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出于蓝(七)
话说,萧衍出了九天泉后,在玉门关为了帮一客商破那百魄赌局,露了身上乾坤宝玉,遭州府一干人等设局入狱,几番波折之后才得以脱身。怎料这州府衙门内的主簿大人也是道家炼气的高手,逼的自己不仅身中毒掌未愈,这朱主簿的师叔也半路杀入,闹得整个府衙个血雨腥风。 萧衍瞧此二人似有仇怨,大大出手,可怎奈二人都是冲自己不得道门的至宝《玉虚真经》而来,萧衍左思右想,当下拿定注意逃之夭夭,算是这小子头一回闯荡江湖做出的最聪明的打算。 午夜子时过后,萧衍悄悄行到了城北大街之上,此刻的西州城门早已关闭,出入不得,自己又被强敌追赶,当下心急如焚,左右一思量,“这灰袍道人的轻功必然高过我,我又身中毒掌未愈,便出了城也逃不了多远,不如找个地方藏匿起来,等了那灰袍怪人离开西州再作打算。” 萧衍略一定神,心生一计,“戏中有言:梁上做贼,枯井藏尸,便要找个灰袍道人想也想不到的地方藏躲才好。”他脑子一转,想到“那素尘子与灰袍道人都想在鹤归楼找到《玉虚真经》,而他们当务之急却是找到身怀乾坤玉的我,不如...” 他已有打算,在北门城墙上使出一路轻功,留下足迹,而后身法急转,只挑那不留痕迹之处落脚,一番周转之后,悄悄藏进了那最危险也最安全的鹤归楼中... 一日转醒,已过三竿,萧衍劳累半夜也终于获得喘息,他此刻便藏身于这鹤归楼马叔原先居住的旧院里,五年前鹤归楼被广凉师光顾遭逢大变,生意冷清不说,伙计也少了不少,这后院的旧房子也空置了下来,萧衍这才得了机会躲藏。 “不知道那毒掌如何了。”萧衍昨夜耗神太过,回来旧屋中内力走了一个周天便入了睡,也不知这毒化解赶紧没有,此刻低头一看,右掌干干净净,当下大笑几声,“好个素尘子的四象阴阳掌,敢情没有学全,否则也不会如此容易化解。” 原来,这四象阴阳掌名曰四象阴阳,便是刚柔寸猛,阴阳双力而成,这素尘子只练了其中阴寒之力,而那阳刚的掌力却全然未能领会,否则这阴阳二力相生相协,源源不断,绝不是这般容易化解。 想罢,萧衍只觉老天到底对自己不坏,自己小命得保,未来救出马叔必然有老天所佑。 “我萧衍本是一个赌坊打杂小二,竟不想几番波折遭遇,成了半个江湖人士。”萧衍拍着脑袋感叹一句,忽然想起这事有些奇怪,“不得道门的经书乃是传派珍宝,竟然那朱主簿猜测经书藏于鹤归楼中,为何不早日来寻?莫非他碍于马叔的武功高强?” 萧衍想了几番,“不得道门一门被灭只剩马叔一人,这朱主簿不敢来鹤归楼打探,必是惧怕马叔的武艺高强,而那灰袍道人怕也知晓马叔,他们均是道门中人,莫非也曾是不得道门的弟子?” 他想了片刻没有答案,也不再去揣摩,一心只想着躲开那灰袍道士,找到马叔的下落就回二人。 想罢,小子刚刚在后院转了几圈,仗着自己轻功不错,悄无声息的偷了些许吃食填饱肚子,忽然只闻那旧屋院墙之外,传出些许人声: “无量寿佛,师兄,你回来了,三皇子给了新口谕了么?”一人问道。 “三皇子让我们依计划行事,三月后长安将军府要摆那群雄宴,皇子让我们跟着南柯堂慕容涉归与广凉师南下长安,到那长安打探大唐武林的虚实,也可顺路寻访这《玉虚真经》的下落。” 萧衍听到这里明白过来,偷笑道“敢情是昨日在鹤归楼瞧见的几个牛鼻子,若不是那捕头张龙赶来,这几人早被我收拾了。”