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命的梦想

    当夜冥又一次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处冰冷的石床上。封闭而空旷的石室中只有一点微弱的烛光闪烁着。即使夜冥再傻也知道现在自己处于什么地步了。

    “放我出去，为什么抓我？”稚嫩的声音响彻在狭小的空间中，但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密室中没有门窗，他喊叫的同时却也奇怪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

    就这样过了许久，夜冥嗓子都喊哑的时候时候，一声轻飘飘的声音传到了夜冥的耳朵里。

    “别喊了，喊也没用。”

    声音是从墙外传来的。夜冥仔细的在那放出声音的墙上寻找着，结果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洞。洞很粗糙，好像是用什么器具磨出来的一样。

    夜冥俯下身朝着洞里看去，结果发现了另一个和自己所在的一样的房间。

    同样的，那里也有一个人。一个和夜冥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刚才的声音想必就是她发出来的。而且这个女孩还算得上是夜冥的‘熟人’。

    “娜美，你也在这里？”

    娜美有着一头美丽的蓝色头发，小脸脏兮兮的看不出具体样貌。身上穿着同样是一件有着无数补丁的衣服。她曾经是夜冥的伙伴，后来不知为什么离开了夜冥自己单独行动。而那脏兮兮的脸从夜冥遇到她起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有灰多灰少的区别而已。

    “你不也是？”娜美不屑的笑了笑，在夜冥的印象中她好像只有这么一种笑容，对什么都很不屑。这种笑容看的让人很不舒服。她能活到现在不得不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夜冥哑然。沉默了一会，道：“你也是因为那三枚银币进来的？”

    娜美无言，但从那表现夜冥也知道他肯定是这个原因了。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该怎么出去？”

    “这里么？算是地狱吧。我们是出不去的。如果想逃的话下场只有死。”娜美叹了口气。

    “地狱？”

    “恩，我被抓到这里三天了，那些人从不会把你当人看，只会让你无休止的工作，无休止的……”说到这里，娜美的眼中忽然冒出一丝恐惧。

    “被杀。”

    “终究还是逃不掉死亡吗？”夜冥闻言却不是太过惊讶，只是惆怅的叹了口气。

    “你不害怕吗？”娜美有些奇怪。

    “对于我们来说，死掉应该比活着好很多。”夜冥轻声道。

    娜美的眼睛望向屋中唯一散发着光芒的蜡烛，眼神有些迷离：“或许是吧。但我不甘心，我没有在这世界上留下一丝我曾存在过的痕迹。”

    “存在过的痕迹？”

    “恩。你想想，你艰苦的活到了现在，或许在不远的那一天就会死去。可是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你，没有人知道你曾存在过，你的生命没有散发出一丁点的光芒，就那么消失了。”娜美幽幽的说着，夜冥惊讶的发现一向被他认为异常坚强的娜美此时却流出了泪水。

    娜美经常会说些令夜冥很惊异的话，这句也是。夜冥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要散发出什么光芒，每天都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就是这样，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死了还能少受点罪。”

    “你知道我的梦想吗？”

    “梦想？”

    “对。其实我也知道死掉比活着好。我也不是害怕死去，但你知道吗，我曾经听过我的mama说过，世界上有一种永远不会被摧毁的名为黑耀的石头，只要在这石头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那这字就会永远留在了上面。我的梦想就是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当有一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他们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娜美曾经存在过。”

    夜冥静静的倾听着，随着娜美的话，他心中忽然也冒出了些许悸动。如果能在黑曜石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证明自己存在过，那会多么的美好？

    “可惜……这也只是梦想而已。我们连这里都出不去，又怎么会找到黑曜石呢？”娜美忧伤的说着，眼神从未离开那朵烛火。就好像她自己就是那朵火焰，只要轻轻一吹，便会烟消云散。

    空间安静的可怕，两人就这样隔着墙一动不动，都在思考着自己的心事。夜冥开始回忆起自己成长的轨迹。

    记忆是从五岁开始的，那时他就已经被抛弃了。之后的每一天都在为生存而奔波着，掏过垃圾桶，经历过雪城那滴水成冰的冬天。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考着如何能活下去。他在想娜美从前经历过什么呢？

    是不是有着一个很美好的家庭，有爸爸，有mama。只是因为战争，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一个毫无生存意义的乞丐与强盗。

