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深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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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穆没想到杨局长开口就这么一大串,就问:“难道杨局长深受其害?” “谁说不是啊!前几年,我们局子和一个央企因为合同纠纷的事情闹了起来,越闹越大,最后闹到了法院。开始的时候是在中院,判得其实还不错,可是双方都觉得不服气,又闹到省高院去,结果双方都去找人,闹了一年多差不多两年,发现两边都吃大亏了。省高院那真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啊,争议的土地被没收了,两边各被罚了好几千万。” “这么利害?”李穆问。好几千万其实并不多,规划局一年过手的钱都不知道有多少亿。别的不说,李穆交土地补偿金,一块地少的几千万,多的上亿。不过规划局能够留在手里的钱,几千万就很多了。“怎么会被罚了几千万?”规划局做什么都要参照那个什么规划法,应该不可能会被罚这么多钱啊。 杨局长摇了摇头,“具体事情是这样的,那个央企在我们省城拿了一块地,打算用来建厂房。市里省里都批了的,没问题。可是后来他们看房地产市道好,又决定不建厂房了,改建房产。这也没问题,你好好申请好好补地价,只要合乎法规,我们肯定会批准的啊。大家都是跟着阿公混饭吃,谁不会给谁面子啊?可是人家央企就是牛,还没申请呢,就把建好了的几个厂房宿舍改了改,当作商场和住宅卖出去了。” “然后你们就去执法了?”李穆猜测。规划局下属有一个执法大队,专门对付违规建筑什么的。这个执法的功能有一阵子划了给城管。但是城管事情太多,规划局用起来觉得不方便,盘算了一下,觉得收上来的罚款能够养活些人,后来又重建了一个执法队,专门到处去拆楼拆房。 这活很得罪人,特别是那些农村的自建房,人家农民辛辛苦苦好容易弄到一点钱建房子,你去把人家房子拆了,不拼命才怪。可是有些房子不拆又不行,巴掌大的地建那么8、9层楼,把周围的路堵得严严实实,防火什么的完全没法子做了。旁边矮一点的房子,整天烟乎乎的不见天日。 “哪能呢。我们执法队才几个人啊,人家那可是央企,一个车间几百上千人的,把里面的民兵骨干拉出来,空手就能把我们规划局给拆了。要是动家伙,那就更加不得了了。什么*步枪机枪,甚至高射机枪都有。要怎么打啊?我们就是给他们发了个整改通知,然后去贴了封条,开了罚款,本来也没想着能收到的,也就是用来扯皮。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居然在市里面有一笔款子,结果市政府就把那笔款子没收了当罚款。他们就和我们闹了起来。说什么他们只是预售,而且法律法规什么什么的。” “那不是明显他们不对吗?怎么你们也被省高院罚了?”李穆有些不懂。 “哎,要不说人家厉害呢。省高院首先判罚,央企没有得到批准就卖房子是他们不对,所以判处罚金,这个罚金还是由他们法院来收。然后整个地块由法院封存起来,直到所有手续办完为止——意思就是直到罚款啊什么的全部都交完为止才能解封。这就坑了不知道多少钱了,可还没完。我们规划局在贴封条开发款的过程中有瑕疵,罚金属于非法所得,所以已经罚了的钱要没收,然后还要撤销行政处罚。” “行政处罚撤销了,那么那些房子可以卖了?”李穆问。 “哪能啊,刚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些房子被省高院扣押着呢。我们的行政处罚撤销了,但是这些房子还是不合法的,是没有许可的。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没有了一大笔罚款,央企被罚了两次,然后房子还被没收了。至于省高院呢,他们拿到了两次罚款,还有一块土地外加上面的房子,现在无数省高院官员的亲戚朋友在上面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呢。” “啊?”李穆吓了一跳,“后来呢?”央企可不是什么省油的货色,至于规划局,更加是不好惹的。作为规划局里面的具体办事人员,可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吃一点亏,可是作为规划局的整体,李穆就没见过他们吃过亏的。规划局和国土局,乃是土地财政之下的一对新星,势力大得很。 “后来?后来我们规划局的班子和那个央企的领导班子一起喝酒痛骂省高院,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钱都被拿走了。