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疑云(二)
“小豆子!”萧衍瞧得分明,果不其然,那贼人被自己一掌所伤,来不及逃走,这才躲在这山道口疗伤。 “恩?”那黑衣男子似有察觉,等着萧衍和李川儿已然近身十余丈时,赶忙轻功一点,提起那小豆子飞奔起来,只一眨眼便窜出了山道。也不知出了什么怪事,方才萧衍与这黑衣男子交手时,才觉此人功夫平平,怎的此番手中提着一人,还能发足狂奔,更别说此人还身负内伤。 “怪了!”萧衍啧了一句,也顾不得李川儿是否赶得上,当下又催了三分内力,身法疾转,足下越追越快。 如此这般,用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把那怪男子逼进一座破屋之内。那黑衣男子此刻满头大汗,内息渐乱,足下也慢了许多,他回头望去也觉奇怪,似也没想通哪来的混小子轻功如此了得,当下怪叫一声,那小豆子丢在破屋边,又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塞入口中。 “吃的什么劳什子丹药?”萧衍此刻也追赶而来,见着这黑衣男子吞下丹药,随后身躯一震,两掌呼啸而来,似恢复大半体力。 “臭小子,阳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追了老夫七八里,找死!”这黑衣男子怒哼一声,提出十分内力,双掌前后开合,几番变化暗合八卦,刹那把萧衍逼退了半步。 “好家伙!”萧衍本来用着三分内力已能胜他,可此刻一看,不免心下大惊,这贼厮的内力比起竹林偷袭那会判若两人。萧衍当下不敢托大,侧步稍退,右掌一定,迎上而去。 只见二人掌风相接,身法相似,瞬间缠斗在了一块,等着李川儿赶来之时,二人已然过了五十余招。 “萧衍!”李川儿抬眼看去,那黑衣人步伐诡异,掌风带寒,虽不及萧衍身法之快,可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好贼厮!莫非那是仙丹么!”萧衍弹指一点,破了对方的掌风,心头已然猜出端倪。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臭小子,老夫的丹药比仙丹还厉害,此番你知道厉害就赶紧滚蛋!省的一会横死荒野,也无人替你收尸!” 萧衍点足一退,落在李川儿身边,单手负后讥讽道,“贼厮,你想虚张声势唬我,我瞧你额间虚汗,足下已缓,便是掌风也无刚刚那般凛冽。” “是么?”那黑衣贼厮仰天长笑一声,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破旧葫芦,摇晃一番,顺着掌心倒下五粒暗红色的丹药,瞬间一股恶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李川儿萧衍瞧得均是一愣,再抬眼看去,那黑衣贼厮面色通红,额头青筋暴涨,单手撤下黑布面纱,露出一张惨白阴狠的面孔,随后双足一沉既然破石入土,两掌一定,身法模糊般一闪,既然片刻到了李川儿身前,破空拍来。 “少主当心!”李川儿此刻立在萧衍身旁,还未反应,萧衍赶忙一推,帮那李川儿避开杀招。自己左手一格,堪堪挡住这贼厮掌力,足下却是一晃,好不哑然,“内力竟然又高了数倍?” “哈哈哈,臭小子!去死吧!”那黑衣贼厮一招制住萧衍,心中得意,右掌急出,掌心一抚从腰间取处一柄短刃,趁着萧衍分身顾及李川儿之时,寒刃一闪,当下刺出。 “该死!”萧衍此刻推开李川儿,左掌又被这贼厮扣住,足下动弹不得,而此人内力阴狠诡异,虽不及李承乾那般深厚,可却如蝼蚁蚀xue,搅的自己周身筋脉一麻,“不好!” “萧衍!当心!”李川儿被萧衍推开半丈,护在身前。她踉跄两步,等身形立稳,一片血花已溅在了自己肩头,“萧衍!”