    “你见过真正的战争吗？”娜美打破了沉寂。

    “没有，虽然我听过很多的传闻，但真正的战争我还没有经历过。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冲上去。”夜冥摇了摇头。

    “我的家就是在战争中被破坏的。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娜美轻声道，昏暗的烛光里让她的身影都有些迷离。

    “当然。”夜冥道。

    “我的家是在三年前被破坏的，那是一处名为天宇城的地方。我的父亲是那里的一名子爵。”

    天宇城，夜冥是知道的。那里曾经是一个公国的商业大城，随着战争，那里此时已经是一处死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没有一丝生的气息。可见当初帝国铁骑践踏这里时是多么的无情。

    “本来那里是一处很和平的地方，我和每一个被娇生惯养的孩子一样，任性而自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战争会打到这里，只是当天启帝国的旗帜飘在天宇城外的时候，我的家就被毁掉了。无数人的痛苦呻吟，无数人的绝望，你不会想象到那种场景的。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却被铁骑溅起的灰烬所污染。死亡笼罩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谁都逃不掉。”

    娜美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早已泛滥，原本苦苦支撑的坚强已经破碎，在这间令人感到绝望的黑色石屋里，她终于崩溃了。

    夜冥静静的听着，娜美的经历是他所不了解的，他遇到娜美的时候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坚强冷漠与不屑。这个样子下的娜美他是第一次见。也许是知道死期将至，她才会将心中埋藏多年的东西倾诉出来。夜冥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怕一出声就打断了娜美的思绪。

    “我是父亲拼了命带出城外的，可也被军队发现。为了掩护我，他只身一人面对数千铁骑。之后……”娜美哽咽了，不愿再说下去了，故事的结局夜冥已经猜到。

    就在这时，娜美房间的‘墙’发出轰隆的响声，竟然徐徐向上升起，露出了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道路。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那里。

    “今天死的，会是谁呢？”在娜美离开前，夜冥听到了她的低语。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之前还在面前哭泣的娜美眨眼就又变成了坚强的样子，面对那黑暗的恐惧她就那么坚定的迈出了步伐。

    他觉得自己都不如娜美坚强，如果把自己放在娜美的位置上，也许他会恐惧，会哭泣，会绝望。但娜美也许有，但表现的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强。

    “为什么要绝望呢？既然连死亡都不恐惧，那为什么要害怕死之前发生的事呢？”夜冥攥紧了拳头，原本那悲戚的眼神忽然变成了坚定。

    “也许我们出不去，但就像娜美说的，即使是死亡，也要在死之前留下自己最后的痕迹。”

    也许是听到了夜冥的话，他房间的大门同样打开了。但站着的不是黑衣人，而是一团黑影。一团模糊的黑影。

    “咦？”似是惊讶于夜冥此时眼中的坚定，黑影发出了一声疑惑。

    “跟我来。”如果夜冥之前是醒着的，就会发现这是出现在鬼医卓徳身边的那个女子。

    “去哪？”夜冥淡淡的说着，竟看不出一丝语气。

    黑影愣了一下，随即便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去你该去的地方。”

    “地狱么？”夜冥冷笑了一声，但却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也许是吧。”黑影发现这个小孩子真的很奇怪，和他隔壁的女孩一样的奇怪。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和自己之前来到这里是的路类似，一样的血腥味，一样被风吹歪的火把。一样向下通着的楼梯。只是温度似乎低了一些。

    夜冥快速而稳定的走着，嘴角一直挂着冷笑，这终于引起黑影的疑惑：“你不害怕吗？”

    “当你知道面对的是死亡的时候，你就不怕了。”夜冥道。

    “也许前面的东西会比死亡更加恐怖。”黑影笑道。声音很好听，却透露着一丝残忍。

    只是夜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终于怕了么？”黑影笑道。

    “我只是觉得你很悲剧。”

    “什么？”

    “没什么。”夜冥又一次的迈动自己的步伐，但他的话语却让黑影一阵恼怒。

    什么叫觉得我很悲剧？在我眼里，你不过是只蚂蚁，如果不是卓徳的命令，相信黑影只因为这一句话就能够杀掉夜冥。但随即她又发出一声冷笑。

    “呆会，你就会后悔自己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