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下)
丁三搀扶着男子一步一步的出了门,借着船舱中闪烁迷离的油灯,二人穿过一条昏暗长廊,来到船头一间屋内,只见桌前坐着两人,一者身着黑衣,三十出头,双眼露着寒星,两眉浑而带威。 萧衍细一打量,回想起来,“此人必是那黑衣护卫。”转眼再看另一人,身形相比瘦小,可白袍锦带,左手轻握折扇,右掌抚着玉杯,姿质不凡,仪容秀丽,似在哪里见过,“这秀才莫非都长得一般模样?”萧衍打趣寻思着。 “陆..陆..陆老大…人..人来了。”丁三把萧衍带了进来,说道。 “丁三,你下去吧。”黑衣护卫沉声道。 “好…陆老..老大。”丁三摸了摸鼻子转身出门,走前看了一眼萧衍,憨憨一笑。 “有话直说吧,我现在重伤在身,也无法动手,说什么我都听着。”萧衍淡淡说道。黑衣护卫还未开口,旁边白袍人却笑道“道长请坐,我们也无恶意。” “无恶意?呵!你们杀了三十多人,你说没恶意,那这天底下谁有恶意?”萧衍找了椅子坐下,讥讽道。 “臭小子,你懂个甚!”黑衣护卫面色不悦,沉沉说道。 “我不懂你们要做什么,可是杀了人,还说自己没恶意,确实头一遭。”萧衍冷冷道。 黑衣护卫闻言一怒,牌桌起身“你这混..” “展双,罢了,让我来和他说,你先下去吧。”白袍人轻笑开口。 “可是,这小子功夫不差…..”陆展双闻言一愣,急忙回道。白袍人笑而不语,摇了摇头。 陆展双思虑片刻,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出门,临走前淡淡说道“小子,对我们少主客气点,如若有半分不敬,我可丢你下海喂鱼。” “哼,那我也要提前凿你几个窟窿。”萧衍轻蔑一笑。陆展双还欲言语,白袍人眉色一变,对他挥了挥袖子,后者狠狠瞪了萧衍一眼,出了门去。片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萧衍盯着窗外发呆,也不言语。白袍人仔细打量了他片刻,折扇一闭,开口问道“道长,敢问你可是那不得道门的后人?” 萧衍听了微微一愣,淡淡回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白袍人一笑,双目一转,回道“我也是听展双说的,你这武功颇似玉虚一脉,不过听闻不得道门在二十年前就被灭了山门,我也是瞎猜,不敢笃定。” “我学的是玉虚一脉的武功,师父是琅琊真人的大徒弟马晋风,可武功不是跟他学的。”萧衍眼神木讷,也不看那人,只盯着窗外海浪滔滔,平平回道。 “哦?那是跟谁学的,竟然能连败我手下两大高手?”白袍人好奇起来。 萧衍听着不禁扭过头来,淡淡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左右我在你手里,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白袍人看着萧衍似失去斗志,失望的摇了摇头“道长,你这武艺可是从那门派遗迹中而来?”后者听了忽的抬起眼,打量了白袍人一番“这也是那陆展双说的?”白袍人点了点头“他说从你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也大胆猜测你这武艺也是机缘巧合而成。” “何出此言?”萧衍淡淡问道。 “因为你这武艺虽是玉虚一脉,可却处处露着精髓所在,那手法分明是玉虚散手,可只取其意,不拘其形。我这手下展双当年也是古禅寺一烧饭的和尚,因为父母双亡而入的空门,他希望久禅可以传他一身武艺好下山报仇,可谁知那老和尚固执不堪,硬是让他烧了八年的饭,不传他半点武艺。展双也是苦闷无奈,最后机缘巧合在寺中后院发现一本无相神功的残本,他学了三年竟然武艺大成,那虽日被人发现,可寺中除了久禅少有人可以治住他,于是他打伤寺中武僧,下了山去,诛杀仇家,最后亡命天涯。我也是五年前遇上了他,也算给他找了一个安生之处,他感恩于我,于是在我手下做事。那日他提起你的武艺,说你功夫和他颇似,深而不精,力而不达,便是因为基础太差,只学了上成武艺。”白袍敲着折扇,慢慢回答。 “这姓陆的倒是有些眼力,不错,我的武艺出自祖师爷覃昭子,确实机缘巧合之下学成,不过学了二三成。”萧衍回道。 “二三成便能鸟瞰江湖,覃昭子果然是不世的奇才。”白袍人拍手叹道。 “你问了这么多,到底想做什么,想要我教你武功?”萧衍笑道。 “非也,我也是随便聊聊罢了。好,既然刚刚道长提到了这杀人善恶,那我敢问道长,你可杀过人?”白袍人严肃起来,字字清晰。 “我?杀是杀过,可都是些土匪强盗,与你们不同。再者铲除匪患于百姓是百利无一害,既然强盗土匪杀人越货,那便是该死!”萧衍也不退让,沉沉回道。 “哦?该死?你竟可断人生死,那你说你这是善是恶?”白袍人一笑,打趣问道。 “废话,杀了恶人,自然是善。”白袍人摇了摇头“那对于土匪想到的妻儿来说呢?” 萧衍听了一愣“这人怎的出这奇怪问题,竟与我之前所想颇有相似。”也不思量,脱口说道“自然是恶,他们妻儿肯定恨我要命,不过也无妨,谁叫他们做了这等恶事。” “是了,是了,道长所言极是,这恶人自然该死,可是对于被害之人来说便是大恶,可于恶人家人来说却不是。”白袍人淡淡说道。 “不要绕来绕去,这恩怨情仇若能一言断之,天下便没有好坏了,凡是必讲彼此立场,你我有别所以是非难断。”萧衍摆了摆手,不愿再论下去。 “说的好!”白袍人朗声道,“凡事无绝对,善恶一言难断,越大的问题越难一言蔽之。便是老皇帝的天下大同,你说是好是坏?” “自然是坏。”萧衍冷冷道“他归商道于万家,天下商贾利钱难缴,商道渐落,你是没见过多少人家因为缴不起那利钱,而家败人亡。” “可二十年间,商道一统后,国库倒是再也没缺过钱。”白袍人笑道,“便说自突厥渭水之盟后,我大唐每每对外族用兵,钱粮军械,都再没愁过,国力日甚,才渐渐扫除突厥之患。” “哼,那也是出自百姓身上的银钱,战时情况特殊。”萧衍冷笑道,“如今外患已平,为何不取消那利钱之策?” “不错。”白袍人笑道,“我赞同道长所言,现在该是除去利钱之时。可万宏宇有个毛病,便是纳去九州珍宝,尽收八荒金银,要他万家松口怕是麻烦。” “怕不止他万宏宇,哪个商贾没有贪欲?”萧衍摆了摆手,“此事也是老皇帝一言引起,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白袍人拍手道,“有理,那敢问招安武林,号令江湖之策又如何?” 萧衍听到这里不免怒意涌起,心头不屑,“更是混账的国策,老皇帝只是怕人人都效仿那广凉师逼宫罢了。” “却也不尽然。”白袍人摇了摇头,“逼宫之事的确恼人,不过只需三五好手,多些卫兵,自然可以化解,要知哪个朝代没有高手?为了此事灭这江湖,不是徒增杀戮么?” “那你说什么意思?”萧衍不解道。 “以前的青山派,不得道门,古禅寺这三大门派鼎盛之时门徒不下三千,如若被jian人利用,足矣攻城掠地,引起战乱。再者还有旧时八大门派,福州八卦门,云州灵袖宫,通州独剑岭,苏州龙牙寺、司空派、金海帮、快刀门,五仪山,各个都是门徒千余。” “你是说老皇帝担心他们造反?”萧衍一愣。 “答对一半。”白袍人笑道,“还记得青山派招安的旨意何语么?” 萧衍回想那日穆紫川所言,脱口道“圣旨言青山派归入朝廷管辖,凡习武者均须登记入册,从今以后但无号令,不得擅自显露武功。” “不错!”白袍人冷笑道“圣上不是担心他们造反,是觉得他们势力太大,整个江湖相加怕是不下两万余人,若是他们再选个盟主出来,还不奉朝廷旨意,如何了得?” “所以先下手为强,灭去八大门派,除掉青山,不得,古禅…”萧衍此刻明白过,不免心头生寒,“这还不是造反,便是因为势力过大而引起的杀身之祸么?!” “然也。”白袍人纸扇一闭,答道“大同大同,朝廷的大同不是儒家的大同,便是万物归一,为圣上所欲。如今朝廷又扶持其他小门小派成长起来,一者取代旧派,二者而自己所用。” “可笑。”萧衍缓缓摇头,有些心寒“我是不否认,这势力过大,有那造反的可能,可这一言灭去,却是太鲁莽。你要知道这江湖上最重要的不是势力多大,门派多广,武功多强。而是正气,是人心,是侠,是义。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萍水相逢肝胆之照,是顶起这人心的脊梁。” 萧衍想起一路见闻,长叹道“如今江湖一片狼藉,无人行侠,便是原来那藩州护民的五仪山,秦州保郡的青山派,也都被朝廷所屠。现在的大唐,匪患四起,jian人当道,却是应了因果之报。”他又想起自己因为身怀乾坤玉和《玉虚真经》的秘密,被官府江湖双双追杀,不免心头来气。 “好,道长说的是,我们劫银钱也是有因有果,那万宝楼统领大唐商道,凡经商者必须抽得三分利给他,否则不能入这门,羊毛取自本,这样底层小商贩的日子必然难过,我们劫了银钱还之百姓,难道是错?