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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太虚

    魏都睚眦必报。【】篮。色。书。巴,..

    这一点,王嘉十分清楚。

    算起来,王嘉也为他卖了两辈子命了,只是上一世,他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许正纯,这才是他的本名。

    然而,许正纯也没什么好的。

    好不容易中了武举人,汲汲营营了大半辈子,仅仅是个锦衣卫的指挥佥事,还被安云和这么个小子骑到头上

    傍上了魏都,本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恰又身染恶疾,郁郁而终。

    许正纯死的时候,魏都正独揽朝纲,日后造化可想而知,但这一切,与他再无干系

    大概是到嘴的肥rou飞掉了,怨念太深,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成了王嘉

    王嘉对现在这情况还是非常满意这个身体比许正纯年轻,且健康了许多。

    他重生在方武年间,彼时的魏都不过是内廷的一个小太监,他若能再此前得到魏都的信任,往后必定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还怕被安云和那个臭小子抢在自个儿前头

    王嘉接受了原主所有的记忆。

    这原主也不是个省心的蕉城大户与倭寇往来,还是王嘉大开的直通车。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将身后蛛丝马迹毁坏殆尽,“贼喊捉贼”地去京都搏上位。

    福建巡抚柳建文,这个人王嘉记着的,当初柳建文不是死在自己手里

    魏都对这群西铭党人深恶痛绝,王嘉想着以后反正是要对付,不如这会儿先除掉一个劲敌也罢。倒是被这人命大,躲了过去

    蕉城几家大户相继抄家,缴获的一部分银钱,王嘉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魏都手上魏都变得十分富有。

    本想着利用此次旱情,钱滚钱,财生财,却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强盗断了路,血本无归。

    不说魏都如今愤慨。王嘉同样窝了一肚子的火。

    他却是很想知道,哪个能有通天的本事横插一脚

    “动土动到千岁的头上,这是真活的不耐烦了”

    王嘉扯着嘴角恨声道:“千岁放心,下官一定将这人给拎出来。碎尸万段”

    魏都勾着唇轻声笑笑,端起茶微呷了口。

    他这才刚刚起步呢,身边人手还少。真论起来,不得不说,王嘉很得他心意

    魏都看着王嘉的目光带了点点赞许。王嘉心中大定,颇有几分自得。

    燕京城越来越冷了,辽东的十一月,终于纷纷扬扬开始下起了雪粒子。往年早些的,过了重阳便开始落雪,今年却往后推迟了许多。

    一到雪天,顾妍的精神便不大好,多年来畏冷的习惯依旧没变,裹在厚实的貂裘大氅里,连门口都懒得出。

    阿齐那说脚骨愈合地不错。固定的木板已经卸了,但还是不能太用力,左脚略微僵硬,顾妍偶尔撑着拐走走,并没什么大用,只好不急于一时。

    斛律长极这人倒有意思,一夜搬空李家所有的存粮,应对粮草绰绰有余,便在城内开设粥棚,每日施粥。

    百姓交口夸赞。对女真蛮夷的印象好了不少。

    唯有李家落魄,这个冬天过得十分艰难。

    细雪落了两日又小了许多。

    冬阳一出,地上的雪微微化开,顾妍刚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有一个阴影挡住她的阳光。

    抬头一瞧,竟是多日未见的萧沥。

    他面容刚肃,好似还带着风尘仆仆过后的萧然冷寂,披了件灰鼠皮大氅,眉间紧拧,目光还牢牢锁着她穿了鹿皮小靴的左脚。

    没来得及说话。听他问起:“怎么出来走动了”

    语气还颇为不赞同。

    顾妍拿拐撑起身体,笑了笑说:“已经愈合地差不多了,再不动动,都快忘了走路是个什么感觉。”

    双眸澄亮,清湛流波。

    萧沥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尤记得刚开始那会儿,他心怀有愧,又不放心,夜半时在她屋子的窗外,每每听着她在内室榻上翻来覆去,似是难受地整夜睡不着。

    本来瘦弱的人,看起来更显苍白羸弱。

    不由低问了句:“还疼吗”

