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意外

    在周柏成的陪同下，李穆来到国土局。这还是李穆第一次来呢。国土局在市政府办公楼里面，占了两层楼，里面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办公室，间隔小位置窄，家具陈旧设备落后，貌不惊人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来这里随便一单业务都价值好几亿。在国土局这儿，李穆拿到了全市的国有土地储备，名义上来说，李穆是在找新的养猪场开办地点，实际上，他还是比较喜欢找那些可以办楼盘的地方。

    国土局的储备土地里面有很多可以办楼盘的地方，不过李穆虽然这些天赚了不少，面对着开发大型楼盘的资金压力，还是有些不够看。其实李穆那个虹井路的项目，有40万平的建筑面积，勉强也能算是大型楼盘了。不过这是因为李穆运气好，拉拉杂杂弄到了很多的边角地，何况还有军属区那一大块是白送的。那些正经几百亩地的项目，基本都是拍卖的，买地的时候就要交购地款，还有土地转让金。

    有些后台大的可以延迟付款，但基本都要在省里有关系了，比如说即将要带着李穆发财的顺风地产。有些后台更大的，可以直接免费拿地然后让市政府给他们通水通电通路，这得在中央有关系而且品牌过硬能够带动周边地价上升才行。如果说在中央有关系那些大公司是一等地产商，在省里有关系的顺风地产那一类是二等地产商，李富贵这种有资金有人才有实力的算是三等地产商，然后李穆这种只能算是三等开外，基本属于没人权的。

    等以后李穆的公司做大了，运转顺利了，做过十几个楼盘了，不依赖王市长而和省城各级官僚都有交情了，不会说想行贿人家都不敢要了，这才算是踏入了三等地产商。其实真正说起来，富贵地产在省城虽然比李穆的绿宝要好一点，其实也还是不入流，在老家子乌才算是三等。

    找了半天，规模小的，李穆不怎么看得上眼，规模大的，又有确定的开发计划，想要不经过拍卖程序就拿下来，不说不可能，至少也是非常困难。翻了一会儿之后李穆选定了几个地点，准备去考察考察，然后就和周柏成告辞了。

    过了几天，李穆还没开始考察呢，周柏成就找到李穆，和他说：“哎呀不好了！交通厅那儿有个老家伙，都已经去人大了，还在那儿唧唧歪歪，算了一下说40多亿还不如绕个道，绕道的话只要多走30多公里，算下来也差不多是40亿。”

    “啊？那要怎么办？”李穆心里想还不是你们这帮家伙太贪心，要不是你们一人加一万头，哪里会搞到数额这么大！现在要是真的绕道的话，李穆可不知道怎么办了。养猪场那儿养着十几万头乱七八糟的猪，每天都要消耗掉几万块钱的饲料，养大了也不知道卖不卖得出去。要是不能赔偿的话，这些猪该怎么办啊？

    “不过你放心，你的事情，大家都是有份分钱的，要是赔不了，可不是你一个人倒霉，我们大家都有事。”周柏成说，“我就帮你找上面的领导好了，上面的领导自然会帮你摆平，不过呢，要找人的话，免不了请人吃饭买点小礼物什么的，这个经费嘛，总不能叫领导们自己掏腰包吧？是为了你的养猪场啊。”

    李穆没有法子，只好拿了一叠小票出来：“周局长，这是几张福利彩票中奖票，加起来一共是400万。”话说现在行贿受贿也是很困难，送现金吧，体积太大存放运输都不方便。银行转帐吧，太容易追查。黄金白玉古董吧，真假难辨。比较好的是送房子，又保值又不显眼，只要别那么傻，登记在自己名下就行。更好的是彩票，谁拿着都可以去兑奖，而且被人发现了也没问题，谁也没规定政府官员不准买彩票是不是。

    李穆这些彩票都是和别人买的，人家中了一万块钱的彩票，因为要交所得税，实际到手是8千块。李穆就用原价1万块和中奖者把这彩票买下来，然后拿去送人，虽然是吃了点亏，但是比较安全。据说有些大能可以直接到彩票中心，要中几万就中几万，当然还是要给钱的。李穆却还没找到门路，只能辛辛苦苦的到处去彩票店找已经中奖的人，累积了好几个月，也只有这么400万。

