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买花
聂影被溅了一身的rou浆，刚睁开眼，却正好见到那名闯入者一脚踹到金龙的身上，力量巨大，金龙那么大的块儿都被他踹得撞在了墙上。 唯一的那盏灯被他撞到，“嗞”一声，房间里猛地黑了下来，只听一阵复杂地磕碰声，人的轮廓飞舞，夹杂着人的惨叫，之后——“乓！乓！” 两声枪响终结了满世界的喧闹，如闪光灯般的火光照亮了霎那周遭，那一瞬间，聂影看见漫天的血雾，和扭曲地靠着墙的金龙。 “噗通”人倒在地上的声音。 一阵风吹来，聂影眼前一黑，原来是那男子已经扑了过来：“你怎么样？！” 聂影看着眼前满头大汗的郁京，心中惊异不已：“你…” “别说话”郁京掏出匕首把扎带割开，然后将她扶了下来，地上全是人和血，聂影只觉得踩在棉花上，一歪便差点跌倒。 她已经严重脱水，身上一点劲都没有，郁京吃力地扶过她，帮她把牛仔裤提上，聂影摸着他的肩膀，感觉湿湿黏黏的，他也受了伤。 “福叔，福叔”聂影使尽全力抬手呼唤，黑暗中传来聂荣福“呜呜”的回应。 聂影扬着手，不小心又将那盏灯给碰了一下，只听一声微弱的电流接通的脆响，房间里猛地明亮了起来。 金龙就倒在她的脚边，颧骨缺了一块，脑门上也中了一枪，死状十分可怖，把她给吓得一怔。 她转过头，却发现一支漆黑的枪正举在半空，枪口正对着跟前瞪大眼睛的聂荣福。 顺着拿枪的手往上一看，却是郁京冰冷的眼神。 还未反应过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只见聂荣福脑袋后面一片血雾连着头皮的碎片溅出，全身一抖，向另一侧倒了下去，滚落在地。 他的脸向下偏，睫毛好似能扫在地上，眼睛都还睁着，但很快便淹没在猩红的血泊中，没了生机。 脸上的血雾尚还温热，聂影瞪着眼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带着花纹的地板在脚下移动，好像还隐约有喊杀声和震动感，但这一切都对她仿佛失了效用似的。她看到接应的人手正站在车厢旁使劲冲他们招手，嘴巴也拼命地喊着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见。 ※※※ “靠谱吗？”董汉骁一边走，一边看看身旁的唐驰，顺便揪了揪压在自己鼻子上的那副大口罩。 这副口罩弄得他不舒服，鼻子里痒痒的。 “靠谱”唐驰双手插兜，也戴着一副口罩，露出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我专门找人问的，那家店子在国内有三千多家分店，也提供递送服务，你就放心吧” 董汉骁抬抬眉，便没再说什么，继续跟着他向前走，正是下午，阳光大好，他自从回来就没出过山，眼下终于能好好透透气，不禁深深吸了一口。 啊，文明社会的车尾气，他享受地闭上眼。 “听说你这几天都在跟队训练呢”唐驰转头道：“不错么，怎么样啊” “还行”董汉骁睁开眼，笑了一下：“猪王把那群小子练得的确可以，其中还有几个特别拔尖的，我打算到时候用在刀刃儿上” 唐驰一顿，看了看周围，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也就这两天吧”董汉骁皱皱眉：“现在休整得也差不多了，我打算赶在陈龙回来之前动手” 唐驰点点头，琢磨了一下：“唔，也是” “你那大家伙准备得怎么样了？”董汉骁跨过一个水泥墩子，扭头问。 “应该是没问题”唐驰吸了吸鼻子：“但还没有最终调试，陈队长答应我到时帮我看看，所以我盘算着有空把它运出来给他瞧瞧” 董汉骁点点头，话音中不无赞许：“行啊，动作挺快的嘛，这么快就整了辆小装甲车出来了，跟拼玩具似的” 唐驰笑得眼睛眯了眯：“哈哈，你别看都是铁坨坨，但是在我看来，它们可都是活的” “专业，专业”董汉骁作势抱拳：“敢问英雄何派？” 唐驰回道：“山东蓝翔！” 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两人走到了这间位于市西偏北的步行街口，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来往的人并不多。 唐驰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周围这些高楼：“…我记得这里是陈龙的地盘，我们还是多小心一些” 董汉骁来回溜达了一圈，走回来，摇摇头：“没事，连收停车费的都没有” 唐驰挑挑眉，随口问：“难道是因为西越的事，十三帮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管他的”董汉骁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往步行街里头走去：“反正速战速决了” 唐驰点点头：“那我去把车开来” “行”董汉骁点点头，径自向里走到了那间花店门前。 