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见过！
朝阳渐渐升起，垃圾场又将迎来狂欢时刻。一辆又一辆载满了垃圾的马车从外面运进来，许多流浪汉早已准备好了布袋来盛装他们新的一天的收获。欢呼，躁动。马车被人群簇拥起来，就算是皇帝出巡恐怕也不过如此。 这一切都和云帆无干，新鲜的垃圾是他只能奢望的东西，他笑了笑，想到了那幅画卷，这种奢望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现实，甚至被他俯视。前提是那幅画卷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神奇。 “都靠边，你们这些贱民们！”在垃圾运来之后不久，几匹快马绝尘而来，马上之人所穿的衣服胸前都绣着一个大大的“泰”字，这是城主府近卫的标志。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几个人还在垃圾堆中不断刨弄着，被那几个士兵直接一鞭子抽到地上，他们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看着这些不速之客，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现在就算是一桌子山珍海味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敢动了，城主府近卫在他们的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历来与城主府对着干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比低下的贱民！ “现在，贱民们，都给我听好了，据可靠消息，你们这个肮脏的地方昨晚逃窜过来一个通缉犯，你们中有谁见过这个人吗？”为首的士兵轻轻地捂住了鼻子，谨防这里污浊的气息污染了自己的嗅觉，他亮出了一幅画像，如鹰般的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 众人纷纷摇头，其实就算是见过，也没有谁会说出来，没人会想跟通缉犯这种人扯上关系。 “包庇犯人罪加一等！要是让我们在垃圾场里搜到人犯，你们一个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士兵充满中性的声音在垃圾场中回荡。这话似乎有特殊的魔力，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紧，有的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报……报告大人，昨天晚上垃圾场里有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通缉犯。” “很好，看来情报没错。”领头士兵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努了努嘴，后面的士兵立刻会意丢了一块东西出去。 那个流浪汉一直低着头，感觉到有东西落下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朝声音来源看去，再下一刻，他就已经愣在了原地。 一块银子！他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但是这种花白的颜色又的确只在梦里见过，他发疯般地扑到了银子上面，用肮脏邪恶的身体遮挡住那一抹刺眼的白光，并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盯着周围其他人，似乎下一刻那些人就会化作饿狼将他瓜分食之。 “看到没有，这就是为城主大人办事的好处！提供嫌犯线索者，赏银五两，抓到嫌犯，赏银五十两，生死不论！” “五十两！”有人惊呼出声，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提供线索都有五两啊！昨天晚上我也听到哀嚎声了，这五两银子应该是我的！”有人则是捶胸顿足，眼中满是不甘。 垃圾场中一片沸腾，巨大的利益使他们怦然心动，很多人甚至穷其一生都没见过五十两这么大一笔数目的银子。 眼前的这一群人顿时作鸟兽散，士兵们鄙夷地笑了笑，贱民就是贱民，五十两银子就足以让他们卖命了！ 正当此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带着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领头的士兵见状脸色大变，急忙翻身下马迅速地走到老者跟前，单膝下跪，道：“莫大人，这种事情怎么惊动到您了！” 老者笑了笑，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圣上特地派我们苍灵学院来协助调查，没想到城主府的人比我们还要早到一步，袁城主真是尽忠尽职啊！” “哪里哪里，莫院长日理万机，还要下来处理这些琐事，实在是我们城主府失职啊！”士兵有些受宠若惊，像他这种连城主都没见过几面的人，今天居然能跟名震皇朝的苍灵学院的一位副院长交谈，这是多大的荣幸！ 不过莫姓老者却似乎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几个年轻人会意上前来，微微俯首，神色恭敬。 “清木、宫灵，你们两个搜查东、南两方，古都奇、沐华，你们搜查西、北，有问题就发信号，不能分开，也不可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两男两女顿时应声领命，显然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配合起来十分默契，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垃圾场中。 这一切云帆自然是无法知道的，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家想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弟弟，好让他也高兴高兴。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永无天日的地方，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 在接近小屋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乒乓几声东西摔在地下的响动，紧接着是一个声音的大骂：“小兔崽子，上次饶过你，居然还敢来偷我的鸡！嘴还挺硬，说！是不是你偷的？这些骨头又是怎么回事？