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筹谋
陈勇眨眨眼，抱着胸看回了窗外，似还在努力消化董汉骁所说的一切。 “没必要说服你自己说我本质不坏什么的”董汉骁直起身，“嫁出去的娘泼出去的水，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也没有了” 陈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许久无话，就在董汉骁打算离开时，闷闷的房间却突然传来陈勇低沉的声音：“有时候很嫉妒你的幽默” 董汉骁回头看向他，咧嘴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陈小蕊，董汉骁给她掖了掖被单，抬脚便走了。 … 晚上的时候，董汉骁和唐驰在老地方吃饭，只是现在渐渐过了吃虾的时节，两人便整了点烤串来撸。 白天阴闷的天，到了晚上反倒凉快起来，亏得董汉骁还带了把伞。 “西越那边有这玩意儿吗”唐驰边吃边问。 董汉骁叼着烟剥着花生：“有啊，那地方火车不通国内通国外，文化跟咱这差不到哪儿去，就是口味比较特别，不是喜欢吃臭的就是喜欢吃酸的，尤其是那个鱼露，我是受不了” “就因为口味太怪？”唐驰又问。 “一方水土一方人么”董汉骁将花生米丢进嘴里：“槟榔啊，河鲜什么的，其实也都还行，不过大部分人口味比较清淡，那地方最常见的一道家常菜你猜猜是什么” “不知道”唐驰喝了一口啤酒：“想象不出来” “清水白煮空心菜”董汉骁挑着眉毛说。 唐驰略惊讶地调侃：“不敢想” “脆骨来咯”老板捏着一大把烤串走过来，放到了装rou串的盘子里头：“慢用啊” “好嘞”董汉骁拿起一支吹了吹，张口便吃。 唐驰放下杯子：“好了，现在也没什么人，有话就说吧” “恩”董汉骁咔咔地嚼着脆骨：“这两天你跑一趟西越，行不？” 唐驰抽出一张纸擦手：“行啊，不过时间恐怕就不短了，你要去西越？” “一条后路”董汉骁放下签子，看着唐驰道：“万一哪天北河呆不下去，还有个去处” 唐驰撇撇嘴点点头：“有道理，不过这个周末你不是就要去十三帮那儿了么？到时候如果出了乱子，来不及的” 这个的确是比较实际的问题，董汉骁也比较苦恼：“但那边如果再拖，马脚露得更快” 唐驰道：“从这到西越将近三千公里，就算我全程在高速上跑，不休息，去那起码也要四十个小时，更何况我是去摸路线，见着大路都得躲，来回一趟少说也得半个月” 话间，从棚子口进来了几个人，二十来岁的年轻样子，带头的男人貌似很风光，一手跟老板点着东西，一手搭在身边女孩儿的肩上，透着一股风流狂少的气息，女孩儿也明显不是温柔贤淑那种类型，明显精细打扮过，个个看着都不是省油的灯。 唐驰没回头，董汉骁面对着大门也只是粗抬了一下脑袋，小年轻们打量了一下两人，拼了两张桌子坐在了棚子另一头，用着口方言谈笑不止。 “我知道一条路线”董汉骁的声音低了一度：“陆路太耗，国界线也不是摆着玩儿的，去北港，我认识一个人，他可以带我们走水路过去，虽然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干这事儿，不过只要能找到他，他也应该可以给我们找到人” “早说啊”唐驰哈哈一笑：“北港我去过，一路上有几个小地方，十年内都不可能发展到有摄像头，现在要去我可以马上出发，虽然不能直接过去，但如果真如你所说发生突发状况，北河呆不下去，也不至于留在这等死” 董汉骁讶异道：“这么厉害？” 唐驰一副玄虚的表情，眯起眼睛，手举着酒杯晃了一圈：“谁都有过去呀，别太小看我” 董汉骁了然一笑，又拿起烤串撸了一口：“这样一来就完全来得及了，刚好我打算到津海一趟，那地方离北港不远，坐渡船两个小时差不多就能到” “津海？”唐驰吐着花生壳，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要去那里了？” “那儿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托付陈小蕊的地方”董汉骁道，关于林栋和林娇娇的事他早已告诉他，他知道这样一说唐驰便能理解。 唐驰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抬起头道：“也不无可行之处，什么时候出发？” 董汉骁就欣赏他这干脆的性格：“明天下午，我们早去早回，争取在周六之前回来” “可以”唐驰眼睛垂了一下：“我回去加个班，把车维护一下，明天给我电话？” “好”董汉骁主动举起杯子，跟唐驰干了一杯，动作不那么庄重也不那么讲究，却很真挚。 … 第二天一早，董汉骁便带着陈勇回到了山里，猪王本还打算给他整一场凯旋归来欢迎会，在董汉骁的坚持下还是没搞成。 