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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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青锋 丰收大会年年都有,对寻常百姓来说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除了今年的大会是云澜主持,和将集会之地选在了黑衣教的布施之地外,似乎与往年的没有什么不同。 大概最大的不同就是黑衣教的布置要比往年范家的布置精简了一些。 有些事情总要时过境迁,才回让人后知后觉。 许多年后,当当年的老人已经不在,当当年的年轻人已经变成了老人,他们猛然回头才会发现,原来当年那个看似平常的一日,其实已经是一个改变了山阳的大日子。 目光再长远一些,不光是山阳,原来整座天下都会因这一日而改变。 丰收大会是在正午,云澜等人早早的就已经来到了此地。 他和朝清秋站在门外,看着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百姓。 这里将会发生的事情其实和这些人有天大的关系,可似乎又没什么关系。 山阳的当权之人是谁很重要吗?对有些人来说很重要。 可对这些只求一日三餐,求个温饱的人来说,未必有那么重要。 朝清秋看着这些人也有些感概,古往今来多少大人物,死到临头时反而是希望这辈子只做个小人物,可惜彼时已经是人在场上,进退不得。 “大师以为吴非会不会亲身前来?” 他们这次是阳谋,吴非自然也有应对之法,只要推脱一二,派个手下之人做个代表来也就是了。 即便有些破坏规矩,会让山阳的百姓有些不满,可他吴非做的破坏规矩的事情从来也不少,山阳的百姓如何想,想必他也不在乎。 他们赌的其实就是吴非的争胜之心。 云澜想赢,他吴非同样想赢。 对云澜来说是机会,对吴非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是他们亲身下场而已。 云澜笑道:“他会来的,咱们这个县令大人其实比我更想赢,少年豪情嘛,虽然争斗了这么多年,可人家这个自小衣食无忧的世家子,其实未必会把我这种泥腿子放在心上。” 一架马车停在门口。 吴非一身黑袍从马车之中弯腰而出,身后跟着一胖一瘦的周赵两人。 他笑眯起眼,“没想到云澜大师会在门口亲自迎接,吴某真是何德何能?大师这一迎接,说不定会让某折寿几分。” 云澜也是笑道:“县令大人肯来就是给了我黑衣教天大的面子,只是大人的带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些,最近山阳可不安生,万一出了事情,我可吃罪不起。” 两人把臂而行,言笑晏晏,如同多年的老友重逢。 朝清秋和跟在吴非身后的赵深对视了一眼。 赵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一行人走入院中,绕过院中被百姓围拢着的大道,走上中央的高台。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山阳镇的百姓,见到两人同行,难免都有些错愕。 这些百姓的消息来源大多是来自酒楼茶铺里的说书先生,虽说其中得到的消息假多真少,可当中到底掺杂着些真消息。 按道理来说,这两人见面不拔刀相向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新鲜事,如今这像多年老友的一样的姿态自然是让有些吃惊。 吴非打量了一眼不远处。 “云澜大师,你看这些百姓的神情,想必他们多半以为你我见了面就要拔刀相向分个生死。蝼蚁见事,何其可笑,如坐井中,不见泰山。” 云澜袖着手,“原来他们在大人眼中只是蝼蚁而已。”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那些别的官员说一句百姓是我等的衣食父母,就真的把百姓当成了衣食父母不成?” 他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脑袋,“确实是衣食父母,缺衣少食倒是要从父母这里来拿。就像富贵人家的败家子,家业败了也就败了,谁管父母死活” 取父母几十年辛劳血汗,供我一人yin乐?难道不是如此? 云澜点了点头,“不想大人说的还有几分道理。” “吴大人是不是说的太绝对了些,这世上还是有为民做主的好官的。”朝清秋站在云澜身后忽然开口。 如今世上有的是吴非口中的这般恶官不假,可这世上还是有好官的,他就曾经见过不少。 