是恶吗?”白袍人斟了一杯酒,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你们于那小贩而言固然是善,可是乱了天下,却是恶。”萧衍反驳道。 “呵!天下?好个天下!敢问天下在何处?我们每个人过的日子不是这天下么?如若为了这天下要害一些人,那这些人的天下又是什么?”白袍人冷冷道。 “天下…天下是什么…不!凡天下者,首稳则平,遇乱则败,如若天下不太平,这日子更难过。”萧衍不服气道。 “哦?照你的话说?道长所谓凡天下者,首稳则平,遇乱则败,百姓流离。那就是同意当今皇上的天下大同的国策?”白袍人诡辩道。 “胡说!”萧衍一怒,喝到,“我只是说…你…你等杀人劫银,实在是乱了天下太平!皇帝老儿虽然用大同之策给了大唐安宁,可也残忍了些!” “哦?那又按照道长的意思,大同之策也不对了?可你方才也知,大唐对突厥用兵的军饷多出自万家。况且江湖有正气也有血雨腥风,当年武林繁华之时,jianyin掳掠之辈也曾层次不穷。”白袍人设下陷阱,只把萧衍绕了进去。 “胡说胡说!”萧衍又连忙摆手,“虽然大唐暂且安宁,可皇帝老儿杀了这么多更是造孽!” “哎,道长啊道长,我稍一举证,你便手足无措,你到底知道你是为何行走江湖的么?既然对这世间善恶没有判定,为何草草帮万家护银?便是为了还那万宝楼的恩情?殊不知助纣为虐也是大恶!”白袍人叹道。 “你!…”萧衍被一语制住,这半年来行走江湖的难题漫上心头,“杀江湖侠义自然不对,可没有大同之策,天下只怕又不太平…到底孰是孰非?” 那白袍人见着萧衍苦思不决,当下朗声笑了三声,给他倒了半杯茶,笑道,“既然道长想不通,不妨听听我的看法。” 萧衍一愣,回过神来,抬眼打量了这白衣人片刻,这才开口道,“愿闻其详。” “我也赞同道长方才所言,世不平,民难生。可如今大唐真的平么?贞观治国,看似兴旺,安天下、开州界、杀贪腐、分治权、重民商,成千秋盛唐,可这来由你可知道?”白袍人摇头说道。 “你且说来。”萧衍回道。 “隋至唐,征战数十年,失民两千余万,如今新皇登机二十余年,天下地广人稀,人人均有田耕。哪个新朝不利民,哪家开国不养生?再过一百年呢?百姓渐增,哪有这么多地于他们分?要说这商道繁荣,十之八|九取至那运河修建,可那河是隋朝皇帝修的,你大唐拿来用,又算几分本事?丝绸之路建于隋,如今利于唐,天下人却只骂那隋帝剥削民脂修路挖河,却去赞这大唐强盗之功?这只怕比劫银钱更下作。”白袍人一气答完,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你说这么复杂,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做好我手头之事,断心中是非,分眼前善恶。”萧衍听完,知道这白袍人能说会道,也不与他多辩。 “是了,这便是道长的天下!”白袍人点头说道,“所以那五两八钱也是小商贩的天下。” “没错,天下上至苍穹,下取何川,可我却行自己的路便够了。”萧衍也点了点头。 “那好!既如此,敢问道长路在何方?”白袍人步步紧逼。 “路在…”萧衍明白过来,这白袍人要萧衍说出的路,意指劫银是对是错,大同之策是对是错,江湖是对是错。 “我…我…”萧衍这才明白过来,他眼前的恩怨只是红尘中的一枚芥子,而他如果抉择不了今后行走江湖的道路,只怕白白慌了一生。 片刻之后,那白袍人也不再问,忽然开口说道“世人修好自身之性虽为大成,可是若无一眼光遍览古今之人做那皇帝,再过一二百年,大唐受前朝的恩惠便会化为乌有,倒时天下必然四分,战乱又起。” “哦?你说当今圣上没有那眼光?”萧衍对这朝政不感兴趣,此刻也想不出今后路在何方,只能淡淡回道。 “是,当今圣上起于乱世开国,打仗虽勇,治国略逊。”白袍人直言不讳。 “是么...”萧衍听了脱口道“那谁人治国强于他?” “我。”白袍人微微一笑。 萧衍本听着白袍人东问西答无精打采,忽的被一个“我”字惊得回过神来。 “你?你想做那皇帝?就凭你这几个手下?”萧衍摇头轻笑。 白袍人点了点头,仪态威仪,目光隐锐,“这便是我的路。” “你…”萧衍忽的觉得这人有些不同寻常,想了片刻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白袍人爽朗一笑,折扇一闭,淡淡回道“濮王李泰。” 