和最近新来的几个伙计见了一面，都是带种的主，粗略认个样子，黑八几个便来了，手上还带着被捆着的林栋。 董汉骁看了看天色，让石头带着新来的伙计们先把林栋带进去了，在外头的几个人则跟着他去了靶场外的草地。 现在董汉骁、黑八、猪王以及陈勇都悉数在场，董汉骁大手一挥，几个人就地找了树桩坐下，围在一起颇有点开大会的派头。 董汉骁首先将截至目前所有未跟他们分享的情况都盘道了一遍，随后将昨晚和唐驰聊到的后路跟他们探讨了一下，除了“新来的”陈勇，几个人互相之间大多已经比较熟稔，一路说下来很是顺畅。 “现在首先要做的事”董汉骁看着陈勇道：“就是把你女儿送到津海，这件事我不建议你一起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熟悉北河的情况，我可不想在能用到你的时候你出岔子” 陈勇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长脸站在黑八后头问道：“董哥，如果真的到了非离开北河不可的地步，我们去了西越，还能回来吗？” “那肯定得看是什么事了啊”猪王看了他一眼，随即对董汉骁道：“其实西越也不错，整整毒品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前途，是吧董爷” 董汉骁笑道：“倒是想卖，可那地方儿的毒品生意要是那么容易插得进脚，就不叫金三角了” “那地方很危险吧董哥？”黑八皱着眉头问他：“如果真的那么好混，你肯定就在那待着了，还回国内干嘛” 董汉骁点点头，道：“其实还好，没有到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去的地步，我还是有些人情在那儿，如果真的有一天北河发生了最糟糕的状况，那里是最理想的去处” 众人皆是点头沉默。 董汉骁转口提起另一个话题：“雷明告诉我们的那些东西，一会在林栋身上再问一遍，关于他——青龙堂他是回不去了，如果他是真的铁了心对付十三帮，也不是没有用处，加上青龙玉的事情…很多事情由他出面，比由我们出面来得更合适” 陈勇终于问了个问题：“就凭他meimei，你就确定他不会跳反？” “是个人就有点在意的东西”董汉骁抓了抓头发，点上一根烟道：“有在意的东西那就有弱点…他对他meimei的确是真心实意，这一点我可以证实…另外——他敢回来，就凭这一点我就得给他个机会” 黑八抱着胸点着头：“行董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 “对”猪王一拍大腿：“全听您的！” 董汉骁用谢许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随即道：“好，那咱们现在来说说目前最大的问题” 似是感觉到他要说什么，陈勇的身体有些微微的绷紧。 董汉骁手心在膝盖上，食指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十三帮” 早晨的薄雾尚未散去，湿凉的空气凝结在众人中间，让人感到闷热，皮肤却是冰凉的。 “这个星期天的晚上”董汉骁平静地说道：“我就要去市西的那间拳场，在赛后我就可以直接面见张旭东，如果一切顺利，我就会把他带回来，问清楚一切事情” 黑八突着脖子点着头，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下：“董哥，你说的一切顺利的具体是…” “一切顺利就是”董汉骁接过他的话：“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对我毫无防备、拳场的守卫没有枪、而我在拳赛上不受重伤” 此言一出，全场就没人说话了。 董汉骁则继续道：“我也不跟你们隐瞒什么了，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们起码已经对我起疑，已经设下鸿门宴等着我，我们都能搞到枪，更别说他们…现在我唯一有点信心的就只有拳赛了” “要不…”穿着背心的板寸咽了口口水，试探着说道：“董哥，要不咱别去了吧？” 董汉骁看着他，给了他一双坚定的眼神：“听我说” “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很危险”董汉骁站起身，环视着在场所有人：“但是同志们，我说句真心话，北河真的不对劲，它表面上无法无天，黑帮横行…但是这真的只是表面——你们真的会相信国家会给我们这些罪犯做一个犯罪乐园？我宁愿相信他们把我们集中在这里是为了哪天做芥子气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