只好以后发誓有什么纠纷一定私下解决,打死都不去法院了。生不入官门,死不如地狱,老人说的话真是没错。我们也算是官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官字两个口,我们拿省高院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啊,小穆,听我的绝对没错,千万不要去找省高院!你要找人办事,找谁都好,千万不要找省高院。”杨局长说,“小穆你该不会是想跟人打官司吧?金额很大所以要去省高院?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一定要上法院解决吗?要是这样的话,我劝你不如先缩减一下案子的额度。” 省高院的管辖权,在山南省是5000万,也就是5000万的案子,就要到省高院去起诉。不过其实也没有这么死板,别说5000万的案子,上亿的案子山南省各地的中院都办过不少。只要原告被告双方都同意就行。省高院对此很是不满,经常教唆对判罚不满的家伙,让他们以案值巨大应该由省高院审判为理由改由省高院审理——这些不满的家伙很快就会后悔的。 “这个……其实也不是那么一回事。”李穆和杨局长说,“我有个朋友,得罪了省高院的人,最近他都很担心,所以叫我来打听打听,省高院究竟是谁对他有看法。但是我对省高院的人又不熟,只好找杨局长你打听打听。”这种所谓的我有个朋友,很多时候就是我自己,这个大家都明白,杨局长当然也是一听就懂了。 “小穆你……我是说你那个朋友,怎么得罪了省高院的人啊?”杨局长问。 “这个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李穆只好这么说,“他就是听说,有一个叫做唐金年的人,最近经常去省高院,和省高院的不知道谁在搞阴谋,想要对付我……嗯,我的朋友。” “唐金年?”杨局长却果然交游广阔,想了想就想起来这人是谁,“他不是你们富贵地产的营销部主任吗?怎么他和别人勾结起来了?”李穆解释了一下,唐金年已经被富贵地产开除了,杨局长又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吃里爬外的人真是什么地方都有啊。省高院我自己是认识几个,不过都不是很熟,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和省高院的人很熟,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看看他愿不愿意介绍一下。” “是谁啊?”李穆问。 李穆本来想着,省城人虽然多,但是官员的圈子并不是很大。他在省城混了一年多,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这么多的局长科长。那么杨局长给他介绍的人,就算是不认识,也应该听说过。可真的见了面,李穆才发现,就算是在省城,他不认识的官还多着呢。杨局长介绍他认识的这个人,乃是一个副厅级,这么大的官,李穆却听都没听说过。 “这位是我们市农机处的张主任。”杨局长给李穆介绍说,“以前张主任在法院系统工作了很久,后来才调到市农机处当一把手。他是副厅级,算是高配。”农机处的头头,本来应该是正处级,副厅级来做当然是高配,不过高配低配都没什么用,农机处以前重要过几年,但现在老早就是清水得要死的清水衙门了,甚至比王主席那个政协副主席还要没用。 “哎,也不用给我说好话了。”张主任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被发配过去的。本来省高院的院长应该我来做,没想到节骨眼上居然发生了……那种事情,结果我调到农机处,甚至都不是省农机局,而是市农机处。那个姓肖的接了省高院院长!狠啊!苦啊!为什么我会那么倒霉呢?” 李穆没听明白,省高院的院长,那可是副部级的高官啊。这个张主任不过是个副厅,升一级才正厅,距离副部还有老大一步呢。要知道正厅到副部,这可不是鸿沟这么简单,简直就是天堑,能跨过去的人万中无一。他一个副厅级的农机专员,说原来自己可以当省高院院长,谁信啊?“那个,省高院现在的院长姓肖吗?”李穆连这个也不知道。 “是啊,肖英肖院长。”杨局长很是惊奇,“小穆你也真是……消息不灵通啊。”本来他想说孤陋寡闻,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肖院长是从中央下来的,以前似乎是京城高院的人,调到我们山南省快一年了。”你说调来一个月不清楚,那还情有可原,一年都不知道,这就太失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