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暴风眼
车子开出第一个路口之后，司说有些不对劲，靠边停了车，打开引擎盖看了看，然后才发现前头的两个轮子都被图钉扎漏气了。 后头的两辆车因而都停了下来，一群人围在车前头讨论个不停，坤民不堪其扰，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很快便传来他大声嚷嚷的声音，先是骂人，然后叫他们把董汉骁弄到后面那辆车上，左右两个小弟相继下了车，董汉骁也被粗暴地拉了出来。 起风了，风里带着潮湿的咸味，将人的衣服吹得鼓起，乍一下出来浑身一阵冰凉。 马路很宽，车子却没多少，可能是天气的原因，董汉骁眯着眼抗着风，被推搡着迈着步子，向间那辆车走去。 枪声乍起，随着枪口的火光贯穿全街，远处传来行人稀稀拉拉的叫喊，近处已经惨叫连连。 董汉骁反应极快，猛跑两步翻过绿化带躲过扫射，他听出是枪的声响，趁着扫射在另一头的时候抬头一看，是陈虎，他正扛着一杆有他半个身子长的枪，一面扫射一面从马路对面冲这边一步一步地走来。 “西越猴子，都他妈给我吃屎！”陈虎粗壮的臂被火光映得不断溅射着金色的光芒，同样被照亮的还有他的脸庞，隔这么远都能看见他脸上的疤。 子弹打进铁皮的声音，加上玻璃的碎裂声、轮胎的漏气声，还有子弹撕裂血rou的闷响以及人嘶哑的惨叫，统统在这短暂的片刻响起，血雾弥漫，人影狂舞，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一辆车就这样冒出一阵冲天的火光，整个爆炸开来。 董汉骁终于把解脱了出来，火光太强，看不清陈虎的方位，只得大吼一声：“后头两辆车还有人！” 枪声几乎是贴着他这句话的尾音而响起，紧挨着的子弹如同一条摆尾的火龙，再次不停地轰炸起来，发出的光芒与晦暗的天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能破开漆黑的天幕，将地上的火引燃上去。 一阵轮胎摩擦声迅速的由远及近，枪声停歇，董汉骁一直趴在绿化带的立砖后，听见陈虎的招呼，这才终于爬起了身。 火苗透着些蓝色，凶猛地吞噬着眼前这辆车子，几分钟前还是个整车，现在几乎就只剩个骨架了。 南无在车里大叫：“快来啊！” 董汉骁不敢耽搁，跳过绿化带，跨过地上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他认出了拿绞绳袭击他的男子，还有坤民——他还没死，正瞪着眼瞅着他。 脚边另一具尸体的后腰上正插着一把枪，董汉骁拔出来，快速地退出弹匣看了看，又“哗”一声把弹匣推回，然后对准了坤民的脑袋。 坤民的嘴动了动，不用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董汉骁俯视着他，道：“” 但愿这句话能给他们争取些宝贵时间。 董汉骁收回了枪，几步跑上前上车走了。 “怎么不给他一枪啊！”陈虎把刚刚的情况都看了个清楚，回头问道。 董汉骁放低身子把枪放进衣服里，他的脚下还踩着陈虎刚刚用的关枪，隔着鞋底都感到一股炽热。 “医院怎么了？”南无问。 董汉骁灌了几口水，然后将空水瓶一扔：“你当我不想吗？他要是活着，麦扰说不定还能给我们一点喘息时间” 之后他便不说话了，南无开着车拐进巷子，陈虎也暂时没有继续发问。 终于他回头看了董汉骁一眼，重复了一遍南无的问题：“医院怎么了？” 董汉骁没听清，往前凑了凑：“恩？” “我说医院怎么了？”陈虎提了声调，眼神则带上了些许诧异。 董汉骁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然后把刚刚的医院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跟他们说了，陈虎没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南无则又问了一句什么，董汉骁只听见模糊的几个音调。 “你说什么？”董汉骁摸着自己的左耳，还以为是车里的噪音太大才没听清，陈虎这时回头看他，眼睛却瞬间瞪得如同铜铃。 “你的耳朵…”陈虎的话里带着惊异：“你的耳朵在流血…” “我刚刚在医院里被扇了他妈一巴掌！”董汉骁指着自己的左耳朵，声调变得有些大：“这个不碍事！赶紧送我去码头，我得马上赶去河内！” 陈虎大声道：“你疯了吗！去河内最快也要四天，你之前也说过聂影身边有人看着，这下她肯定保不住了！” 说到这董汉骁才想起来，得赶紧通知聂影，可他的那部早就被收缴，于是赶紧问陈虎要**，这时只听南无喊道：“不用打了！我给她打过了！” 董汉骁一愣：“你给她打过了？” 