李川儿赶忙抬眼看去,只见萧衍为了保护自己,身形被制足下难行,左手牢牢被对手扣住,只能用右掌握住那夺命寒刃,可到底落了下风,左胸落红,已被那黑衣贼厮的短刃刺了个通透。 “好阴狠的贼厮。”萧衍xue位酥麻,心脉受损,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足下一晃,心知此刻若在犹豫必然九死一生。 “哼哼,臭小子,你心脉受损,看你如何再运功!”黑衣贼厮大笑一声,丹田提气,右掌沉劲一推,短刃又入了萧衍身体半寸,明晃晃的刀刃已然破胸而出,“死吧!”黑衣贼厮又暴喝一声,当下便要取萧衍性命,可短刃刚要发力,右手忽然一紧,停了下来,“恩?!” “哼,小爷岂是那么好杀。”萧衍唾出一口血沫,冷哼道,额头也不时渗出汗水。 “什么?!”黑衣贼厮一愣,低眉看去,原来自己的右掌被萧衍反扣,玉虚真气陡然侵入,筋脉骤乱,竟使不得力。 “贼厮!看招!”萧衍怒哼一声,内力一震,慑开对手,右掌扣住对手手腕,反掌一推,把那短刃生生拍出了自己左胸,当下不免身形一晃,退到了李川儿身前。 “萧衍!”李川儿瞧得一愣,赶忙伸手去扶,只见萧衍回头笑笑,怒哼一声,立身站稳。 李川儿不免呆在当场,若不是刚刚那一推,自己已经命丧于此,而这被自己骗来的臭小子竟是用性命护着自己。 萧衍看着李川儿张口难言,赶忙咧嘴又对她笑了笑,“不碍事,我皮糙rou厚,这点伤算不的什么,少主休慌。”话罢,气息稍稳,回头冷冷对那怪人道,“我果然猜的不错,你刚刚那一刺的内力与我旗鼓相当,可过了只片刻,便输了我三分,这丹药催人功力只怕是暂时的吧!” “你…”那黑衣贼厮听得一惊,面色时白时青,足下有些发慌,寒声道,“臭小子心思不浅,可你已身负重伤,又能奈老夫几何?” 萧衍目色一沉,左右思量片刻,这黑衣贼厮服用的丹药颇为蹊跷,于是脱口问道“贼厮,我问你,你这丹药恶臭无比,又透着血腥浓烈。”萧衍单手急出,点xue止血,冷声接道,“而那竹林内许多尸首又失了踪迹,莫非是你拿去练了这劳什子丹药?” “哈哈哈,小子!我瞧你也是白穿这一身道袍,怎么连如此简单的事都猜得不透!”黑衣贼厮高喝道,“左右你都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也无妨,老夫便是用这竹林内的死尸练作血丹!这就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要寻十余具尸体炼药,谁知道这竹林内确有如此多尸首,还有这小娃娃,更是练功修丹的药引!妙的很啊!哈哈哈!” “果然如此。”萧衍与李川儿对视一眼,明白过来,这竹林内的确有福镖门和南岳派的厮杀争斗,而尸体都被这个半路杀出的怪人偷走炼了丹药,想到此处,萧衍不禁心头发寒,面带怒气,“邪道士!今日撞见了,小爷正好替天行道!”萧衍深吸一气,稍护心脉,也不等那黑衣贼厮再答,足下一沉,发力攻去。 “来得好!找死!”黑衣贼厮赶忙从怀里取出最后一枚丹药,张口一吞,两掌运气诡异内力,也呼啸般对了过去,只想凭借内力把萧衍毙在掌下。 只听砰然一声,四掌相触,萧衍竟然不落下风,飘然立于原地。 “什么?!”黑衣贼厮一愣,又催内力,虽然自己服用的血丹可以瞬间催发数十倍的内息,可怎奈这力道衰落也来得甚快,正如那萧衍所料第一掌是全力而发,第二掌后便是再而三,三而竭。 “呸!”萧衍又吐了一口血沫,冷笑道,“你的招式和内力怎么不灵了?这下可到我了!”原来,方才萧衍纵然身形受制挨了一刀,可自己修炼玉虚心法已然绝顶,移xue侧位,分筋换脉的本领自然明白,等着他推开李川儿,左掌被扣之时,他已知晓自己避无可避,所以才使了暗度陈仓的法子,佯装心脉已损,丹田俱伤。 此番等那李川儿脱了险境,萧衍这才运起诸身百xue,调气疗伤,使伤口流血稍止,不等着贼厮再出花招,他赶忙沉足一点,催起十成内力,出了两掌凛冽而去。