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钓鱼
至县战斗结束，卢旭和火器军当首功，战后统计缺口一战，叛军死伤五千三百人，确实够疯狂。 而火器军死伤六百人，要不是有友军保护，死伤还要大。 不过这样的战损也让西山军各将领侧目，看来火器军的威势已成，总兵大人只怕会更倚重火器军。 至县的百姓逐渐返回自己的家，虽然内城还在燃烧。 内城多为达官显贵，巨富豪商的居住地，不过叛军所到之地，这些人想来没几个人能活，烧了也就烧了。 西山军用粮食雇佣了至县百姓来清理城中的尸体。尸体不仅是叛军的，还有很多至县人。就和其他被叛军占领的城市一样。 “至县已经拿下！桑统管命令我们继续东进，追到益州为止。益州是三州之中受损最轻的州，所以相对豫州和青州，益州各府的军备相对完整，应该暂时能阻挡叛军的东进步伐。”文无敌说道。 “就我们追击叛军吗？如果叛军反过来全力打我们怎么办？青州民团呢？”李虎问道。 “青州民团向东追击魏无征去了，听说皇觉寺的财宝大部分都在魏无征那里。”文无敌说道。 “...要不我们也往东吧？”说话的是张子栋，无级军副将，浑人一个。 “混账！”文无敌骂道。 张子栋立马闭嘴，但心里却一直想着传闻中皇觉寺的财宝。 洛言之悄悄的来到张子栋身旁，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张！缺钱了？” 张子栋见是洛言之，原本幽怨的脸立马咧开笑容，“哟！财神爷！” 财神爷是西山军各军主将们对洛言之的戏称。 “给你推荐个好地方，保准你能发财，如何？”洛言之说道。 “哦？什么好地方？”张子栋兴奋道。 “等军议散了，我再和你聊。” “益州总兵德众领兵二十万驻兵德胜城，叛军欲要东进，必过德胜城。我们必须在叛军攻破德胜城之前与德总兵合兵一处！”文无敌继续说道，“传我军令，不惜一切代价前往德胜城，如有怠慢者，格杀勿论！” “尊令!” 德胜城，益州首府之城，天下大城之一， 德胜城瑟瑟发抖，大量的叛军从城下而过，德胜城的兵马竟然没有一个出去追击。 当西山军达到德胜城时，哪还有叛军的影子。 “......这个德众什么来头？好大的胆子？他这是想与整个朝堂作对吗？”哪怕是希望叛军逃到东境去的洛言之也是吃了一惊，前世德众只是一个降将，对他的映象并不深刻。 “益州德家，中州境的豪门世家。德家的效忠书刚送到我这里。”文无敌突然出现在洛言之身后。 前世德家确实是第一批降文无敌的世家之一，但那时候的桑青叶刚战死，三州军力奔溃，德家不得不降，要不然就要被叛军给杀光了。 但此时桑青叶还在，虽然青州和豫州的官军损失惨重，但仍有十几万可战之兵，再补充一下新兵，三十万军力很快就能成型。 益州二十万人就敢造反？还想拉着西山军一起造反？这个德众是怎么想的？ 而且整个益州的世家豪族也不会赞同德家这么干吧？ “德家是什么意思？” 文无敌摇摇头，“不是德家的意思，是整个益州世家豪门的意思！他们不想和叛军打，只希望叛军快点离开益州。他们想要和我们西山军达成攻守同盟，来应对朝廷的发难。” 在德胜城的宴席上，看似欢声笑语，歌舞升平，其实在座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包括文无敌。 德众见众人有些沉闷，便独自起身来到了文无敌身旁。 洛言之和卢旭也在，包括西山军的其他几位大将。 “文大帅！”德众举起酒杯。 这是第一次有人称呼文无敌为大帅。 “德总兵！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何益州的世家豪族会选择我？”文无敌问道。 德众本来还想和文无敌单独会面的时候谈这些事，没想到文无敌竟然当着手下将领的面问出来。 如果德众居心叵测，或许会避而不谈，不过他此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叛出大乾朝堂，倒也无所顾忌。 “大帅，你可知为何朝廷极力要把武胜的的叛军围在豫州，青州和益州三州里面？” 文无敌一愣，“难道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德众叹了一口气，“当年暴宗之乱，豫州，青州，益州三州是暴宗最坚定的支持者，所以暴宗让位，我们三州受到了朝堂长达数十年的打压。” “原来如此，不过青州可是大乾祖地，怎么也受到了打压？” “暴宗之前是皇室正统嫡系血脉，但是先皇呢？他的先祖虽也是武宗嫡出的血脉，但是历经数百年，早就和祖地离心离德，如今皇室嫡系的祖地是在东境朗州！” 洛言之恍然大悟，难怪当年益州在桑青叶死后降的那么快，那么坚决，这是有一股火气无处释放。 “为什么三州死了那么多将士，桑青叶的统管之位却还是那么稳固？还不是因为我们三州在朝堂无人嘛！位卑言轻，要不然桑青叶早就被三州百姓的口水淹死！”德众气愤道。 “所以你们就放叛军离开？” “其实我们也不愿意现在与朝堂为敌，实在是没办法，看看豫州和青州都成什么样子了，除了那些世家大族占据的州府大城，其他地方一片糜烂，死伤惨重。