陈虎也明显被他的话惊到，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替南无解释道：“啊！他之前在医院看到一群带枪的人，就搞了个跟踪！结果刚刚确定他们是麦扰的人就被发现了！…” 原来南无是看情况不对头，确定董汉骁进医院八成会出事才做出这系列举动，陈虎也是被他火急火燎带来的。 “没想到关键时刻南哥还挺靠得住昂”陈虎一边打趣一边从套箱里拽出两把小*，和这把枪都是董汉骁在金角各处的黑市上搞来的，没想到真的发挥了作用。 董汉骁把放在了南无的肩膀上：“聂影怎么说？” “她说术很成功，能感觉眼睛好的很快，但是现在还不敢睁眼！”南无一边喊，一边继续开车在巷子里拐八拐：“我已经叫她小心看守她的人了，你放心吧！我觉得她能保护自己！” 董汉骁这才微微放下心，也是不由庆幸南无的警觉。 “妈的，谢了”董汉骁拍了拍他的肩。 几人驱车开了一段，途换了一辆车，之后一路向东，在河口附近一处偏僻的角落下了车。 天色暗了，这附近连路灯都没有，陈虎把的闪光灯打开为两人照亮，董汉骁和南无则正合力把脚下的窨井盖挪开。 “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陈虎捂着鼻子问。 一阵阴臭的气味袭来，两人终于把井盖挪了开，随后董汉骁拽过那把枪给扔了进去，很快便响起一阵敲击声。 “纹身店不安全，搞不好还连累了别人，走吧”董汉骁拍拍，歇了口气，然后顺着梯爬了下去。 南无冲陈虎摆摆脑袋。 “为什么我先”陈虎不太乐意。 “你有力气把井盖给合上吗”南无被他的闪光灯晃得脸色煞白。 “…”陈虎没话说了，只好硬着头皮把咬住，然后弯腰也爬了下去，很快便没忍住“呕”了一声。 南无最后跟了下去，地面上响起一阵摩擦的声音，随后“扣”的一声，世界重归寂静。 散碎的白光勾勒着扭动的人影，陈虎花了很大力气爬下来，董汉骁把他扶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一身汗了。 “你还行吗？”董汉骁问。 陈虎拿掉，擦着上面的口水，摇摇头道：“好的很” 南无轻盈地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蹭到的脏东西，也是没忍住，皱着眉用在鼻子前扇了扇。 人此时正站在污水道的一侧，灯光照过去，脚前是排水道，但污水很浅，左边是市心的方向，黑黝黝的看不到尽头，前方也有一条路，但能看到有铁隔阻拦，右边是河港的方向，也是一条路。 “这边”董汉骁指了指右边，随后带头走了过去。 幽深的下水道里黑暗无比，除了没有一丝光源，就连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滴水声无处不在，以为在远处，仔细听时又在耳边响起，十分悚人。 好在是个男的，董汉骁想道，如果聂影在这儿…怎么突然想到她了。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南无和陈虎已经彻底迷失掉方向了，只是单纯地跟着董汉骁后头走着，好在越走空气里的臭味就越浅淡——不知是真的靠近了出口还是鼻子已经习惯了，不然肯定已经开始头晕了。 这个“下水道计划”是早前他们便商量好的，针对马俯而言，还有一条“集装箱计划”，可是远在城市另一头，此时也并不适用。 马俯东面的河口是整个市区排污的地方，在污水厂附近有个流浪汉窝点，这群流浪汉常年生活在河对岸的森林，少有人知。 董汉骁在五年前因为一些事认识了他们，什么事就不必细表，总之那群人欠他一个人情。 “…你确定你前段时间跟他们联系过了是吧”陈虎小心地跨过脚下的污水，摸着墙壁道：“费这么大劲，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放心吧”董汉骁头也不回地答道：“一会到了那你们别乱看，也别乱动东西，只管睡觉，知道吗？” 陈虎翻了翻白眼，没再说话。 “现在咱们这情况就好比在暴风眼里头”只听董汉骁又道：“得抓住这个间歇好好休息，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全身而退” “你打算怎么做？”南无突然问。 董汉骁道：“…跟唐驰联系，把你们俩给接回北港，我去河内接聂影” “好计划”陈虎不无调侃地接话：“除了每一步都可能会被乱枪打死之外” 南无似乎也觉得这个计划并不周全：“这计划有点冒险” “只能这样做了”董汉骁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放心，还是有把握的” 陈虎挠了挠脸：“是，当初来这破地方的时候你也说有把握，今天这事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