那贼厮纵然有丹药相助,内力诡异,可萧衍的丹田早已化至百xue,自身内力如汪洋大海,广纳百川。 “臭小子!莫非!”那黑衣贼厮一愣,也猜出端倪,当下心中大惊,想撤掌逃散,可怎奈这萧衍掌心反吸,不仅把自己内力化的干干净净,还牢牢制住了自己的身形。 “破!”萧衍两掌其发,筋脉顺发逆行,气息如浩瀚江河,把对手的丹田搅得七上八下,当下顺着对方掌力再催之时,内力一顿,反向而行,只听砰然一声,那贼厮双臂诸xue破损,筋脉俱裂,口中涌出鲜血,继而足下一晃,踉跄了三四步,倒在了破屋门前。 “咳!”萧衍虽一掌制敌,可毕竟心脉乃人之命脉,纵然移xue换位,也只能堪堪躲过方才那一刀,此刻勉强发力牵动伤势,不免晃了几下坐倒在地。 “萧衍!”李川儿见状,赶忙两步抢上前来,扶住萧衍,“你的伤!” “不碍事。”萧衍摇了摇头,双眼死死盯着那黑衣贼厮,只等此人无了气息,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去看看小豆子如何,我守着这贼厮。” 李川儿听闻萧衍直唤自己的闺名,刚想出言反驳,可碍着当下事出突然,也只能点了点头行了过去,“小豆子只不过睡着了,似乎中了*。” “少主,你帮我去搜搜这贼厮身上,看看他是哪家道观的孽障。”萧衍听闻小豆子无恙,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坐下运功疗伤。 李川儿闻言点头,赶忙俯下身来搜查一番,片刻面色一愣,回头看着萧衍,也不言语。 “怎的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吓住我们少主大人么?”萧衍调气疗伤,见着李川儿慌忙的神情,逞强般笑道。 “萧衍…你看…”李川儿摇了摇头,把那道士腰间装血丹的葫芦递了过去,只等萧衍定睛一看,也不免大吃一惊,只见那葫芦底刻有三个金晃晃的大字“不得道”。 “感情是我不得道门的人…”萧衍一愣,竟不知如何是好,“这…” “萧衍…”李川儿见他疑惑苦闷的神情,劝慰道,“你生在西州,又初入江湖,自然对中原的事迹不甚了解。现在的道观多多少少都会有这般恶人孽障,为了炼丹修仙,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萧衍也不答话,只觉这覃昭子祖师爷开创的不得道门,到了如今这一代,竟是门风沦丧,恶迹斑斑。 李川儿叹了口气,又从这道门恶徒的身上搜出一封书信,信中竟是提及这道士为达官贵人炼的童子延寿丹卖出多少银两又上供州府老爷多少,而落款竟是“尊天观”三字。 “尊天观,好个尊天,好个道法。没想到不得道门的后人居然还换了个名号。”萧衍略打量了这书信一眼,冷哼道,“若要我查出这尊天观所在,必然杀他个满门,朗朗乾坤敢用娃娃炼丹,真是泯灭人性。”萧衍说完,又想起那日在寇岛之上,久禅大师曾言公治长这恶贼也浸yin炼丹,不免心头更沉,“如今的中原道观只怕都深谙此道,炼丹成魔。” “不用查了。”李川儿叹了口气,“我在宫内听过这尊天观的名号,此道观传言是荆襄中原的灵尊宝地,香火鼎盛,别说中原境内几个州府,便是朝廷也常年请他们入宫祈福。” “走吧,先把小豆子送回竹林家中,他父母定然着急了。”萧衍抱起小豆子,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转头道“少主,此番救下小豆子只怕耽误了你去泉州城查探福镖门的大事。” “无妨,查出也是锦上添花罢了。”李川儿明白萧衍的心境,继而眉色一凝,说道,“走吧,送了小豆子,我们便去荆州看看这劳什子的尊天观到底是何方神圣!” 萧衍点了点头,这葫芦上“不得道”三字只怕和自己师门有莫大干系,想罢随着李川儿出了竹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