萧衍笑了笑,忽然想起那《玉虚真经》,“不好,我记得走前曾把经书撕了个粉碎,还丢在了床铺之下。” 萧衍赶忙歪腰查看,把那床铺翻了个顶朝天,却是一愣,“不见了?!”他左思右想不解其中缘由,怕不是被打扫房间的小二收了去当柴火烧掉,不过那经书也只有半本,剩下半本还在那九天泉下石室之中。 “罢了罢了,烧了也好,省的祸害世人,惹来血雨腥风。”萧衍摇了摇头,片刻只闻院墙后的几个牛鼻子脚步声起,似要离开,他当机立断,心思一转,“此处有灰袍道士找我麻烦,左右在西州待不下去,又要寻马叔下落,不如跟他们去长安打探打探,听闻那南柯堂要去,不如去会一会,若是能一举击败这慕容涉归或是广凉师,马叔定然可以救回。” 这小子打定主意,也来不及换身衣服,轻功一起,便翻过院墙来到后巷之中,他见着几个牛逼似要离开,赶忙喊了一声,“好心的几位道长,施舍小乞儿几个饭钱吧!” “小乞儿?!”最后一位道士一愣,赶忙回头一看,只见昨日被逃脱那小乞儿嬉皮笑脸般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似毫无具有。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啊,臭乞丐还敢送上门来。”这道士骂了一句,喊住众人回过身来。 “小子,今天也是你时运不济,昨天在楼中也不知你刚刚听到几分。”一道士阴冷笑道。 “听到如何,听不到又如何?”萧衍故弄玄虚,嘲讽道。 “若是如此,贫道只能于你借一件东西了。”另一道士沉声说。 “哦?道长想借何物,与我听闻有何关系。”萧衍嘿嘿笑道。 “我们几位师兄弟昨日曾密言炼丹之法,不巧被足下听去,此事只能本门相传,还请你还了回来。”那道士阴阳怪气,说话好不厌人。 “这听来的东西,怎么还你?”萧衍不禁好奇 “这简单!”另外一位牛鼻子也走了过来“只需把你耳朵一割,嘴巴一缝,眼睛一扎。” “这不是要我的小命么?”萧衍答道。 “哎,师弟,你这三下人家不愿,还是我来吧,小子我就送你一掌,让你解脱也算积下善缘。”带头那道士说罢,左掌挥出,向萧衍胸前而来。 “咦,人呢?”带头道士刚刚逼近身来,眼一眨,面前少年失了踪迹。 “师兄小心”话音未落,那带头道士只觉肩头一麻,瘫软在地,不知萧衍已然转至身后,方才吃了大亏。 “好小子,会点功夫,几位师兄弟并肩上,千万莫轻敌!”几个牛鼻子,足下一沉,身法刚起,只见眼前飘过一黑影,分别点了自己身上一xue,几位道士稳稳站在地上,嘴歪眼斜,一动不动。 “别动啊都!我要报官了哦!嘻嘻,真听话。”萧衍观几个道士虽然有些功夫,不过身法之慢恍若枯树,掌法之轻犹似落叶,也不能下重手,便使出这七星步点了他们身上几处大xue。 他本想跟随这些道士寻找广凉师的下落,怎的几位牛鼻子居然起了杀心。萧衍当下一想“如果杀了他们,恐怕要寻马叔又要大费周折,可如今行踪暴露,要以力挟持,恐怕江湖经验不如身前几位牛鼻子。”他心念一转,计上心头。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暴露自己身份,不怕大师兄怪罪下了吗?”萧衍装模作样,沉声道。 几个牛鼻子皆心中一愣,此人武功之高望尘莫及,这下要取我等性命如探囊取物,怎么费起周章,提起劳什子大师兄? 萧衍一观几人眼神面容,知道对方起了疑心,当下身法一转,双手齐出,手影重重,变化莫测,掌风呼啸,顷刻间使完八招。 “可识得这魔心连环手?”萧衍心里想笑,嘴上装着低沉问道。 “你..你是慕容大师兄。不,不像,慕容大师兄是吐谷人氏,你究竟是何方高人。”带头道士一看武功来历,心下大惊,可也松了口气,既然是自己人,今天小命算是保住了。 “我是广凉师的关门弟子,叫颜啸。你们平白无故被外人听见计划,可知错?”说罢,萧衍拾起几粒石子,挥指一弹,解了众人xue道。 几个牛鼻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片刻后,尽皆跪下磕头道“不知颜师兄大驾光临,我等冒然出手,还望宽恕。”他们心知南柯堂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虽然自己仗着吐谷浑三皇子庇佑,和广凉师有些情分,可如若老头子真的来了,论着广凉师杀伐天下的性子,这平日里犯下的罪事漏了陷,只怕小名不保,所以这才磕头认错,苦苦哀求。 “罢了,罢了,师父和大师兄命我前来便是监督汝等,万一漏了行踪。”萧衍起手在脖子一划。 “不敢不敢,今后肯定小心谨慎。”几个道士看见萧衍手势,赶忙连连磕头,生怕小命呜呼“那…那师父也知道三皇子的计划了?” “自然知道。”萧衍转了转眼珠,“你们问我计划?莫非…”他缓缓行了两步“莫非你们忘了!?” “不…不敢”其中一个牛鼻子赶忙摆手,生怕招惹面前少年。 “怎么敢忘,三皇子让我们打听那《玉虚真经》的下落,本来是在鹤归楼的,可是马晋风被南柯堂抓走后,我等寻了数月都没有消息。”另一牛鼻子缓缓道。 “那…这与去将军府有和联系?”萧衍沉声问道,故作傲态。 “我…”一牛鼻子赶忙接口“我们听闻这中原也有个炼丹的道士,颇有所成,怕是他得了这《玉虚真经》,所以才去将军府探探究竟。” 萧衍听得一奇,这几日遇见的奇事不少,那西州州府的主簿是道士出身,追杀自己的灰袍人也是道士,没想到中原也有炼丹出名的道士,自从入了这不得道门,这一趟浑水怕是不蹚也不行了。 萧衍心中一叹,当下故意试探开口笑道,“看来这《玉虚真经》果然名不虚传,你们也知道其中厉害了?” “自然自然。”几个道士连忙点头,“《玉虚真经》不得道门的祖师爷覃昭子所创,是道家至宝,相传得了他能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 萧衍装模作样般点了点头,敢情这吐谷浑的三皇子也想长生不老,他左右思量片刻“也罢,先不管这《玉虚真经》,左右慕容涉归要去,不如先和他练练手,若是擒了广凉师的大徒弟,便能不战而胜救出马叔和余炕。” 几个牛鼻子跪倒在地,瞧瞧抬头打量着萧衍的面色,就生怕他稍不高兴,取了自己的脑袋。 “这样,我随你们一同去将军府,如何?”萧衍问道。 “不敢不敢,怎么说是随,明明带领我们去将军府。”一牛鼻子接口道。 “没错,颜师兄大驾光临,自然是头领的位子。”另一人符合道。 众人赶忙点头,生怕得罪萧衍。 萧衍此刻心里乐翻了天,幸得那日看了慕容涉归比划了几招,用这玉虚心法使出来也是不赖,果如马叔当日所言,这混元两极功和玉虚两仪功颇有渊源。这下可好,眼前这几位牛鼻子把我当做了头领,我也无需提防什么,尽可放心大胆的去那什么将军府。 “知道就好,一路上可得听我吩咐。”萧衍装着严肃道。 “是,是,颜师兄有一句,小的不知当说不当说?”带头那黑面牛鼻子,低声道。 