙的清凌凌嗓音响起:“看来是活得不耐烦,皮痒了。” 宫娥微微颤了身体。郑贵妃道:“去告诉刘选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留痕迹……” “是。” 宫娥简明扼要答了,领命退下。 郑贵妃闭上眼。好一阵才算平息肝火,喃喃说了句:“没用的东西!” 不说郑贵妃如何窝火。顾妍一听张祖娥成为钦定皇长孙妃时,惊讶地一时回不过神。 她原先还在为拆散了张祖娥夏侯渊而自责纳闷,可没想到,本已陷入绝境。却能如此反转。 “大约他俩真的是命定缘分……” 顾妍轻声地说,心中的罪恶负债感一下消散了。 今生的张祖娥和夏侯渊互相钦慕,未来患难与共互相扶持。他们一定会好好的,与前世完全不同。 顾妍心中此刻也只剩对张祖娥满满的祝福了。 她绣了必定如意香囊。又调配牡丹琼华香,顾婼亲手绘了一份十二花神图册,齐齐赠与了张祖娥,萧若伊干脆往醉仙楼叫了一桌宴席送往张府上。 自此已有诸多京都小娘子急着与张祖娥套好关系,能有未来的皇长孙妃成为自己闺中密友,往后自当受益无穷,这些人中不乏包括顾婷、沐雪茗,就连一向不屑于与人打交道的镇国公二小姐萧若琳,这时倒也大大方方送了礼。 张祖娥本就无意与她们结交,按着礼数相回,却一律谢绝了赏花游园的邀请,唯有收到顾妍和顾婼的礼物时会心一笑,再见到萧若伊送的那一桌珍馐美馔时,失笑出声,亲手刻镂了梅兰竹菊的檀香木扇骨回赠她们,羡煞京都众名媛。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南方战事一经平息,萧沥班师回朝。与此同时柳建文受命回京述职,途中先去了姑苏祭拜亡嫂柳陈氏,这才带着妻子明氏和义子纪可凡前往燕京。 燕京的秋意已然萧索寂寥,黄叶纷纷里,身穿玄色铠甲的少年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了数以万计的军队浩浩荡荡回京,高城上聚集了许多人围观,比那日临行前誓师酒时还要热闹。 在众人眼里,他是英雄,是传说,是神话! 萧沥抬眼望过去。 俊美无俦的容貌让人惊叹不已。 有关镇国公世子的传言早在京都盛行开了。 有说他无情冷漠渊渟岳峙的,有说他人高马大粗犷英武的,有说他嗜杀成性茹毛饮血的……却独独没有人说过,他只是个结实英挺孔武俊朗的少年。 萧沥淡淡扫了眼,没有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见熟悉的身影。 似乎有淡淡的失落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他抛却脑后。 他按着章程去兵部交托兵符,又回国公府梳洗一番,到宫里面见方武帝和太后……待到走出宫门时,夕阳余晖将宫门口那匹枣红大马的影子拉得很长。 冗长繁杂的征程过后,总有一种力竭的疲惫空虚。燕京这么大,突然不知道该回哪儿去…… 他走过去轻抚战马的鬃毛,冷冽的嘴角才微微松缓下来。 想到怀里西德王赠送的水军令牌,萧沥翻身上马便往西德王府疾驰而去。 既然将冷箫留给顾妍使唤,某些事,哪怕他远在福建,依旧是清楚的。 比如他们与顾家脱离关系,比如她如今是方武帝最疼爱的配瑛县主,再比如她如今正在西德王府上…… 萧若伊没去城门口接萧沥,哪怕萧沥回府上,依然没见到她的影子。 她抱了只小刺猬“噔噔噔”跑到了顾衡之面前,将它放到阿白身边。 顾衡之怔了怔,淡眉挑起不明所以。 便听得萧若伊道:“这只叫大黑,我前两天在果园里发现的,给阿白做个伴吧!” 大黑要比阿白圆滚壮实多了,尖刺更加黑亮,一根根硬如钢针。 顾衡之当然是欢喜的,刚抱起大黑,又听她喃喃说道:“把阿白给大黑做媳妇,然后生一窝小白小黑,这样去哪儿都有一溜儿刺猬跟着,是不是很好看?” 顾衡之想了想那个画面,忙摇了摇头不敢再看。 顿了一下,他不由抽搐嘴角:“阿白是公的……” 萧若伊:“……大黑也是公的。” 二人:“……” 就听“噗嗤”一声忍俊不禁从他们身后传出来,顾妍抿紧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无奈嘴角弧度越张越大。 萧若伊尴尬极了,站起来道:“阿妍,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听到!” 顾妍连连摆手,“是,是,什么都没听到……” 虽这样说,却禁不住地笑。 萧若伊脸都红了,刚要开口,目光远远落在一点,突然招手唤道:“大哥!” 顾妍一窒,慢慢回头,果然见萧沥穿了身玄色细布锦袍远远站着。 秋阳的灼热刺得眼睛疼,逆光里几乎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察觉那人越来越近。 顾衡之跳了起来跑过去,围着萧沥欢快地转了圈,萧沥就俯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看起来似乎黑了,又高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格外明亮,顾妍只来得及问道:“你怎么来了?” 话刚说出口,真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 这听起来就像是多么不欢迎人家似的……他帮了她这么多,做什么要刨根究底问得明明白白。 顾妍略显局促,萧沥却像浑不在意。 他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来还西德王水师令牌,顺道王爷留了我用晚膳。” 顾妍了然点头。 萧若伊瘪瘪嘴,拉了顾衡之走开,“我们该好好商量一下大黑和阿白的晚餐……” 叽叽咕咕走远了,顾妍想到方才的事,依然觉得好笑。 正容敛去笑意,她微微福了一礼,“恭喜萧世子凯旋。” 萧沥清淡的眼眸微染笑意,颔首算是接受了,忽的问起来:“冷箫还好用吗?” 顾妍一怔,讷讷道:“额,冷箫帮了我许多。” 萧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的人情都还完了……” 他对此很满意,浅浅道:“该轮到你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