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蓄之既久
“那荥阳呢？”嬴政身体前倾继续问道。 “荥阳东有淮水、泗水，北临黄河，西接洛阳，亦是兵家必争之地。”王翦用佩剑圈着地图说道，“而且荥阳临近魏韩交界，攻下此地可同时威慑两国一举两得。” “兵力如何？” “韩国国势倾颓难止致使兵力紧缩，举国兵力总和不过三十万上下，而荥阳如此要害却只部署了五万骑兵。” “诸位将军算计如此老辣，此战开打无妨！”嬴政抚掌大笑，旋即又看向一直未说话的蒙恬，“蒙恬，你以为如何？” 大将军蒙恬与长史丞蒙毅乃是同袍兄弟，二人相貌十分相似，只蒙恬久在军中身材要更加宽厚魁梧，皮肤也要黝黑一些。 见嬴政询问自己，蒙恬正色道：“禀告大王，诸位将军军略谋划就实而论十分妥当，并无不妥之处。但臣有一请可能会影响诸位将军的谋划！” “哦，请说！”蒙恬与嬴政是总角之交，嬴政素知他言之凿凿，见他如是说便正容问道。 “是！”蒙恬一拱手道，“按惯例眼下匈奴秋掠将至，再加上今年我大秦陡逢百年不遇的大旱，匈奴今年的秋掠必将强过以往。而以目前九原军团的十万之众，仅能采取守势，根本无力反击。倘若匈奴大举来犯我大秦北边着实堪忧！” “你的意思是要增兵九原！”嬴政起身看着地图说道。 “是！”蒙恬站起身来，“为今之计，只有将九原军团军力增至二十万方能扛下匈奴！” 嬴政一时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踱着步子，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大秦现有兵力共计四十余万，共分为九原、关内、关外三大军团。其中负责抵御匈奴的九原军团十万，关内军团十万，关外军团二十万。如果此时给北方增兵十万，势必会影响奇袭三晋的谋划！” “若是待奇袭三晋后再调兵九原如何？这样便可两不耽误！”恒倚说道。 “万万不可！”蒙恬断然否定，“恒老将军你久在中原与六国作战，对匈奴的作战风格不甚了解。匈奴骑兵行动迅捷来去如风，其实施打击的速度远超我军，若是我军先进攻三晋，而后在调兵北上时间必然来不及！” 蒙恬一席话众人顿时陷入两难，压力立时倍增。 秦国此时国力不若之前强盛，此时袭扰三晋志在必胜，胜则可振奋人心，但倘若因分兵招致失败，则无疑雪上加霜。 但蒙恬所虑却也不无道理，匈奴强悍人所共知，设若九原军团扛不下匈奴大军，秦国北边必定生灵涂炭。 更让众人担心的是，若东出的秦军万一不能一击必胜而陷入与韩赵的拉锯战，届时匈奴在压顶而下秦国立时将陷入万分危急的境地。 沉默良久，长史丞蒙毅说道：“此事确实难办，不如问问丞相有何良策？” 嬴政摇摇头：“丞相府为抗旱、救灾、修渠的事也是焦头烂额，恐怕一时半会离不开丞相调度。而且王绾精于政务，军务非他所长，若诸位将军皆无良策，那......！” “大王，臣有话说。”王翦拱手道。 “上将军有何良策，请快说！” “是！我大秦三大军团中战力最强、装备最精的是关外大军。关内大军五万主力驻扎于蓝田，其余五万则分散驻守在境内的大城和要塞，其战力要弱于关外大军。臣的意思是将关内的十万大军悉数调往九原，再调关外大军五万入关拱卫咸阳。” 在场众人听王翦这样说顿感柳暗花明，王翦的谋划虽说不上最好，但却实际的解决了眼下的两难。 “王翦将军的谋划确实解决了眼下的难题！”蒙毅看向嬴政。 “蒙恬，你说呢？”嬴政没有理会蒙毅，对蒙恬问道。 “十万关内大军北上充实到防御体系中，九原现有的十万大军便可尽出与匈奴骑兵搏杀！臣相信以九原军团的战力必能将匈奴逐走，保我大秦北疆安定！蒙恬奋然起身道。 嬴政点点头，又看向蒙武等人：“那关外大军将减至十五万，奇袭三晋是否有碍？” “大王无需多虑！”蒙武自信一笑道，“我军战力战心远胜韩赵，且又是发动突袭，只减少五万人无虞！” “此举甚好，不但关内的十万大军可以上前线历练，关外抽调来的五万军队战力超群，已足以护卫咸阳震抚四方！”上将军恒倚拍手笑道。 一直凝神静听的嬴政拍案而起：“本王已打定主意，就按诸位将军谋划行事！” “我王明断！”蒙武领头众将高声叫道。 诸般细务安排妥当，蒙武、恒倚、王翦、蒙恬没有丝毫耽搁，日夜兼程赶回大军驻地开始各自准备。 咸阳的紧张忙碌和诸般谋划，远在千里之外的叶君行以及白氏众人不得而知。 一个月来，白霖开门延客门庭热闹的简直如同闹市一般。 总事司马源和率三十名精锐护卫返回的陈平也没有闲着，他们按照之前的谋划将这三十名精锐护卫妥善在社中。 