萧衍眉头一皱,难道被识破了?“你想说什么。”他心头一惊,眼神带芒。吓得那道士又跪倒在地“不敢不敢,我只不过瞧师兄怎么穿的如此....如此....节俭...”牛鼻子赶忙拭了拭头上的冷汗,生怕说错了一个字。 萧衍这才环顾周身,好家伙,这不是五年前的衣裳么,自己不仅高了许多,手脚也长了不少。眼看这破布旧衣胡乱套在身上,好似一个街边乞丐。 “我这是为了隐藏身份,你们觉得有何不妥?”萧衍眼一转,装腔作势厉声道。 几个牛鼻子立马又跪倒在地“不敢不敢,颜师兄处事低调,为人谨慎,我等佩服佩服。” 萧衍看了看带头那牛鼻子,身形与自己相似,心头一转“罢了,也不能给师门丢脸不是,你这行头可还有换的?”他抬手一点,指着带头道士。 “有的,有的!”带头道士擦了擦汗,赶忙回道。 “好,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启程去将军府,你那行头浆洗干净,不得邋遢!”萧衍佯怒,说道。 “是,是,听见了,一定一定。”牛鼻子赶忙答应,脸上大汗淋漓。 话罢萧衍心中偷笑,与那几个牛鼻子去客栈换了身行头,兜里遮面隐藏身份,也好避开那灰袍道士,一行数人策马扬鞭出了西州南门,往那玉门直奔长安的方向而去。 话说,萧衍与几个道士同行往长安而去,途中得知他们都是梁州冲虚观的道士,去年广凉师遍游中原,各处道观纷纷自危。可冲虚观的开派之人却是慕容氏后人,吐谷浑三皇子见状顺手推舟,也为收服人心,就保下了这几个牛鼻子,收为己用。当下借自己的薄面,让他们入了南柯堂,与那慕容涉归算得上半个师兄弟,这次听闻将军府举办武林酒宴款待各路门派,实为收拢人心。这几人受三皇子之命前去寻打探中原武林叙事,其实竟氏为了那炼丹之法,更是为了获得道家至宝《玉虚真经》。 而对于萧衍,这一路上却怡然自得,几个冲虚观牛鼻子把自己的起居饮食照顾的仔仔细细,又鞍前马后一个师兄长一个师兄短的拍着自己马屁,可谓快活有趣。而萧衍借机不仅能安安全全跟着这些人一路到达长安,再者借着广凉师徒弟的名号也能骗得些许消息,打探马晋风的下落。 “如此说来,你们也是在三皇子的恩典下入了我南柯堂,便连师父的面也没见过么?”萧衍打探了几句马晋风的下落,怎料几个牛鼻子只是和南柯堂沾了半分关系,主要是为吐谷浑三皇子办事,对马晋风余炕的遭遇一无所知。 “颜师兄说的是。”带头震尘子奉承笑道,“可就算没见过,我们众人对师父的敬仰之心,也如滔滔江水。这不,师兄一驾到,我们也才有主心骨。” 其余几个牛鼻子师弟,震离子、震南子与一干人等皆是点头称是,阿谀奉承。 “哼,马屁拍的倒是舒坦。”萧衍心头笑骂一句,眉色却有些发沉,“莫非让我到了长安向广凉师当面要人?不知道我这功夫能否应对。”话罢,马鞭一扬,向着官道疾奔而行,引得身后一干牛鼻子争先恐后的追赶上来… 如此这般,转眼过了两月,众人行至这长安城下,萧衍难免大吃一惊“好家伙,我还说西州城已经是关外最大,没想到这长安繁华犹如天宫,高墙建瓴,气势磅礴。” 众人闻言,这才抬头一望,中原龙首望长安,盛世不离李家门,城头李氏唐旗遍布,城头车水马龙,繁荣一片,城内高楼送礼,皆是琉璃灿瓦,朱漆府门。 “好个长安。”萧衍笑了笑,也算头一次回到中原,当即翻身下马,甩了甩衣袖的尘土,往一处茶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