萧衍听了一愣,皱眉道“李泰?是那将军府李承乾的兄弟?” “正是家兄。”李泰淡淡一笑。 “你竟然是这皇亲国戚,怎的做这劫银之事?”萧衍心头苦笑,不解道。 “道长何必多此一问,可闻那玄武门?”李泰品着茶,缓缓回道。 “你难道…?”萧衍眉色一凝。 “是了,我要在圣上这十四个子嗣中抢个头筹。”李泰微微一笑,似打趣道。 萧衍听了眉头更紧“这人把身份说于我听,还怎能放我活着回洛州,听方典所言这万宏宇是为当今皇帝做事,这李泰劫了他的银车,必然不是一派。看来大唐的派系之争,便是随着李世民这十几个儿子。”想着他心中一沉“看来这辈子恐难回那万宝楼了,哑儿啊哑儿,我萧衍这造化,忒的有趣。”想罢苦笑摇头。“那你说于我听,却又有何意?”事已至此,萧衍只能问个明白。 “也没什么意图,只觉得道长心性脱于凡人,不似那普通牛鼻子整日炼丹修仙,我只不过打算让道长帮我图这大事。”李泰缓缓解释道,嘴角笑容不减。 “你们这些生来的王爷,可知那民间疾苦?动不动为了空洞之梦便起这乱兵,祸害天下。”萧衍不满道。 “民间疾苦?我自然知道,我少时便是在民间长大,如何不知?”李泰说到这又摇了摇头,“我也不逼你今天答应,以后日子还长,道长尽可慢慢思量。” “日子还长?怎的,你还打算长期囚禁我?”萧衍冷笑。 李泰摇了摇头,“不用我困你,你可知这万宝楼护银之人尽皆都被杀人,唯有你萧衍失了踪迹,他万家恐怕会拿你是问。” 萧衍听了一呆,背脊忽生冷汗,“好毒的小王爷,只剩我一张嘴,这让我日后如何说得清?”,想着拍桌骂道“你…你这…”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脱口。 李泰笑了笑,“你回去,百口莫辩,以万宏宇的为人,虽不会妄断是非,可怎的也要你吃些苦头,况且听闻你还有一师妹在那楼中做事,你若回去,你那师妹定然处处护你,到时恐怕把她自己也卷了进去,相反,如若你死在那劫银路上,你师妹却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我死在劫银路上?你什么意思?”萧衍冷冷问道。“这我自有安排,总之三十二个尸首不多不少。”李泰轻笑回道。 “好毒的计,王爷心机不浅啊。”萧衍听到这里已经知道,纵然还他自由也无法再回那洛州。 “过奖过奖,我所用的无非道长自清自白之心,如若你心性豁达,让天下人唾骂又何妨。”话到这里,李泰已领了上风,面色淡淡,也不傲慢。 萧衍听的一愣,心知已然无可奈何,“好…我可以留下来,你需答应我,不能让万宝楼知道我还活于世上,否则那丫头日子难过。”萧衍想着,虽然如此可那丫头知道自己死了,定会伤心不已,可这短痛也就三五月,去了便好,剩下半辈子这丫头尽可安安稳稳。 “嗯,道长尽管慢慢疗伤,不用急于答应我的请求,不过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李泰起身行了一礼,话未说完,却被对方打断。 “让我帮你杀人,却是做不到,你别想得太好。”萧衍冷冷道。 “杀人?呵!杀恶人,难道不是道长心中所想的么?”李泰轻笑回道,“也罢,你先好生休息,再过五日便可到了流球,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多陪了,告辞。” 说罢,李泰行到门前,忽而淡淡说道“萧衍,你虽武艺高强,心思聪慧,可却犹豫不决,往往落于被动,处处被俗世牵制。你若不满这人心,若不满这江湖,若不满这朝廷,若不满这红尘,尽可自己造一个!整日心头想着朝廷不仁,武林不复,江湖不侠,可行事又受现实所迫,只怕污了你师祖的名讳。”萧衍听了细细想着,脑中混乱,心中苦闷,一会想起哑儿,一会想起今后去处,眉头紧锁,难以言语。 “萧衍,你想过你以后究竟要如何了么?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改变什么?”萧衍心头一沉,苦苦思量起来,“若是依照自己的心性...却是...” 船外浪花激扬,天边乌云渐散,男子心头这一年来的见闻把他压的死沉死沉,既然马晋风离世,离凡又与自己为仇,便是那哑儿姑娘也能在洛州安顿下来,那么....那么对于自己来说,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