如果硬要把叛军留下，只怕我们益州的下场也不会比其他两州好多少。” “暴宗已经让位，为什么朝堂就是不愿意放过你们？”洛言之突然出声问道。 “这位是？” “我的神机营副将，洛言之，也是卢副将的义兄。” “原来是洛副将，久仰大名！” “你听说过我？” “曾听一个小友说起过你。”德众说道。 “我问你的友人是谁，想来德总兵也不会说吧。”洛言之问道。 德众笑了笑，“也不是不能说，暴宗的后裔，现任的西山王！” “.......”西山军的几位将领大惊。 “放心！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只想要益州安定而已，但他的野心太大。”德众笑道。 真是没想到德众竟然这么耿直。前世的德众以一州兵马归顺文无敌，但一直呆在益州不出，虽然受封侯爵，但却是垫底的存在，毫无存在感。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笑看风云跌宕，楼塌了，大风已起，唯独他不倒。 “刚才洛将军问为何过了这么多年，朝堂还要打压我们三州，是因为当年的叛逆是想要杀死暴宗，彻底剿灭暴宗一系！但因为有我们先辈的存在，暴宗得以生还，只是被发配到了西境西山州度过残生。三州世家在朝堂的眼里就是异类！而且现在青州世家联合，已经让朝堂感受到了压力，如果现在不反抗，更强的打压就会降落到我们益州头上，为了这样的朝堂让我们益州拼命，不值得！”德众说的很诚恳。 “言之，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西山王？”文无敌好奇道。 洛言之茫然的摇摇头，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那个假冒袁可定的家伙，难道是他？ “我哪认识现在的西山王，倒是那个被徐大年杀掉的西山王，我倒是见过。”洛言之说道。 听到前任西山王被杀，德众皱了一下眉，不过他很快就注意到自己的神情被其他人注看到，解释道，“大帅见谅！我曾是前任西山王的儿时伴读。不过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虽然偶有书信往来，但也只是节日时的礼节而已。偶然听到故人的事情，总会有些伤神。” “德总兵真是性情中人！”文无敌赞誉道。 德众值不值得相信，这其实并不是问题，因为文无敌没得选择。 “还是让我们谈谈，该怎么和朝廷和桑青叶解释关于叛军逃走的事情吧。” “解释？需要吗？直接和朝廷说作战不利，让叛军逃跑不就行了嘛，桑青叶和朝廷难道还敢对西山军和益州兵马发落不成？”德众说的很直白，显然他已经看透了当今朝堂的窘迫。 经过德众的交心，西山军众将很快就肆无忌惮起来，大碗喝酒，大块吃rou，女人嘛～ 数日后，战报传到了桑青叶和朝堂的手上，不管是谁都是雷霆大怒。 不过最后还是忍了，立刻开始发布指令，沿途的州府开始备战。 叛乱长久以来，一直在西境和北境几州，以及中州境五州，如今武胜一逃，叛乱将席卷整个中州境，甚至是东境，南境。 叛乱的扩散，民众生灵涂炭，而此时的始作俑者洛言之正悠闲的钓鱼。 对洛言之而言，叛乱迟早会扩散到东境，而且是猝不及防，起码他给了朝堂官员们更多的反应时间。 前几日桑青叶带着他的大军杉杉来迟，看到德众和文无敌两人其乐融融，心里跟吃了屎一样。 “大哥还真坐的住，总兵大人被桑青叶骂的狗血淋头，最后还是滚着出来的，这个桑青叶真该死！”卢旭咬牙切齿道。 “总兵大人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不愧是总兵大人！”洛言之称赞道，“卢旭，你别看总兵大人看似吃亏，其实真正占便宜的还是我们，桑青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才会去羞辱总兵大人，要不然直接大锁拿下岂不是更解气。” 乱世就是如此，谁的人多，谁的刀剑硬，谁就有资格说不。 不过三州统管的威势还不是文无敌能硬抗的，无非受点气而已。 青州的世家不听话，益州也跟着阴奉阳违，桑青叶的日子可谓难过至极。听说豫州的世家们也多有怨言，三州死的最多的就是豫州兵马，就连叛军也多在豫州肆虐。 如今叛军离开了三州，三州百废待兴，但是朝廷却急令三州兵马尾随叛军，一下子就让三州的世家们炸开了锅。 之前在自己地盘打仗，出人出钱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他们出钱出力帮其他州平叛，之前也没见其他州的兵马来驰援他们，凭什么？ 只是三州兵马的总指挥和统管府都是帝都来的，底下的总兵和副将只能听令行事，如果明面上抗旨就是谋反。 德众已经住进了军营，里三层外三层，益州上下都已经做好了抗旨不遵的打算。 当时德胜城一片狼藉，大战一触即发。 桑青叶并未直接入德胜城，而是孤身去益州军营，只身会见德众，倒是让益州的世家豪门非常意外。 