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双环
当胖子和瘦子彻底倒下再也爬不起来时,大竞技场上已经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此时周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胖子和瘦子的尸体,眼神中是一股荒唐的歉意和羡慕。 两军对阵,本就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现在是双向寻仇,暗器蛊物已经是基本cao作,为了让两人死得不那么安详,很多人不介意用自己的生命让两人手无寸铁的多活一秒。 作为他们的将军,面对两具血rou模糊尸体已经是极限,他不可能再让任何人亵渎他们。 周慎跳下旗杆时更多人从看台上扑过去,但姜鸣看得分明,那些冲向周慎的南疆人,甚至连一个宗师都没有。 有的野心家,让这场纯粹的复仇变成了癫狂的喜剧,这场喜剧的看客是孟夭,是阿木力江,是姜鸣,甚至是周慎。 哪怕是行走江湖才两三年的老鸟都知道,要淹死宗师,一百倍的人头,远远不够。 诺大的南疆可能凑不出几个宗师么?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些宗师高坐看台、好整以暇,不过是想让更多人的血rou变成爬满周慎一身的蚂蚁,而自己可以去摘下快要成熟的桃子。 十年已经太久,久到让人忘记伤疤下的疼痛,这群蝇营狗苟的人似乎已经不在意眼下纯粹的屠杀会不会引起大头人的不满。 他们已经忘记正因为自己蝇营狗苟才能在千城连寨活到今天,而那些真正有野心有抱负的枭雄已经成了哀鬼牢外的荧荧枯骨。 周慎是一个纯粹的武将,敌来,我就往,挡着我的,就是敌人,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平民百姓,比这残忍万倍的杀戮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当他杀死三戒师兄那夜,胖子和瘦子那段“武器越怪死得越快”的言论为什么会被他否决,因为他自己就是使用奇门兵器的顶尖高手。 一般军中高手,善使的无外乎长枪大朔、关刀锤斧,因为在战场之中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军阵密集起来注定没有花哨的空间。 但是周慎或许是性情大变,或许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他第一次上战场和南疆诸族大战时用的贴身兵器就是一对环。 现在他手里的还是那对环,牵牛顽童套在脖子上大小,厚处有小儿手臂粗细,薄处只有成人一指粗细的环儿,黑红黑红的,看不出材质。 身手稍差的南疆武者甚至连他怎么出手的都看不见就脑浆迸裂而死,武功好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是一环撂倒,唯一的区别是他起码看清了自己是怎么死的。 其实无论打架斗殴还是军阵之中合击都是一种阵势,需要合击之人日久天长的勤加练习,起码合击之人要做到指东打西,枪南刀北,才会让被合击者感觉攻击连绵不断,让对方缓不过、躲不开。 但似场中这般一群人乱打一气,十个人冲上去还使不出六个人的本事,只怕还没把周慎累死就先把他笑死了。 这十个人上去能使出六分力还是因为这群人不惧生死不是仅仅不惧自己的生死,便是同伴袍泽的性命也是枉顾,一把暗器下去先打自己人,蛇虫鼠蚁放出去咬到谁算谁。 一时间周慎感觉竟还更加轻松了几分,一对黑环散入周身之间,攻防一体,反正就算自己不下杀手这些受伤的敌人也会被自己人快速带走。 眼见人海战不如想象中占便宜,脸上有些挂不住的头人高手看向了饶有兴致对视过来的孟夭,这时才恍然惊觉,只得咬着牙去鬼门关口搏富贵。 有了这些像模像样的对手,周慎面色才严肃了几分,毕竟现在攻击自己的就算不是宗师也至少掌握着一门诡异的神通,稍有不慎就会阴沟里翻了船。 他倒是不惧生死,只不过觉着现在就死在这种对手手里,现在已经倒在地伤的胖子和瘦子会睁开眼睛跳起来把自己死死掐活。 南疆武艺共尊兵主蚩尤为祖师,因为常年间生活在瘴气密布的丛林中与虎豹熊罴等凶兽搏杀,最得“狠”、“辣”、“毒”三味真髓,最擅开发各种在中原被各大门派禁止弟子学习的同归于尽招式神通,有时候就算自损一千也能永远伤敌八百。
南疆早年穷困,冶炼技术极度匮乏,南疆先贤为了与天争命不得不将自身rou身开发为最恐怖的武器和盾牌,单将炼体,大雍也未必及得上南疆重视。 所以周慎面前的各个蛮帅头人都是铜头铁臂,如不下十二分力气,当也杀不得几个人,而且对方力量都奇大,绝不能想着借力打力,对方根本不惧以死换伤。 不过周慎也是和南疆诸族交手多年的老对手,什么苦树皮,蛇牙毛熟的不能再熟,进退间倒还颇有章法,一点被逼入绝境的感觉都没有。 而且时不时真遇到个把疯的他也不是豁不出去,那对环儿可轻可重,可钝可利,大不了就是杀招换杀招,他周慎受不受得住暂且不说,那些蛮帅头人却一定会死。 或许是杀的人多了也就起了性子,周慎一改之前那种站在一亩三分地你来我往的打法,当他动起来之后敌人才发现他手中那对环的可怕。 环本来就是一种至绝至险的兵器,别说是用,便是练它都需要莫大的自信和勇气,所以有人说但凡是环使得好的高手一定是最怕死也是最不怕死的人。 观战中阿木力江的眉头紧紧锁起,身为大宗师的他眼光又在那些蛮帅族长之上,他自是看得出周慎手里那对环儿一硬一软,刚柔并济,手下已有了几分阴阳道韵。 这样的身手就算不是大宗师也所去不远,想到这里阿木力江双手紧握便要站起来,突然福至心灵抬头看向头顶的孟夭,只见她仍是一副智珠在握的神色,便知道今天死的人,只怕还不够。 阿木力江深叹一口气,右手在自己的座椅上狠狠拍了一下,在副手出留下一个恰到好处的印记,仿佛椅子上天然生成的一样。 姜鸣眼见这一幕眼皮一跳,心中只得默念:我也是为你好,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