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湾仔夜市
昏黄的灯光中，三人坐于桌边聊天，摊外人来人往，老板娘似乎对于两人的到来很不开心，手上接了老板的活，还把老板教训了一通，眼睛不时往这边瞪一下。 “哈哈哈哈…”董汉骁发出一阵笑声，烟呛进眼睛里用手心揉着。 “我仲以为你系西越做”全坤捋了一把头顶稀稀拉拉的头发：“真系好耐唔见过啦” 董汉骁弹掉烟灰，拿出一根烟给他点上，气氛如同寒暄：“身体点？” “得”全坤坐在小凳上，将左腿向侧边伸开：“就系哩条腿有小小伸唔直，落水嘅话会痛，不过唔系咩大问题” 董汉骁点点头，看向旁边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的老板女儿：“个女几大啦？” “中三啦”全坤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回董汉骁：“你呢，有唔成屋？” 董汉骁咧开嘴：“我仲早啊，边够你安安稳稳…应该无人搞你野吧？” 全坤吐着烟，摆手道：“定啦，我退得干干净净，依家原先果班人，四郎啦，寡妇啦，都早就唔做了” 他这么一说那回忆一下就来了，董汉骁稍微出神了一瞬：“距地应该过得唔错吧？” 全坤叹了一口气，淡淡地嚼着花生：“寡妇呢，好似去马来了，四郎一年半前就入去佐，洪义社无佐，依家早就变晒，唔系以前咁啦” 董汉骁静静地听着，没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唐驰在一旁听懂了个大概，董汉骁对他说过之前他在西越做事的时候和北港有不少联系，现在估计是在和这人怀念过去呢。 “对了”全坤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哩次来肯定系有事嘅，唔单单系来叙旧饮茶嘅” 董汉骁点点头，将烟头插进吃完的蚵仔煎的一次性盘里，道：“…的确系有事稳你” “依家你有无信得过嘅人可以偷渡过西越哩条路？”董汉骁问。 全坤有些惊奇：“点？要重新抓刀？” 董汉骁笑道：“我无讲过我要退休啊，点，有定无？” “啊…”全坤点点头，想了一会，道：“有个我以前嘅朋友仲系度跑船，你识得距嘅，王天有啊” 董汉骁点点头：“有无距嘅地址啊，我依家要直接去见距，你就唔好牵扯入来了” “一阵收店我带你过去”全坤摆摆手：“距同你唔熟，肯定唔会帮你，距同我以前唔同，我以前系专做哩样，距依家净系时唔时带货过西越，所以系得出海嘅时候先可以带你过去，明唔明？” 董汉骁点点头，忖度道：“咁安唔安全？” 全坤压低嗓子道：“他距同黑社会无乜关系，又有我做担保，你定啦” 董汉骁听到这便放宽了心，笑着和他干了一杯。 唐驰终于憋不住了，问他道：“怎么样？” 董汉骁放下杯子，手往全坤的方向扬了扬：“这是我以前的朋友，他现在不做了，不过可以介绍一个可靠的人帮我们，这事儿算是解决了” “噢…”唐驰点点头，心里也有了底：“那就好了！” 全坤听闻他的口音，换上了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道：“啊…不会粤语？” 唐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失礼失礼”全坤歉意的冲他一笑，便没再用粤语对话：“我还以为你也会粤语呢，啊，还没自我介绍，鄙人全坤，以前和阿骁他们合作过一段时间” “这是唐驰”董汉骁拍了拍唐驰的肩膀，跟全坤介绍道：“我现在的…合作伙伴” “你好你好”全坤热情地跟唐驰握了握手，转而向董汉骁道：“你带他来谈，就知道他不是外人啦” 董汉骁摇摇头：“当然不是，我现在在内地找到一个发展不错的地方，也找到不少有本事的伙伴，他就是其中一个” 全坤笑着点点头，过了几秒，终于略显犹豫地道：“阿骁…这条路，我们都见过那么多了，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了” 董汉骁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是劝我就不用说了，我都懂，我现在做回这个，自然有我的理由” 全坤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想知道，是…西越的事情，有关于麦扰的事” 董汉骁皱皱眉：“他？