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艾公之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事实确实如此，董汉骁的生活花销并不大——平时最大的花销竟然是买烟，可是自从到了西越之后，村子里人家送的走私英雄烟堆成小山，抽都抽不完，最大的花销竟然落到了吃的上面。 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现在啥东西都贵，特别是吃的。 “你看这水果”集贸市场，南无指着身边水果摊位上切好装袋的水果说道：“大芒果，还有西瓜，只要二十泰铢——二十泰铢多少人民币来着？” “一比五吧”董汉骁也看了看那些水果，差不多两个卷筒纸叠起来大小：“算过来就是四块多” 南无看着他：“这算是便宜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董汉骁抠抠鼻梁：“大老爷们谈论什么物价啊，多露怯” 说完他就抱起自己刚刚买的那条胳膊长的炸鱼，继续冲前走了。 “你不是在城东管着一片菜市场么”南无走到董汉骁的一侧：“我还以为你很懂这方面” “我哪儿管菜市场…”董汉骁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才意识到南无是在跟他开玩笑：“我靠，你消遣我啊” 南无嘿嘿一笑。 两人在集贸市场又买了些东西，董汉骁好像很轻松的样子，还买了一副塑料墨镜戴了上，这种轻松有些不同寻常，南无都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你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董汉骁瞅了他一眼，大大的墨镜片反射了一下阳光：“不是心情不错，只是比较放松” “为什么？”南无很是疑惑，毕竟董汉骁一直以来给他的印象绝对和放松不搭边儿。 董汉骁撇撇嘴道：“艾公这地方很脏，我们又是刚到这里，所以各方面暂时都很安全，想要放松，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干什么的都得学会找时间放松——不然人会疯的” 听完他这番话，南无似乎有些领会了他的意思，走路的样子也不像之前那样紧绷了。 之后两人出了集贸市场，搭乘公车到了离海滩区公里远的一处半住宅半观光区，这里街道稍微狭窄一些，但是游客依然很多，可能和周遭的几处寺庙有关。 在泰国要说寺庙那可有的说了——泰国的寺庙以精妙繁杂著称，并且多用金黄色涂饰，看上去金光闪闪的，其余便跟国内差不了多少，这个佛那个仙，加上这里游客众多，香火一直都非常旺盛。 而他们此次的目标便是其的一个，趁着天色未晚，董汉骁和南无还跑去看了一圈，一人抱着一条大炸鱼，也不嫌累。 只是那间寺庙的门是关着的，问了才知道这间寺院是私人所有，并不向游客开放。 “这就是这次的目标？”南无问道。 董汉骁点点头：“我们得把那个佛像的脑袋拿回去” 虽然隔着院墙，但是仍能很清楚地看到摆在大院的那尊睡佛，从露出来的部位推测，整体大概有个小货车大小，表面并不光滑，看样子贴了不少金箔。 只是不让进去，董汉骁更没打算硬闯，两人便折返回到了住宅区，虽然打电话预约过，可是到旅店的时候才被告知竟然已经客满了。 董汉骁抱着那条鱼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打电话的时候我他妈怎么就没听出来是国人开的，妈的，就是不讲规矩，不怪人外国人看不起咱们” 两人只好满街找地方住，董汉骁严重低估了这几年国内游客数量增长的速度，吃了自己一口好亏，好在接近凌晨的时候终于找到一处旅馆，并且地理位置还很合适，不由让两人松了一口气。 “哎呀”董汉骁倒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南无将鱼摆在桌子上，开始脱衣服：“不行了，我得洗个澡” 等忙活完，两人肚子都叫了起来，于是便又下楼跑到旁边的夜市去宵夜。 卖炸虫子的摊位很多，甚至还有炸蟑螂，董汉骁吃不惯，南无倒还可以，买了一碗新榨的小rou虫，油滋滋的，一咬下去咔嚓咔嚓响。 董汉骁则买了碗米粉，又买了一份抛饼，米粉里醋很多，抛饼加了番茄酱，本就够酸了，南无又在他面前可劲儿吃虫子，弄得董汉骁肚子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强忍着吃了。 “今天才第四天”董汉骁抽着烟，看着南无道：“刨去到时候回去四天，我们还有五天时间——你确定不回缅甸看看？” 早在上火车之前，董汉骁就跟南无说可以趁这个会，让他先回缅甸看看，到时两人再在泰国会和，可是南无却拒绝了，理由是他觉得不安全。 “…你白天说我们要拿走那个佛头”南无道：“那里的人不会乖乖让我们拿走的吧” 董汉骁点点头：“那肯定啊” “所以我们回去，可能不止四天”南无缓缓道：“会遇上麻烦” 董汉骁懂了他的意思，道：“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人，到时我们直奔港口上船，走一半水路，总体时间也差不多” 南无还是觉得不应该在这时回去，董汉骁便打趣道：“我看你是怕回去了就离不开了吧，和媳妇多长时间没见着啦，这再一见恐怕要变软脚虾，哈哈” 南无却摇头：“我当初说的是条件允许的时候，现在条件并不好” 说着，他顿了顿，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定定地看向董汉骁：“我想像你一样，攒些钱，再回缅甸” 董汉骁挑挑眉：“之后呢？打算一直呆在那儿了吗” 南无沉默了一会，随后又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留在那儿也不错…” 董汉骁弹了弹烟灰：“那地方不抓你这种身份有问题的人吧？” 就这一点他们还分析过——南无在国籍身份上应该仍是华人，但是他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呆在国内，可能早就被算作失踪人口了，并且无亲无故，就算有了身份，凭他那样生活也肯定是个问题，而东南亚则很抓喜欢偷渡者，由于偷渡往往和毒品挂钩，所以在某些落后的地方甚至可以当场枪毙，对他来说两头都不算是个好去处。 南无又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几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那里怎样，所以才不敢轻易回去，万一连累到她就不好了，另外，我现在在给你帮，你不点头，我不会走的” “嘿嘿嘿”董汉骁笑了笑：“你放心，我这人讲道理的，不会像国内那些债主一样欺负你——等西越的事儿忙完，钱也赚够，我反正是要回北河的，到时候你要是想回缅甸，我不会拦你” “…”南无沉默了一会，随即道：“再看吧，万一到时候你又需要我帮忙呢？” 小伙子还挺够意思，董汉骁十分欣赏他这种态度，咧嘴笑着给他递了一根烟：“来来来，抽烟南哥” … 后面，董汉骁又去那间寺庙看了几圈，心盘算了几个计划出来，最后终于还是决定用偷的法子。 ——当初说带南无过来是帮的，因为在董汉骁的心比较倾向于硬抢然后直接跑路的方法，这样也比较能起到威吓的作用，但眼下来看，那寺院大门紧闭，周遭还有保安巡逻，如果硬抢，起码要个人：一个人拿佛首，一个人掩护，而另外一个人则负责开车接应，这样运气好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可是他们只有两个人，保安又有配枪，硬抢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趁着夜色，看能不能暗暗把守卫撂倒，然后低调地偷走佛头。 于是他开始着准备，到市场买了一把铲子，这样到时候好把佛首从脖子的连接处撬开，又搞了一副望远镜，在附近的高楼上对寺院踩点，买了一副地图，又花一天时间摸清了路线，最后联络了开船人，确定了一些具体细节。 虽然紧凑，但是有条不紊，十天去掉路上的八天，按照间的五天时间计算，现在已是第天的傍晚，后天即是第五天，动的日子。 董汉骁回到旅店，见南无正为了倒生物钟而呼呼大睡，便放下背包，坐在了那张面向窗户的藤椅上，静静抽完一根烟，眯上眼睛也休息了起来。 大概天全黑的时候，突然震动了起来，董汉骁一激灵，掏出一看，竟然是胡建军打来的。 董汉骁接起电话，站起身走到了阳台上，眼睛警觉地四处观察，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喂？” 董汉骁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得电话里一阵颤抖着的呼气声。 “喂？”董汉骁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背靠围栏蹲了下去：“小胡？” “…小董哥”胡建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不知为何，感觉呼吸很是粗重：“你现在…还在艾公吗？” “在啊”董汉骁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你现在…”胡建军说着，好似咽了一口口水：“方便说话吗？” 南无听到声音，走了过来，坐在了跟前听着。 “方便，你说”董汉骁道。 “我们遇着麻烦了”胡建军的声音虽不慌乱，但是却明显带着颤抖：“小杨子，他被帮派抓走了！” “怎么回事儿？”董汉骁问：“你们怎么惹上帮派的？慢慢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