只不过如今有的死于战场,有的死在燕都城的那场大火之中。 “在我看来,这个世上只有两种官。”吴非抚了抚身上的黑袍。 “一种是贪官,做官只为求财,这种自然不必多说。另一种也就是朝先生口中的好官,这些人其实也未必就真的是为了这些百姓。” “这个世道,读书人嘛,尤其是我这样的世家子,不缺钱财,坐在家中吟风弄月,负手弹琴有什么不好,为何还要出来披风冒雨,来做这个官?难道是嫌安稳的日子太逍遥不成?自然不是。” 他笑了笑,“不求利,自然是求权与名。有人想要权力,像我。有人想要名声,像那些书上的著名文臣。” “那种不求名不求利,一心只为百姓做主的人,有吗?大概是有的。只是太少了,少到我如今都没见到一个。” “都说为官不易,清者不可,浊者也不可,倒是只有我这种大彻大悟的人最好当。” 朝清秋没有反驳,只是感慨了一句,“没想到吴县令还是个诚实之人。” “想不明白,如何能在这乱世里保住一条命来,凭我这个吴家的名头可是远远不够。” 他看向云澜和朝清秋,一脸笑意。 “所以想要我这条命。你们还是要拿出些本事来。” ------------------------------------- 正午时分,云澜和吴非登上了中央的高台,丰收大会正式开始。 几十个壮汉站在一旁,用力击打着立在两侧的皮鼓。 他们本就是常年下地里耕种的庄稼汉,一把子气力自然是不缺的。 几张皮鼓被他们打的震天响。 震耳的鼓声也宣告着丰收大会的开始。 云澜将一把锄头交到吴非手中,寓意着勤劳耕种。 然后是一把秧苗,寓意着来年的丰收。 所谓的丰收大会其实说到底也就是走个过场, 虽然台下的百姓对吴非这个县令大人一直都不满,甚至不少人都和他有些仇怨,只是今日对他们这些百姓来说是个大日子,怨恨也暂时被他们放到了一边。
高台下欢声一片,高台上一片杀机。 黑衣对黑衣,两人目光平静,他们都知道,接下来就是一场死斗。 吴非直起腰,轻声笑道:“看来我还是高看大师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把动手的地方选在此地。 管他什么之后的闲言碎语?就算是担上一个无端用刀兵的名头又怎样?只要能赢,何必在乎这些人的言语?历史也好,将来流传下来的故事也好,总归是属于胜利者的。” “你我不同。”云澜站在他身侧,看向台下那些正在欢呼的百姓,“我心中犹有敬畏之心。” 吴非笑道:“本来以为你和我是一种人,难道是我看错你了?” “没看错,只是为你在这里动手不值得,我既然有把握,为何要行险?网中之鱼,何必下刀?” 吴非一笑,“说的有道理,那咱们就走着看看。” ------------------------------------- 正午正式的典礼之后,夜里还有一场宴饮。 酒食都是李家和范家这些山阳的大家族所出,对寻常百姓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吃喝尽兴的好机会。 对那些山阳的大家族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吴非独自占着一桌,倒也是自饮自乐。 百姓之中和他有仇怨的自然不愿意凑近到他身边,至于那些没有仇怨的,即便是想要靠近,看到这个阵仗之后也被吓了回去。 云澜身边倒是凑了不少人,一来他们黑衣教的声望在山阳本就极高,平日里乡间田野里做了不少好事,二来如今在这这场酒宴之上,看来看去,能够和吴非抗衡一二的也就只有云澜这个黑衣教的教主了。 云澜朝着不远处的吴非遥遥举杯。 吴非一笑,喝光了杯中的酒水。 酒足饭饱,他站起身来,看向身后两人。 “今夜我能不能活着,就要看两位的手段如何了。” 赵深沉声道:“大人只管放心,有我们在,必然要护得大人周全。” 吴非看了眼身上的黑袍,“但愿今夜黑袍不染血。” 赵深二人护在他身后,送着他出门。 云澜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身后的人言语了一句。 “告诉朝先生,猎物已经出门了。” ------------------------------------- 吴非的马车转过了几条小巷,在街角被人拦了下来。 身前身后都是黑衣教众。 为首之人一身青衣,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玉佩。 正是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朝清秋。 他笑吟吟的看向坐在马车外赶车的赵深。 朝清秋笑道:“当日没分出胜负,不如今日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