这间花店名叫“小花匠花店连锁”，看外面贴的告示，似乎还在招加盟商，灯光是暖黄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里头放眼望去全都是花，看不见有人，但是门上挂着“open”。 董汉骁摘下口罩，呼出一口白气，最后看了看周遭，推门走了进去，门檐上挂的铃铛叮叮地响了响，浓郁的带着花香味儿的暖气顿时扑面而来，好闻到令人不适。 董汉骁顿在原地——这又让他有所联想了。 光看外表也知道，他是那种跟花店绝缘的人，然而在过年时，跟聂影在一起的那几天，他们却几乎把到过的每个地方的花店都逛了个遍。 虽然听上去像是某种浪漫桥段，但其实并没多少爱情成分，就只是瞎闲逛而已，但逛着逛着，到后来就好像逛出了某种莫名的乐趣与默契，以至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看到花店，都会指着花店说：“看，有花店” 然后便进去走一圈，闻够了那股花香味儿就出来。 对聂影来讲意味着什么董汉骁不知道，但是对他而言，光是看着花店里那些买花的人的表情，听他们无比日常的对话，便是他在过去几年来感觉自己最接近普通人的时刻。 他笑着，站在聂影旁边，就好像圆了一个什么梦。 董汉骁立在原地，已经引起了柜台里女老板的注意。 她又重复了一遍：“欢迎光临？” 看上去应该不是老板，只二十岁左右，大眼睛白皮肤，栗色披肩发，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窄窄的黑色细带，一副学生模样。 董汉骁瞅着她，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我来买花的” “噢”女孩子点点头：“请随便看——是要什么样的花呢，送女朋友？送父母？” 看她的神情，似乎对自己仍有些忌惮，不过这也是正常，毕竟自己这么大块头，面色也不善… 董汉骁扭扭脖子，将这些下意识冒出来的想法抛诸脑后。 “呣”他扫了一眼周围这片树林般的各式各样的花草：“其实我想问一下，你们不是有连锁店吗…” 女孩又点点头，胸前的名牌晃着灯光，上面写着：“花艺师陶薇薇”。 “就是如果，我在这里下一个订单”董汉骁一边说一边走到柜台前，双手扒在柜台上：“你们外省的连锁店，可以送到当地的人手里吗？” “可以的”陶薇薇略微理解了一下他的意思：“…唔，不过必须要超过五束花才能算一个订单的” 看她的年纪还以为要耽误时间，没想到业务还挺熟练，董汉骁点点头：“我有十八个人要送” 女孩子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 … “你也是够厉害的了”十多分钟后，唐驰开着车调侃道：“刚赚了点钱就这么仗义，两千八呀，他妈的干点啥不好” 董汉骁面无表情地倚在副驾驶的窗沿，本来都自己调节得挺好了，被唐驰这么一刺激，心又开始阵阵地痛了起来。 “我他妈哪知道现在花卖这么贵”董汉骁道：“就几朵花儿嘛我靠，一束一百五，付钱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掉头就走” “得亏我身上还带着钱，要不今天还走不了了”唐驰大笑：“你早说你买十八份儿，我直接带你批发去了嘛” 董汉骁摇摇头，暗中下定决心等哪天自己也下去了，必须得找那群狗崽子讨回这笔巨款不可。 唐驰以为自己玩笑开过头了，拍拍他：“好了好了，别生气，大不了我这一千不算你利息了” 董汉骁没回话，只是看着窗外，眼神少见地有些无神。 “不过你也是挺仗义的”唐驰抬抬眉毛：“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惦记当初那群战友呢” 董汉骁静静出了口气，沉默着，没回答。 窗外的行道树一棵接一棵地掠过，车厢里的空气泛着股淡淡的皮革和香水味，就这样过了一会，董汉骁突然道：“如果当初他们没全死光，说不定我也不会坐在这里” 唐驰看他一眼，只见董汉骁突然一笑，摆摆手：“当我没说” 好在没多长时间他便调节了过来，直起身问：“我记得你店子街对面有个公共电话吧” “拆了”唐驰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一直想跟松江那个小姑娘联系一下”董汉骁抱起胸：“问问具体的一些事，比如东兴会是怎么跟她自我介绍的，这点我真的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