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比一场
众人皆一一附和，陈虎却抬起了头，很直接地问道：“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董汉骁笑着锤了他一下：“你歇着吧你” 说着他指着他对黑八他们道：“都看好了啊，虎哥可是为我挡过两颗子弹的男人，这段时间他先在这待着，没事儿别为难他，他跟十三帮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陈虎没吃这套，轻轻摆开他的手：“别给我扣高帽儿，我告诉你，一旦有陈龙的消息，立马告诉我，他只能死在我手上” “兄弟感情这么差的吗”猪王调侃道。 陈虎则没开玩笑的意思，看看他们没说什么，又看回董汉骁，指了指他，勾起嘴角道：“——另外，你还欠我两把好刀，别忘了” 董汉骁笑着答应，完后一拍巴掌：“行了，要说的应该就这么多” “老猪”董汉骁眯着眼睛抽了口烟：“你一会把人手跟我详细讲讲，这段时间我哪儿也不去，咱们把手里所有资料整合整合，把计划落实下来，争取能够做到一夜之间…让十三帮所有干部消失” “得嘞”猪王咧嘴邪笑。 ※※※ 董汉骁吸着鼻涕，站在这条山腰弯道的旁边，天色将晚，虽然远比山里离市区更近，但仍然很冷。 跺了跺脚，他看向一旁的唐驰：“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啊，等半天了，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唐驰只是坐在一侧的路墩上，看着手机：“不急，马上就到了” 董汉骁瞪了瞪他，不再说话，就在一个小时前，唐驰突然神秘兮兮地跟他说有很重要的事，把他一起带出了山，一路开到这块几乎鸟不拉屎的山路上，也不说要做什么。 眼下天都快黑了，湿凉之意渐起，董汉骁跺着脚，又朝手上呵了一口气，不住地搓着。 然而，虽然面上显出一丝不耐，但他的内心却似乎并不这么想。 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北河的事，能短暂抽离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挺舒服的——可能吧，总之这使得他嘴上虽然吵着要回去，可身体却很诚实地一直杵在这儿没走。 他从没觉得自己需要休假，但也是的确会累的。 “聂影走了，是吧”唐驰的声音突然传来。 董汉骁回头看他，却见这小子依然瞅着自己的手机，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 “她要走”董汉骁抱着胳膊，看向远处黑色的群山：“我总不能还拦着她吧” 唐驰笑了笑，摇着头没说话。 “笑什么啊你”董汉骁被他笑得很不舒服：“有啥话直说” “我是笑啊”唐驰的脸被手机照得泛白，抬了抬眉毛：“每个人都有克星这句话，竟是真的——瞅瞅聂影把你克的” 董汉骁无言，只是靠在路墩另一侧吹风。 “你不是说过，你有个女朋友叫翁雅吗？”唐驰看向他，头发被风吹得飘动在额前：“怎么，终于决定面对现实，放弃了” 董汉骁长长出了一口气，低了低脑袋，舌头在嘴里顶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其实聂影也不错了”唐驰瞥他一眼，又开始玩手机：“不说别的，你们两个走在路上，的确像是一对” 董汉骁抬头看向远处的天际，云雾缭绕的群山中，灰压压的云群缓缓地挪动着，好似正要一寸寸无声地吞掉下面那些山岭。 许久，晦涩的风中传来他的回答：“我不对你说谎——我爱翁雅，起码曾经爱过” 唐驰看过来，董汉骁和他对视一眼，接着又看向前方：“这几年来，有过几次，特别困难的时刻…” 他低下头抠手，轻轻换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不是她，可能我真的…挺不过来，真的，太困难了” 他皱皱眉，咽了一口口水。 唐驰静静地瞅着他，没说话。 “哎呀…”董汉骁说着说着把自己又给绕了进去，烦躁地抓了一下头皮，搓了搓脸，不再吭声。 看上去是真的挺难受的。哎，感情啊，唐驰撇着嘴，继而开口道：“我以前听过一个概念，说如果你足够爱第一个人，就不会爱上第二个了” 董汉骁没听过这句话，此刻只觉得有点扎心，皱皱眉，仍没说出什么。 “如果现在聂影就站在你跟前”唐驰扭着上身看着他：“你敢跟她说你爱她吗” 董汉骁定定道：“我心里有她” “那翁雅呢？” “…”董汉骁怔了怔，随即看向唐驰：“可能，我得见到她才知道” 唐驰挑挑眉，又抱起胸：“那你知道聂影有个男朋友，叫郁京吧” 董汉骁看着他，点了点头。 唐驰一乐：“那她可能也是去见见他才知道呢” 趁着董汉骁愣住的几秒，唐驰总结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爱情啊，总是这么的惹人烦脑~” 董汉骁回过神来，笑着拍掉他的手。 唐驰却正了颜色：“你知道，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我觉得如果把聂影当女生来看，她底子还是蛮善良的…” 看见董汉骁的眼神，他抬手挡挡：“我说这话你别打我，但是我真的觉得聂影不错” 董汉骁眯了眯眼，不自觉被唐驰给说教了一通——不对，这是说教吗？他好像只是看看热闹而已。 