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大哥的责任
这时只见最中间的一个光着膀子的高个男生踢开了脚边的王兆康，排开众人，慢步走到了坡下面的跑道上。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 全场静寂之中，他瞪着眼睛，右手直直地指向坡上的董汉骁。 “下来” 在下方整个cao场五六十双眼睛的紧盯下，董汉骁身旁的城东职高的小混混们默契地颤抖着，轻轻向着后头退了回去，董汉骁甚至听见了他们咽口水的声音。 丁言志一行则早已惊得说不出话，呆立在原地看着董汉骁。 董汉骁有些好笑，抬脚“咔嚓”一声踩在灌木丛上，整个人猛力一跃，双腿在空中屈起，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嘭！”的一声，重重落到了三米坡下的cao场跑道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划过耳边的声音。 接着他直起身，没回头，缓步向着cao场上乌压压的人群走去，寂静的cao场上，“踏、踏”的脚步声回响得很是清晰。 风把他的衣襟吹得不断拍打在身上，刺眼的白光下，董汉骁右手小臂上的那两条凸起的刀疤很是显眼。 光着膀子的那个老大样子的小孩依然站在那里，董汉骁缓步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 杀过人的人身上的戾气岂是小屁孩能够抵挡，两人的眼神甚至尚未交锋赤膊小孩就已败下阵来，一开始的狂傲早已不复存在。 “让开”董汉骁的牙缝里冷淡地挤出两个字。 赤膊小孩的身子抖了两下，眼睛下意识地抬起，直直撞上董汉骁锋利的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头怪兽盯上，下一秒仿佛就会被撕碎。 周围的空气瞬间仿佛都凝固住，没有任何的声响，赤膊小孩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然后低下了头，颤抖着，在坡上坡下上百双目光的注目下，慢慢向着右边侧过了身子。 给董汉骁让出了一条路。 “嘶…”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董汉骁收回眼神，继续向前走去，眼睛没再聚焦到任何人身上。 没有人敢再阻拦在董汉骁的面前，乌泱泱的黑色人群被他轻易分开，聚光灯强烈的白光照射下，穿着蓝色衬衫的董汉骁直直地走着，像一面刀片一样将黑色的人海缓慢切分成两瓣。 “踏、踏踏”顿时，整个cao场都是小混混们往后退的声音。 董汉骁仍慢慢走着，眼睛的余光扫过一张张充满惶惧与躲闪的面孔，如同狮子走过猴群一般轻蔑，不容抗拒和质疑的威严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牢牢笼罩住全场。 强烈威压的气场让所有站在他身前的青年都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坡上的丁言志此时才缓过神来，对身边的几人说道：“愣着干嘛！跟着大哥走！” 说完，他就率先跨过几棵灌木，踩着坡上的土滑了下去，王小仁等人见状，也都收起思绪跟着跳了出去，“哧哧”地一阵摩擦声过后，几人也都相继滑到了坡下面的跑道上。 光着膀子的唐书此时依然站在那里，呆滞地看着董汉骁的背影，平日里那张脸上的骄狂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丁言志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害怕。 … 最后的一层人群也都退开，草坪的中央，奄奄一息的王兆康正侧身躺在那里，董汉骁之前在水店见过他，不太爱说话的一个小孩。 他的脑袋上有几个肿块，好在好像还有意识，董汉骁摇摇头，这伙小孩下手真是没顾忌，这么往脑袋上踢会死人的。 环视了一下周围的那几个身上还溅着血点的小寸毛，一个个打扮得挺新潮，人模狗样的，但是怎么看怎么欠揍。 董汉骁忍住心中那股打人的冲动，把王兆康拉起，然后扛在了肩膀上，沾满血的衬衫贴在董汉骁的皮肤上，湿凉湿凉的。 “大哥…”王兆康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席…席琳…” 董汉骁的眼睛朝肩膀上的他偏了偏，回走两步将王兆康交给丁言志几人：“左手骨折了，马上送医院” “不…大哥…”王兆康被丁言志几人抬着，猛地抓住了董汉骁的衣角，好像要使劲最后一丝力气似的摇着脑袋： “席琳…危险…” 董汉骁停住了动作。 由于背光，他的眉骨下面显出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顿了顿，董汉骁把手覆在王兆康的手上，然后把他的手放了回去，拍了拍： “放心” 看王兆康一副苦苦支撑的表情，董汉骁没再耽误，转头走向那个赤膊的领头小青年。 “他已经一个人来了”董汉骁抑制着语气，努力不让自己的火气爆发开来：“那个女孩儿呢？” 小青年闻言，低着头，颤抖着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放在耳边。 董汉骁看到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却仿佛几年一样漫长。 “喂”电话终于通了，小青年抿抿嘴，瞄了董汉骁一眼，低声道：“把她带到cao场上来…” “恩，就这样…快点…”小青年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挂掉了电话。 不一会，几个小混混从cao场另一头“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手中抬着的椅子上面，一个被捆住的长发女孩正使劲挣扎着，嘴巴被毛巾塞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席琳！…咳咳！…”王兆康使劲咳嗽起来。 几个小混混把女孩放在了前面，好像也是察觉到现场的气氛不对头，赶紧回头跑回了众人中间。 董汉骁走到女孩身边，把她嘴里的毛巾拿了出来，然后解开了绳子，可能是受了惊的缘故，女孩子刚站起来，就哭着冲王兆康跑了过去。 “赶紧送医院”董汉骁对丁言志说道：“还有那个女孩也…” 正说着，一阵金属滑动的“哗啦”声从背后传来，面前丁言志的脸色猛然一变，眼睛紧紧盯向了董汉骁的身后！ 董汉骁浑身肌rou下意识地一绷，还没来得及闪躲，就听“嘭”地一声闷响，眼睛登时黑了黑，脑袋后面随之传来一阵麻痛！ 因为事先绷紧了肌rou，这一下并没有让他向前跌去。 使劲眨眨眼缓了缓，董汉骁捏紧了拳头，转过了身。 光着上身的小青年正举着一根甩棍，傻.逼一样的站在后头瞪着他，眼里充满了惊异，看样子还想暗算自己。 这他妈是自己找死的，怪不了自己。 董汉骁咬住牙，晃晃脖子，然后猛地一个侧身，左腿一下踹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小青年整个身子猛地向后弓起，倒飞了出去！ 一秒钟后，他的上身背靠后摔在了地上，但此时两条腿由于惯性还在向后移动，“哧——”地一声带着他的上身在地上向后摩擦着滚了一圈，整个人面朝下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呛啷”一声，甩棍滚落在旁。 深呼吸了一下，董汉骁看了一眼口鼻流血的小青年，摸了摸脑袋后面，没有流血，这才转过身，向着依然呆愣着的丁言志几人走去。 他没用右腿，出不了人命。 待到几人乘着摩托离去，全场还依然在寂静着。 晚风透着冷意，吹动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群小少年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晚上他们所亲眼看到的事情。 … “不是很严重”白亮的医院急诊室外，一个秃顶的中年医生正拿着一支笔在手上的病历上写写画画：“除了左臂骨折，主要是几处外伤出血比较多，还有几处骨节扭伤，瘀伤，打好石膏之后休养几天就好…” “谢谢医生”董汉骁说道。 秃顶医生“恩”了一声，扯下一张单据递给他：“去门诊处交费吧” 听到要交钱，坐在墙边凳子上的丁言志不由绷直了身子。 董汉骁接过单子看了看，点点头道：“好” 丁言志等人互看一眼，松了一口气。 秃顶医生说着合上了病历本，把钢笔插回了大衣口袋：“你是病人的家属？” “…算是吧”董汉骁仔细对着手中的单据：“怎么了？” 秃顶医生背起手，风轻云淡道：“虽然我们是靠病人赚钱，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北河的黑社会本来就严重，再不好好管管这些小孩，他们迟早会走错了道路” “是是是…”董汉骁忙点头。 “行了，去交钱吧”医生摆摆手，走回了急诊室。 “大哥”董汉骁刚要往门诊处走，丁言志就探头探脑地跟了过来，有些心虚地问道：“…多少钱啊？” 董汉骁折起单据，笑道：“这个不用你们cao心，回去看着王兆康吧” “哦…”丁言志挠挠头，听话地回去了。 董汉骁转过身继续走，轻轻打开单据，看着上面那串数字，五百二十五。 有点贵。 董汉骁一边走路一边从兜里掏钱，彪叔今天刚好给他结了一周的工钱，刚好五百，身上还有五十，刚好够付，如果不够的话还得回出租屋一趟，麻烦。 虽然这一下就花掉了一周的工钱，不过董汉骁一点都不心疼，这毕竟是作为大哥应该做的。 当初彪叔被绑架，这群小孩争着凑钱的样子他永远都记得。 他会尽力地保护他们，然后尽量把他们推上正道，不要跟自己一样。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