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宝跳大神
话说跳大神，其实是一种活人与死人沟通的仪式，一般跳大神，需要两个萨满，其中一个萨满负责请神，这个人被称为二神，二神会用唱跳的方式将神鬼请出来，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而被附身的这个人，才被称为大神。 这一次，我充当二神的角色，柳月是我的大神。 由于李守义的媳妇再次跑了，我还是要跳一场大神帮他掐算的，而这一场跳大神，我别有用心。 我把大家都请到了外屋，吩咐他们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屋子里只剩下李守义和柳月二人。 我把驴皮鼓拿出来，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折叠的彩幡和巫神帽。彩幡由一根木棍制成，木棍顶端横订着一小块木头，木头上扯下花花绿绿的布条，颜色十分鲜艳。而巫神帽则是由公鸡尾部的羽毛制成，五根最长的羽毛立在巫神帽上面，两根微微向后倾斜，一根最长的立在中间，十分庄严。 我示意柳月坐在炕上西北角的位置，面对着李守义。 我把彩幡放在她的右手上，然后把巫神帽扣在她的头上。 一开始柳月十分抗拒，我朝她挤眉弄眼好一阵子，她才瞪了我一眼，极不情愿的照我说的做了，你别说，人长的漂亮，戴什么都好看，此时柳月就像是以前部落里面的压寨夫人，妩媚里透着野性，差点给我看呆了。 我定了定心神，坐在炕的东南角，背对着李守义。 我右手拿起驴皮鼓，准备就绪后，转过头对李守义说道：“老李大哥，一会烟灵来了，你千万不要说脏话，不要得罪她！” “嗯，嗯！我知道了！”李守义声音颤抖着不住的点头，看来他心里真的很怕。 这也不奇怪，李守义农民一个，本身对神鬼之事就很敬畏，再加上此次我并没有说要请谁来，他心里更加的没底。 而我做的这些步骤，都是请鬼的必备条件，像李守义这样的农民，之前一定也见过跳大神，我做这些主要让他心中相信。 至于后面，我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主要是看柳月的发挥。 我伸手把灯关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我一手拿起驴皮鼓晃了几下，做样子打几个哈欠，扯开嗓子大吼一声：“扎列（开始）——” 随着这一声喊，我“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摇头晃脑开始吟唱起来：“日落西山啊——那个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喜鹊老挝奔大树，家雀燕子奔房檐，帮兵我今日到此地，脚踩黄土头顶着天，只为纠葛整清楚，不留冤情在人间啊，啊哎哎哎嗨呦——” “咚咚，咚咚咚！”鼓点也必须跟上，这样一气呵成，才能把鬼请来。 请鬼说鬼话，请仙唠仙嗑。请鬼的时候，吟唱必须要低沉，抑扬顿挫，甚至可以阴阳怪气，就是不能唱的太平缓。 在这漆黑的夜里，我手舞足蹈，一阵阴阳怪气的瞎嚎，真是吓坏了李守义。 我偶尔扭头看李守义一眼，发现李守义的身影抖的厉害，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继续卖力的唱起来：“就说那哪吒不该闹东海，赌徒不该上梁山，尘归尘来土归土，有冤情来请你讲冤呐啊，啊哎嗨哎嗨哟！咚咚.咚咚咚” 就在我唱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我发现面前的柳月也开始随着鼓点摇起头来。她下巴哆嗦着，周身开始摇晃起来。 这场景差点把我乐翻了，我只是告诉柳月随着我的鼓声摇晃一下，装装样子，没想到这柳月还真是放开了摇，只见她双目紧闭，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巫神帽上面的鸡毛都快被摇掉了。 “帮兵我今日到此地，还请你给我几分面，皮囊rou身借你用，只为你能出己言呐啊啊，哎哎哎嗨呦——”再这么摇下去，她的头不晕，我都快看晕了，我及时的唱出请鬼令最后部分，示意柳月可以开始表演了。 “吁——”随着柳月的一声长吁，她的头也低了下去，头发全部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巫神帽歪在一边，好似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柳月完全是按照我说的样子去做的，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此时作为二神的我，应该首先自报家门，但我却没吭声，既然是做戏，没必要弄的那么繁琐，我见李守义此时双腿颤抖，都快站不稳了，达到这种效果就可以了，接下来看柳月的就行了。 “李——守——义——”只听柳月开嘴，嗓音尖细猛的喊了一声。 这声音穿透力很强，竟让我也心中一紧，随即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啊！”李守义被这一声吓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本来就怕的要死，此刻见柳月已经是“鬼上身”了，心中更是惊恐。 “李守义，你不得好死，我要扒了你的皮——”柳月的口中，一个陌生的尖细的声音再次恶狠狠喊了起来，这声音直听的人头皮发麻。 “我错了，我错了，柳梅，你饶了我吧。。”李守义此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 “你说说，你怎么错了！”我在黑暗里冷眼看着李守义。 “我错了，我该死，那天吵架，我动手掐了柳梅的脖子，我酒喝多了，没想到用的力气太大。。”李守义不敢再说下去了。 “大神，求求你了，快和她说说，别让她害我！”李守义跪着蹭了几步，蹭到我的身边，死死的抓住我的胳膊，就像在抓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我心中冷笑一声，柳月就是配合我来诈你说出实话的，没想到这李守义胆子这么小，柳月随便装装，他就怕的心里已经崩溃了。 我看李守义的裤裆都湿成一片了，赶紧叫柳月停下，万一吓坏了李守义，我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柳月非但不停下，竟然颤颤歪歪的从炕上站了起来，她下巴哆嗦着，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左右摇晃，像僵尸一样冲着李守义扑了过来。 我心中霎时间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发现柳月已经走到李守义跟前，一双手死死的掐住李守义的脖子。 “柳月，你要干什么？”我大声喊着，心存侥幸的希望可以阻止柳月的恶作剧。 但我发现，柳月已经不是柳月了，她的头猛的一晃，头发瞬间甩到了脑后，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在黑夜里特别扎眼，这张脸尖嘴猴腮，眼睛就好似两个黑洞，嘴边挂着殷红的血丝。 她根本就无视我的存在，双手死死的掐着李守义的脖子，嘴中尖细的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李守义，我要你给我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