摇摇头，董汉骁清除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恢复常时的神态，瞥了唐驰一眼：“把我带到这儿，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聊这个吧” 唐驰正要说话，就听山脚下遥遥传来一阵卡车专属的隆隆声，抬头瞧了一眼董汉骁，笑道：“说曹cao曹cao到，主角儿来了” 董汉骁伸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辆白色的运货卡车，后头的货厢被帆布罩着，看不见里头的东西。 只见唐驰拿起手机拨出了一通号码，说了几句指引方向的话，几分钟后，那辆卡车终于缓缓停在了两人跟前。 驾驶室门打开，是唐驰店里的那个小胖，跟董汉骁打了个招呼，然后灵活地爬上货厢，跟唐驰一起把后头捆着帆布的扣给解了开。 “哗啦”帆布揭去，原来卡车的货厢是两层车架，上头的那层是空的，而下面的架子上，正稳稳地固定着两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 看样子似乎是全新的，车面平整，通体反射着天空的颜色，边边角角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年代感。 “你喜欢老爷车的爱好也该遏制一下了吧”董汉骁还以为是什么好车，原来是两辆这玩意儿，不禁嫌弃了一句。 虽然这两辆桑唐纳好似全新一般，但再新也是桑塔纳啊，还是早就停产了的。 唐驰一步跨上货板，把前头那辆桑塔纳的引擎盖给掀了开，然后冲董汉骁招手。 董汉骁无法，只得爬了上去，看向了引擎盖下头。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把董汉骁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他拖长了声音：“好像不是桑塔纳的配件儿吧” 唐驰大笑，随即拿掉支杆，将引擎盖扣上：“没事儿帮一个朋友改的，今天刚好试试车” 说罢他拿过小胖递来的钥匙，把车轮上扣着的锁都打开，小胖则在后头拿过一个遥控器，“嗡嗡”地把后头的坡板给放了下来。 “你真要在这儿试车？”董汉骁看了看周遭：“这地方可黑啊” 唐驰不言，只是解开第一辆车，然后把车开了下去。 “帮我把那辆开下来”唐驰露头，扔来一串钥匙。 董汉骁拿着钥匙，心里犯着嘀咕，但仍照着唐驰的意思做了。 一开门，好家伙，仪表盘都给改成数显了，哪儿还有半点桑塔纳的影子，董汉骁捅进钥匙，差点又被自动座椅给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什么虫子呢。 有惊无险地把车开下来，董汉骁下了车，还没说话，就看到小胖把他们来时开的那辆小皮卡给开上了卡车货厢。 “轰隆隆”卡车排气管吐出一阵青烟，就这样走了，留下一脸不解的董汉骁站在原地。 搞什么鬼？董汉骁回头看了唐驰一眼，却见唐驰正扶着自己那辆桑塔纳的车门看着他。 “跟我比一场”他懒洋洋道。 董汉骁皱皱眉头：“啥？” 唐驰的脑袋低了低，抿抿嘴唇，道：“其实我很介意你吸毒那件事” 场面安静了下来，董汉骁半张着嘴，依旧皱着眉看着他。 “当时知道你沾了毒品”唐驰的声音很平静，似乎这番话已经准备许久：“实话说，我有退出的想法，因为我见过太多吸毒的人，到最后都抵抗不了毒品的诱惑，变成一个怪物” “看不出来你还挺正义的”董汉骁一乐。 唐驰正正看着他，喉头随着话音一动一动的：“你没让我失望过，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继续开下去” 董汉骁站在原地，似乎琢磨着他这句话，过了一会，他终于抬头看向他，提了提嘴角：“怎么比” 只见他坐进驾驶座，然后将车开到了唐驰左侧。 “先到山顶的人赢”唐驰钻进车，然后关上了门，虽然很克制，但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兴奋难掩。 董汉骁坐回车里，然后将车开到了并行线上。 “隆隆——”“隆隆——” 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响彻山道，天色将晚，车头灯的光芒将前方的路照得如同白昼。 引擎盖略微抖动着，唐驰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伸出来拍着车体，发出嘭嘭的响声： “——嘭…！嘭…！” “嘭！” 第三响拍击声的响起的瞬间，两辆魔改桑塔纳如同出笼的怪兽，纷纷发出一阵啸叫，在轮胎摩擦出的青烟中夺路而出，只留下几条或深或浅的轮胎黑印，还带着灼热的焦糊味弥散开来。 劲风从车窗外呼啸而过，游离在人的脸边，董汉骁紧紧皱着眉头，忍受着眼中的酸涩，一鼓作气把车提上四档！ 落叶被两辆车先后扬起，在空中旋转如同遭受狂风，耳边只有阵阵轮胎硌压的噪声，唐驰灵活地挪移着踏板上的两只脚，强行降档过弯，将董汉骁甩过半个车位。 董汉骁不甘示弱，放下手刹，紧锁的轮胎恢复运作，在地上蹭出一团青烟，直直追了上去！ 两辆车你追我赶，在山道中忽隐忽现，每一个转弯都可能带来生命危险，可却没有一辆车因此减速。 山林呼啸，湿叶横飞，极速风流，大地都仿佛因此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