一夜彻谈，德众最终同意派遣五万人跟随桑青叶去平叛，不过前提就是带领益州军的必须是文无敌，这才有了昨日桑青叶羞辱文无敌的戏码。 德众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很明显，那就是试探，试探他文无敌是否真正值得益州世家豪门的追随，如果表现让他们失望，他们立马就会改换门庭。前世益州的投降确实给了文无敌极大的名声，中州境也是从那时开始逐渐接受文无敌这个外来的统治者。 文无敌面对桑青叶的压力不能退却，一旦退了，益州就会和他渐行渐远。 文无敌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宁愿被桑青叶羞辱也不放弃到手的权力。 德胜城的百姓把这件事当成笑谈，但是益州的世家豪门却不这么想，因为文无敌受到的屈辱是替他们受的。 欲带王冠必先承其重，文无敌的王者之路将从益州的归顺开始。 “大哥，从早上开始你就在这里钓鱼，但是好像连一条鱼都没钓到。”卢旭盯着洛言之的鱼篓子说道。 同时还看向自己的鱼篓，满满的收获感，卢旭笑了笑。 洛言之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有句话叫看破不说破！” “大哥钓鱼的技术那么差，怎么还那么喜欢钓？”卢旭问道。 “......” 卢旭还真是得寸进尺。 这时，一个年轻人从他们身边而过，看上去也是来钓鱼的。 “有口否？”那个年轻人问道。 洛言之看向自己的鱼篓，“这条河没鱼！” 年轻人一愣，看向卢旭的鱼篓，点点头，自顾自的坐在他们不远处。 “听说西山州总兵昨日被桑青叶逼着爬出大帐。”那个年轻人突然说道。 卢旭一脸一变，刚想发作就被洛言之按了下去。 “好像不是爬，是滚出去的。”洛言之有板有眼的回道。 “哦！”年轻人回了一声，说完就继续钓鱼。 又过了一会，那个年轻人又说道，“你们说文无敌是个怎么样的人？堂堂一州总兵，据说管辖西境三州之地，也算是一方枭雄，竟然愿意爬着走！” “是滚！” “嗯~滚着走。” 一旁的卢旭都快听不下去了，文无敌可是他的主公，是他卢家效忠的对象，怎么连大哥也显得那么无礼。 “小子！好生无礼！”卢旭果然还是没忍住，骂道。 “你是西山军的人？”年轻人问道。 “明知故问！这条河的附近就是我西山军大营，你觉得其他人谁敢在这里钓鱼？！”卢旭骂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敢在这里钓鱼？”年轻人反问道。 卢旭一愣，原本还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看来还是有点背景的。 “卢旭，你知道益州最大的世家吗？”洛言之突然问向卢旭。 “德家？”卢旭下意识的回答道。 洛言之摇摇头，“德家，二代显贵的豪门而已，可能连世家都谈不上，德总兵的父亲起于微末，在北境战场立过大功才有了如今的德家，可惜德家效忠的是暴宗，暴宗如果不让位，德家还真有可能成为益州的第一门阀。” 卢旭想了想，“那就是萧家了！萧家出过一位大都督，两位统管！” “一位大都督，两位统管，确实挺厉害的，不过那都是大乾刚开国五十年的事情，到现在过去了已经有两百多年了。” “就算如此，萧家依然是益州的第一世家！”年轻人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极强的骄傲。 萧岸，现任萧家主的长孙，洛言之在前世自然是见过的，而且还是大鸿开国最年轻的伯爵。 武艺高，带兵也很有一套，经常打出以少胜多的战役，只是为人高傲，很不讨喜，立功的机会自然也就少。 “你是萧家的人！”卢旭说道，“对了，这片大营好像就是从萧家那里借来的。” 萧岸好奇的看向钓鱼技术极差的洛言之，“你认识我？” 洛言之摇摇头，“能在如今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出城钓鱼，还是在我西山军大营周边，想来也只有世家子弟敢这么做，我自然是从最大的那家猜起。” “你叫卢旭？西山州卢家，我记得从我先祖的笔记中看过，先祖茂公手下有一员亲卫大将也姓卢，后来迁去了西山州。” “正是我卢家先祖！”卢旭说道。 这点洛言之倒是第一次知道。 “见到老东家的后代，你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洛言之调笑道。 “我先祖曾用生命护卫过萧茂公，我并不觉得我卢家欠萧家什么！”卢旭直白道，“而且我卢家真正发家是某位先祖考上了进士，主政一方开始。” “你卢家自然是不欠我萧家，你又何必那么快否认。”萧岸笑道。 “哼！” 这就是世家大族子弟嘛，果然够自信。 “你来这里钓鱼是为了什么？”洛言之问道。 萧岸耸耸肩，“钓鱼是我的喜好之一，而且这条河是我钓鱼最喜欢来的地方。” 洛言之决定来钓鱼本身就是临时性的，应该确实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