    “400万？我可是要去找省里的领导啊！你这400万连敲门都不够！”周柏成说，“你那事是多少钱阿！40亿啊！400万够什么啊……算了，我吃点亏，你再拿400万来，我就拼着这一个老脸不要，帮你做了这事。都不知道我这面子会贬值多少，真是难搞。”

    李穆无奈，这钱他还有，可是要怎么给，却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大额钱款可不是能够随便拿出去的，万一被发现，那就是十几年的牢狱之灾。彩票是只有这么多，购物卡什么的在这种场合下面也不够分量，他只好拿出一块瓷盘来，“这是乾隆仿造的宋瓷金丝铁线……”

    “哦哦，李老板你还有这种好东西啊，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周柏成一把抢过，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好。好，温润如玉。省委的周秘最喜欢宋瓷了，不过现在宋瓷哪里有这么好弄的，拿到个乾隆仿造的也能打发他了。好，我这就去帮你办……你这不是假的吧？要是假的，可千万不能拿去给别人。”

    这当然是假货，苏蕙给李穆寄卖的东西，“是真的，绝对是真的。我从乡下收来的。据说八国联军的时候……”李穆随口就把苏蕙告诉他的故事转述了一遍，“那个老头后来就把这个瓶子卖了给我。”要是万一被发现了，那当然是李穆打眼了，他也是受害者。李穆这个借口虽然一次都没用过，不过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李老板你也玩古董啊？还有其他东西没有？”周柏成问。

    “还有几块玉，其他都是些不值钱的货。”李穆掏出几块伪造的古玉。

    “这才对嘛，比彩票好多了。”周柏成把玉拿走，但是彩票也没还给李穆，“好了，我这就给你干活去了。”

    第二天，王市长就找上门来，“小穆啊！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那么好的东西交给周柏成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有好东西先找我，你为什么要给老周呢？”

    “好东西？”李穆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说的是那些假古董，“周局长说……”

    “他说你养猪场拆迁那事出意外了是不是？哎，你怎么这都信啊！真是太年轻了。”王市长说，“你那钱有多少人等着分啊，要是真有谁出来啰啰嗦嗦，分钱的人早就一人一口把他咬死了！质疑的人不是没有，可是人家一算，要绕过去得多建30多公里，这就40多亿了。另外还要多穿好几公里的隧道，还要建两座桥！这些要多少钱啊？我都还没说整条道路重新设计和拆迁征收需要的金钱和时间了。”

    “啊？”李穆对这事还真不知道，这么说是周柏成把他给骗了？

    “周柏成那小子就是这样，贪得无厌，明明坐着国土局局长，还整天去骗钱。”王市长很鄙视的说，“你给他的东西，可就全打水漂了，别想着能要回来。你说给了钱，那没什么关系，以后赚回来就是了。可那是古董啊！给一件就少一件的呢。那可是乾隆仿的宋瓷啊！我手里有一件真的宋瓷金丝铁线，虽然是残器，不过那颜色，那花纹……正想看看乾隆仿的和真的有什么区别。小穆啊，你去和周柏成说一说，叫他把瓷器还给你，然后你再那给我瞧瞧。你别不好意思啊，这事是他不对。”

    古董在李穆眼里，不过是钱的另外一种表现方式罢了。周柏成可是国土局局长，地产商的衣食父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的角色之一。王市长你自己想要不能直接和他说吗？“这个……这个不太好吧？”李穆怎么能干这种事情呢。他可是记得，上一辈子王市长倒霉了之后，周柏成还是国土局局长。别的不说，就说这万一这辈子王市长和上一次一样倒霉了，李穆得罪了周柏成，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说……你就说查出这个瓶子的了来路有问题，很有可能是假的，让他赶紧还给你。”王市长没有想到自己说出来的其实是真相，“周柏成不会看古董，他会相信的，肯定会把瓷瓶还给你。”

    “其实王市长，你也不用着急，我这儿还有几件差不多的。”李穆到保险箱里面拿出几个瓷器，拿出来交给王市长，当然都是卢思雅伪造的，“这几件比我给周局长那一件要好很多，本来就准备交给王市长鉴赏鉴赏。”这个一天是鉴赏一年也是鉴赏，万一倒霉出了事，一句“这东西不是我的是xx的我借了来鉴赏而已，不是行贿受贿。”那就谁也奈何不得。要是没出事，那当然就是一路鉴赏下去直到天荒地老为止，几年之后，这东西究竟是谁的，就再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