    顾妍微怔。

    像上辈子被敲碎腿骨过后,她再没站起来。

    每到寒冬腊月,膝盖以下钻心的疼痛日夜折磨,回回要将人逼疯。

    伤痕累累,身体由内而外地衰败残破不堪。

    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往昔了

    顾妍往后退开两步,离开他身子投下的阴影。

    暖阳的金辉徐徐落在脸上。

    宁静的小院,干净而整洁,满地的柔软雪白,屋檐处结的冰凌晶莹透亮,墙角几株老梅开了零星几点花骨朵,扑面而来的是淡淡幽香。

    这些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在那段昏暗的日子里,却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存在。

    再重新捧到自己面前时,她会惶恐,会珍视,也会知足。

    因而并不觉得,一些小病小痛算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

    萧沥便静静地看着她。

    他想到伊人十二三岁时候样子还是个四处惹祸的孩子,会嚷着缠着他要这要那,需要人哄着劝着陪着,娇俏活泼,任性胡闹。

    而同样是这个年纪,顾妍的成熟总让人忽略许多东西。

    一如眼下,一丈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总保持在合适的位置,对谁都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吧只有在某些人面前时,她才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莫名地想起从人贩窝里逃出来时,她在顾修之面前痛哭流涕。

    外人瞧不见的软弱,她却愿意完完整整交由她想要倚靠的人。

    可这个人,从不是他

    萧沥眸色微沉。

    看他半晌没反应,顾妍正觉莫名其妙,撑着拐想走回屋。

    刚动了两步,手上的拐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只健实的手臂。

    她微鄂抬眸,便见他扬着匀称坚毅的下巴,只淡淡说道:“这么走太慢了。”

    顾妍:“”

    慢不慢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霎时瞪圆。萧沥缓缓勾起唇角。

    大约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看起来才会比较生动

    自顾自地扶着她走。

    他的力气很大,顾妍即便不想动,也被他带着不得不跟上步伐。

    她回身望了眼。忍冬还呆呆立着,神色有些懊恼,仿佛是自己的活儿被人抢了,而她又没本事抢回来。

    顾妍无奈扶额,由着萧沥去。

    至少这样她能省下许多力气

    “你怎么不问问我都去哪里了”

    他低声说道。听着像是在问人讨要糖吃的孩子。

    顾妍斜斜睨向他。

    这算是在献宝吗

    虽然她确实很好奇

    清咳了两声,她正容一本正经:“你要是乐意说的话,我当然洗耳恭听。”

    眼尾斜斜挑起一丝弧度,柳眉便跟着一道弯了起来。

    这个样子确实好看极了。

    萧沥眸光微闪,多看了两眼。

    二人刚好走到台矶下。

    他双手各握住她一只胳膊,几乎将她拥在怀里,继而使劲一抬,顾妍的脚尖已经离地。

    口中惊叫声尚未落下,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薄荷脑清香,自己已经被轻轻放回。

    回身看着迈过去的那三个台阶。顾妍一阵汗颜。

    她是被提过来吧

    萧沥理所当然:“这样比较方便。”

    “”

    她当然没注意到萧沥悄悄攥了攥手。

    分明全身裹得厚实,但依旧能感受到皮毛大氅之下的瘦削,轻得和一片羽毛似的

    屋里烧着火盆,稍待了会儿,便觉燥热地冒汗。

    顾妍懒懒倚在真紫色的蝠纹软靠上,捧着热茶慢悠悠地喝。

    她似乎格外畏冷

    “不是要说你去哪了吗”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开口,顾妍挑眉催促了句。

    他暗笑两声,避而不谈,说起了别的:“太皇太后的七十寿诞,八方朝贺。十分隆重热闹。”

    顾妍很惊讶:“不是还在国丧期间吗”

    方武帝和成定帝先后驾崩,理所应当要国丧一年,全城缟素,禁止一切喜庆活动的。甚至连过年时,都不能大摇大摆挂起红灯笼

    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在十月,这还在丧期内,怎好大肆cao办

    萧沥毫不在意道:“太皇太后一意孤行,成定帝哪能忤逆了她当是打起皇家的特权,为太皇太后欢庆整日。”