可别告诉我你那个懦弱的哥哥会有钱买这种东西！” “你讲啊！小杂种，还敢瞪我，信不信我挖掉你的眼珠子！”一声更加愤怒的声音传来，而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云帆心里一沉，快步地朝着小房子里跑去，看着门口空空如也的灶台，云帆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事，猛地推开了房门！ “住手！”房间里，一些骨头四处散落，唯一的一张桌子被掀翻在旁边，当被子用的破布被撕扯成好几截，杂乱之中，云帆看见自己的弟弟正被一个精瘦的老头掐住了脖子，脸上还有五个轮廓分明的指印，当下大怒，低下头如疯牛般朝着对方直直撞去。 那老头瞥了一眼，不屑地笑了笑，丝毫没将这种程度的撞击放在眼里，只是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按照惯例，对方的头将会在不久后成为自己手中的另外一件玩具。 “砰！”一声沉闷的响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响起，精瘦老头感觉到一股大力传来，不得已松开了掐住云航的手，蹭蹭地退后了几步，脸上满是震惊。 “鸡……鸡是我偷的，有什么事冲我来！”云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瘦小的身躯将更加弱小的云航护在了身后。 “哼！你们两个统统逃不了！”老头有些恼羞成怒，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撞一个趔趄，这对一个不肯服老的人来讲是难以忍受的。 云航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阴寒的眼神盯着老头。那老头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竟是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去拆桌子腿的动作不由一顿…… 垃圾堆中间不宽的小路上，一男一女齐头并进，他们身着华贵服侍，和此地风景格格不入，正是跟随莫姓老者而来的清木、宫灵二人。 “师妹，不用那么紧张，不过是个小矛贼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叫清木的年轻男子一脸惬意，这次的任务更像是放假，不用上课还有美女相伴，只不过度假的地方有些不尽人意罢了。 宫灵并未说话，冰冷冷的表情似乎要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她翻出了一卷纸，水汪汪的眸子从上面扫过，朱唇微启，道：“时进，灵武七阶，江湖第一神偷，大明皇朝天字通缉犯。这都只能算小矛贼吗？” 清木闻言讪讪一笑，缩了缩脖子道：“当然不算，当然不算，我这不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怪闷的！” 以他那灵武五阶的修为，对方恐怕一个照面就能取他首级了。 七阶和五阶，这其中的差距大如鸿沟！ “执行任务的时候请保持严肃，否则因为你的大意而出现问题，没人担待得起。”宫灵一脸淡漠，按理说对于女人这种动物对如此肮脏的地方应该十分抵触才对，她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好在清木似乎也习惯了对方的态度，默默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那边有动静！”清木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却发现宫灵已经朝着那边赶过去了，不由哑然，果真是冰山美人，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若是能将之追到，那多有面子！ 不过想起宫家身后的背景，清木却不由打了个寒战，连忙抛弃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迅速追了上去。 “苍灵学院办事！”门发出急促的“吱呀”声，应该是被人一脚踹在了上面，残破不堪的木板已经受不住这种强度的撞击，“砰”的一声轰然倒地。 房子里的场景有些诡异，一个精瘦老头手持木棍，目露凶光；一个少年死命地抱住老头的腿，面色狰狞；另一个小孩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冰冷的眸子中透着一股滔天寒意。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屋里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在屋里的人看来，这一男一女身上透着一股不属于垃圾场的气质，于是无形中就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们不要反抗，不能反抗！ 因为垃圾场外面的东西，天生就要高贵！ 清木的眼睛飞快扫过，并没有他们所要找的人，不禁有些失望。 无奈，宫灵还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幅精致的画像，对着老头道：“你见过画像上的人吗？” “没见过！”老头小心地瞧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云帆瞥了一眼画像，脸色却是一变，这不是昨天他见到的那个什么第一神偷吗？难道说他拿了画卷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现在要来抓自己了吗？ 毕竟云帆年轻，这样的表情变化很快被二人尽收眼底，清木踏前一步，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盯着云帆，道：“你见过这个人！” 这是逼供犯人的一种惯用伎俩，心理素质差的人会很容易被击溃防线。 “不！没，我没见过！”云帆脸色瞬间苍白，这引起了对方强烈的怀疑。 脸色发白说明他心虚，说到底，云帆还是太嫩了。 “你要想清楚，对于撒谎的人，我们苍灵学院从来都不会留情！”清木冷笑了两声，不经意地瞥了瞥腰上的佩剑。 “我……”云帆脸色煞白，脏乱的脸上满是汗珠，他不怕自己被抓走，只是自己被抓走以后，谁来照顾云航呢？ 没有他，大虎他们一定会像欺负自己一样欺负弟弟的！ 怎么办怎么办！云帆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大脑之中乱得像一团麻，他决不能让弟弟受到欺负。 “我见过！” 正在此时，房间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