白氏四大护卫也陆续而至，一时间启封分社的武装力量空前的强大。 而白慕起安排的两百名化妆成平民的士兵，也已分散潜伏到商社四周开始严密监控。 整个商社上下都忙碌异常，独叶君行一如既往仍是夜间修习鬼术，晨起练习鬼谷八剑，间或和白冰羽一起上街闲逛。 不过后来昏睡一个月的华悦醒来后，叶君行和白冰羽便很少外出，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华悦身边。 华悦虽然从沉睡中苏醒，但他的内伤极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华悦心中记挂师命，几次都要离开启封前往齐国，但都被叶君行和白冰羽婉言劝下。 华悦勉力下床几次也发现自己确实过于虚弱，以现在的体力武功可以说完全不能施展，就是连常人也不能比，所以他也就没有强行离开。 不过竟日受限在商社内，华悦也觉百无聊赖，便不自觉与叶、白二人厮混在一起。 这一日，华悦在白冰羽的搀扶下正在花园闲逛，叶君行则躺在草地上口中咬着一支干草闭目养神。 华悦走了几步，让白冰羽放手，他自己走了几步，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当下便十分高兴：“俪神医的医术真是不凡，不过几日我已感觉恢复很多！” “那太好了！改日我要让爷爷好好谢谢俪神医！”白冰羽听华悦这样说心中十分高兴。 “白公和小姐的救命之恩，华悦也自当铭记在心！”华悦对白冰羽深深一躬道。 “切莫如此！若说救命之恩，也是华大哥救我和爷爷在先！” 叶君行从地上一跃而起，将口中干草吐出道：“要说感谢我觉得首先要感谢那一万金，如果没有它魏王哪舍得把阴阳万寿丹给我们！现在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万金之躯，可得好好爱惜自己！” “金钱在多又岂能与人之性命相提并论，叶大哥又在那胡说啦！”白冰羽假装生气对叶君行嗔道。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叶君行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 不过他似乎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我们做好了准备，但是至今也不见刺客的踪迹，难道嬴政真的咽得下这口气！” “以我对秦人的了解他们决然不会罢手！”华悦面有忧色，“常言道‘蓄之既久，其发必烈！’我担心这次秦国为雪前耻会出尽全力！” 叶君行至今虽未见过嬴政本人，但对嬴政其人其事早就知之甚详，现在听华悦这样说也深有同感，当下便陷入沉思之中。 恍然之间，历史教课书上嬴政铲除嫪毐、逼迫吕不韦自尽的种种情景在叶君行眼前接连浮现。 嬴政行事干净利落却又刁钻狠绝，绝不可能许久没有一丝动静，难道，难道...... 想到这里，叶君行心中一动叫出声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华悦和白冰羽被叶君行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同时问道。 “刺客已经来了！刺客已经来了！快！我们去找你爷爷！”叶君行一边急急说着，一边拉着二人快步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众人便齐聚在议事堂。 “君行，你怎么知道秦王派出的刺客已至！”正与启封的大商聚会的白霖知道叶君行要见他，便推脱有事抽身而来。 叶君行并未回应，却看向司马源：“司马兄，请问散布城中的眼线有没有什么线索？” “消息倒是有很多，不过并没有什么可以之处啊！”司马源不明白叶君行问这些干什么。 叶君行又接着问道：“有没有行迹可疑人数较多的商队？” 司马源想了一会说道：“现在的启封是商旅要道，每日过路的商贾十分众多，要说可疑......，前日有一支三十四人的商队倒有几分蹊跷！” “哦！有何蹊跷之处？”白霖有些明白叶君行的意思了。 “据眼线回报，这支商队来自韩国，目的地是齐国，只是途经启封。但不知为何商队竟无一护卫，而且自前日入住客栈后，除了有几个人曾经外出过之外，竟再无一人出过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