他怎么了？” “他…”全坤咽了口口水：“八面佛死了，后来你也走了，他就成老大了，听说现在做的很不错，现在甚至跟之前八面佛时有增无减…” 董汉骁听了之后，如同失神一般愣了好一会。 唐驰试探着问：“麦扰和八面佛是谁？” 全坤刚要说，董汉骁突然回过神：“回头再跟你说” 全坤冲唐驰耸耸肩，唐驰也不好多问。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人扬头一看，两个穿着紧身背心的男子正冲这边大摇大摆地走来，身上都是刺龙画虎的，后面跟着三个跟班。 全坤这才想起来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你系点样稳到我？” 董汉骁认出五人其中后排的三个便是他之前打了的三个混混：“我到你以前的地方来着…” “果只地方依家系黑帮撑啊！”全坤情急之下口音又转了回去：“你打佐距地？” 董汉骁道：“你唔好慌…以前班人仲有无人系黑帮度做野嘎？” 全坤想了想，突然冷静了下来：“系喔…我依家就打比华荣仔，距依家都算蒲起头咯，撑着哩度”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走到一边说了几句，又走了回来。 刚好几个小青年也过了来，领头的那个指着他道：“喂路摊仔！有两个稳你嘅人打佐我嘅人…” 后面那个小青年打断她：“大哥！就系距地！” 眼看着他们就要过来闹事，全坤忙道：“唔好孬啦！我地系华荣嘅朋友，距即刻就到，你地等等先，系个误会” 似是有些忌惮华荣这个名号，几个小青年便没再多做动作，领头的那个捋了捋头上的鸡冠头道：“好，咁我就等阵，如果等下华荣哥唔来嘅话，你们就知道知死字点写” 董汉骁和唐驰相视一眼，撇撇嘴没说话。 小青年抱着胸站在摊头，一会左走一会右走，正在他快不耐烦时，后方却传来一阵喧哗，往外一看，一个戴着金项链，穿着运动裤和紧身黑背心的壮实男人正向这边走过来：“喂！你地！距地系我D朋友！” 五个小青年登时就蔫儿了，慌忙从摊位跑出来站在路两侧，冲他鞠躬：“华荣哥！” 被叫做华荣哥的男人扬了扬手，腕上的劳力士和一头金发在黄色的灯光下更显耀眼跋扈。 “到底乜回事？”华荣扒在摊位的招牌上问全坤：“你系难得稳我一次啊…坤叔” 全坤笑道：“有只老朋友稳我，唔知我系边度，就去我以前只小码头稳我，结果同你嘅细佬有小小摩擦，唔好意思” 老板娘护着女儿躲到后面去了，华荣有些不悦：“边个有咁大嘅面？” “系我”董汉骁从后头走了过来，眼里满是赞赏：“依家捞得唔错啊，劳力士都戴埋” 华荣面色惊变，却佯作镇定，转头招呼后面的一大票人道：“你地先出去，系门口等我” “系，大佬”小混混们领命，纷纷走出了夜市。 待到他们全都走光，华荣这才转回身子，双手抱头看着董汉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阎王爷！” 董汉骁张开怀抱。 华荣一个大块头就这样钻进摊位和他抱在了一起：“好耐唔见喔！” “好耐唔见”董汉骁拍拍他的后背，分开之后道：“你条粉肠依家过得仲唔错啊，依家系乜职位啊？” 华荣兴奋道：“仲好啦，小红棍一条，哩前夜市都系我管，咁长时间唔见，听讲你唔系西越做喔？” 董汉骁摆摆手：“早就翻埋国，快四年咯” 华荣点点头，跟着几人坐到了桌子旁：“我依家系越往上行就越觉得成日行紧刀尖梗…系啦，你哩次来有乜事，有无我可以帮上手嘎？” “都搞掂晒咯”董汉骁谢许地拍拍他的肩：“不过仲系多谢你有哩份心啦，系啦，既然你都来啦，有件事想同你打听一下” “你讲”华荣掏出一个皮烟盒，抽出一根雪茄递过来。 董汉骁受了他的火，吐出几口烟道：“依家对西越嘅事，你知道几多？” 华荣扬了扬眉：“你系讲紧麦哥？” 董汉骁点点头。 华荣面上显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距依家就做大佬啦，生意越做越大，全港…好似有三家黑社会嘅毒品主要来源都靠距，不过我地就无乜交集咯，唔似以前咁，以前大家都系低层，都系得用低层嘅方法解决问题，距依家有更高嘅方法咯，都无听讲过距亲自来过北港…” “其实…”华荣皱了皱眉头：“我当时有听讲过你唔做，所以我都一直霖唔明点解你要翻国内，如果你留系西越，肯定有前途啊” 董汉骁笑了笑：“我有我嘅苦衷啊，岩好国内有亲戚可以投靠，就翻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