    此举在朝中当然是引发了无数争议。

    天寒地冻里。这位古稀老人披上定制的礼服,戴上高高的凤冠,意气风发,红光满面,接受众人贺赞,山呼千岁。

    暗中早已有诸多人对太皇太后产生不满了

    顾妍略想了想问道:“福王也从洛阳回京祝寿了”

    太皇太后显然是与郑太妃一伙儿的,cao办寿宴是假,传召福王进京才是真。兴许还会想法子将福王留下来,哪怕不谋事,郑太妃能见见儿子,都是高兴的。

    萧沥双眸微亮,看了看她,颔首道:“是啊,福王回京了,太皇太后还要福王留宫陪陪她,但被朝臣阻拦,还有人死谏金銮殿上成定帝装病也没办法了,只好妥协。”

    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大约便是西铭党。

    顾妍开始有些担忧。

    这般大的动静,闹得不可开交,郑氏定将西铭党人恨毒了那些人只会躲在暗处下黑手,何曾顾及过礼义廉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所以,你回燕京去见证了这么一场盛举”

    太皇太后是萧沥的外祖母,她的七十大寿,萧沥怎么也该到场聊表心意。

    但萧沥摇摇头不以为然,“无趣的人做无趣的事,我看这个做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案,杯盏中的茶水随着他的节奏圈起道道涟漪。

    “我一直在找几个人。”他顿了顿:“你记不记得太虚道长”

    给方武帝炼丹药的老道,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可顾妍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在方武帝驾崩后四海云游去了。

    “如伊人所言,太皇太后变化太过明显,主要还是出现在方武帝驾崩后。”

    萧沥正色说道:“我去询问过晏仲,也有去拜访一缘大师,他们不能得出准确的定论,有时怪力乱神之事宁可信其有,太虚十分可疑,我着人暗中查过他。”

    查过之后的结果,这道士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坊间传得很神。

    据说几年前在湘南有一起结阴亲,男方身体孱弱,女方进门冲喜,然而大婚前夜,男方猝逝,女方捧着男方的牌位过门。

    太虚刚好经过,说那男子是被女鬼吸了精魄。法器打出,众人听到厉鬼啸叫,新郎官从棺材里活了过来。

    事情本身或许是有所夸大,但太虚的名头很响,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原不过是个四处云游的散道,也没见他如何慕名利,却在半年多前去了京郊白云观,又被方武帝请去了炼丹。

    顾妍瞠目结舌,“所以太皇太后的变化,和他有关”

    “兴许吧。”

    太虚何止是牵扯了这一条,方武帝的死因还不明呢

    萧沥敛眉沉思,“我去找那老道的下落,他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过我发现,他并不是表面上的清心寡欲,他在外头有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

    太虚大概是躲了起来,萧沥只能将他老婆孩子掳来,逼他现身,但若他真这么狠心,不顾亲缘,萧沥也没辙了。

    “本来查到他女人和孩子在锦州,那晚打算出手的,正好遇上你被女真掳走过了几天我再回去,已经人去楼空了。”

    所以,又是她拖累了人。

    顾妍心生愧疚:“那你现在找到了没”

    见他如今的轻快模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顾妍淡笑道:“既然抓到了人,也得想法子太虚知道,他们在你手里。”

    “正是如此”萧沥点点头,“他们之间定然有方式联络,只那个女人嘴巴硬得很,如何也撬不开还有那个孩子,幼年白头,形容枯槁,垂垂老矣。”

    阿齐那端了汤药上来,听到最后一句,倏然一顿。

    顾妍眼角微斜,瞥见她的动作,扬唇笑道:“齐婆婆,你来了”

    阿齐那复又走上前来,搁下药碗。

    顾妍咕噜咕噜全部喝光。

    巫医有别于中原传统医道,她并不知道这些药都是什么,但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在缓慢地改变,气短神虚的毛病好了不少。

    阿齐那欣慰地笑笑,看向萧沥,轻妙的双眸微闪,咯咯笑道:“那是个受到诅咒的孩子。”未完待续。~搜搜篮色,即可全文阅读后面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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