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雾海莲灯（十）
昔日的友人，已成为传说，被历史的尘埃淹没。唯有他一人，走过了无尽的历史长河，身边，却再无人相伴。 如秋夜的流火，静静地在无人注意的夜空，划破天际。 带着辉煌的焰火，照亮着早已空寂的世界。 它是那么的辉煌， 却永远的带着那一丝璀璨的流光，孤独的穿行天宇。 无依无伴，直至燃尽自己一切，悄然化作浮尘。 “哥哥……” 她喃喃道，下意识地冲上前去，雪白的长裙，在雾中，仿佛是划过一道银白色的流光。 少年转过身来，轻轻地笑了笑，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为她抹去了脸上泪水，笑道。 “叶子......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也不过是走快了几步，又不是不待你，有何可泣的。” 她摇摇头，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少年幽深的双睫，问道。 “哥哥，为什么……明明你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觉得你离我很远很远，远的遥不可及……这山中的雾，都映照着我们身边的故人，我们经历过的事……可是，哥哥，为什么，在你的往事中……映照的是整个世界的历史……” 半晌无语，少年沉默了许久，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人活得久了，见到的自然就多了，你呀，以后说不定会见到更多的人和事呢……” 她别过头去，做出一脸无趣的样子， 活的久？她可不信，活的再久的人，怕是也没有那么震撼辉煌的故事吧…… 少年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身影飘忽间，已到了天涯路的尽头。 巍峨的青铜古灯，照亮着这片与世隔绝的古老佛国，倾塌的殿宇，仿佛是无字的长歌，述说着，这里昔日的辉煌。 一颗巨大的黑色星辰，悬浮于正殿之上，镇守时空，散发着微弱的火光。 “多少年了……这次来，连大日离火轮，也要熄灭了么……”一声幽幽的叹息 打破了铜殿的寂静，金属独有的回声，在这破败的古庙间回荡，似乎是带着岁月的苍凉。 殿外的空间渐渐扭曲，两道人影便悄然出现在山门外，凝望着这座人去楼空的古都。 “哥哥，这大日离火轮……” 她抬头仰望那一轮黑色的星辰，哪怕是将熄未熄，却依然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波动。 “没想到啊……当年号称是燃尽过去的焚日轮，居然还会有熄灭的一天……” 少年叹了口气，任那寂灭的波动扫在身上，却恍如未觉。 “叶子，你先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少年笑了笑，说道。 言罢，他忽然顿了顿，盯着那轮巨大的星辰，看了许久，便眼神怪异的望向了那座巍峨的青铜主殿。 巨大的青石广场空荡荡的，石间滴落的清泉，空寂地打在破损的塔尖之上， 风，翻动着陈旧的经幡，似乎依旧是昔年的佛国，奏响着恒古的梵音。 恍然间，却已千年，古国已逝，唯剩下这残损的巨塔，在黄土中，独伴着清风明月。 古老的铜殿，镇守着一方。岁月的流年，洗去了万里风沙，却唯独洗不尽，这定格的繁华。 “多少年了.....鎏金皇阙......也不愧于神宫之名了罢.....”一声叹息，回荡在空旷的殿内，仿佛是历史遗留的沧桑。 缓缓地抬手，拂去了附着于巨大殿门的尘埃。 他沉默了许久，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素手轻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席卷而出，瀚海如潮，轰击在古朴的殿门之上。 “铛......”巨大的轰鸣，笼罩着这座失落的古国，时隔千年，隐没于黄沙之下的钟声，再次在人世间重响。 浩大的音浪，扫过纷扬的尘埃，响彻长空。 “燃灯......故人来访，就这么避而不见么.......”少年淡笑着，任由天际的风，扬起淡青色的长袍，在茫茫的黄沙中，淡泊如雪。 “花开重阙，如梦如尘.....昔人已矣，因果已了，相见......争如不见，青帝......你走吧......”飘渺的声音，仿佛渗过千古的纪元，从铜殿内传出。 “三世佛相......相见既是缘，燃灯，你贵为燃灯上古佛，也怕这红尘因果的牵绊么.....”少年轻叹了口气，手中的莲花悬起，散发着迷蒙的仙光。 “青帝......你可知，释走了以后，佛国寂灭，而我，也不再是燃灯上古佛了......佛门之事，与我再无瓜葛......” 少年愣了愣，依稀的回想起那些尘封的回忆。 他记得，那个名为释的红衣少女。 为保故国，舍弃了十里红妆，一步一叩首，拜入禅宗。 他记得，那个为了与红尘诀别，以凡人之身，枯坐于青灯之下，梦定佛缘的平凡女子。 “燃灯，千年未见了罢.....诸天佛国的烟火已尽......昔年事，你也无需介怀了，何不相叙一回，此次，我们也怕是诀别了......”少年别过脸去，低声的说着，仿佛伴着钟声，回溯着无言的歌。 “你以为我没发现么，你的灵灯早已灭去，唯剩下寄魂于物了罢......” 言尽，万物又重归于寂静，再无声息。这一次，再没有声音自殿内传出，只剩下古钟的余音，在苍茫的大地上回荡。 “罢了，我就知道，是瞒不过你得了......要怪，便怪你我，相识太深......你，进来罢......” 许久，铜殿的大门，缓缓的打开，那道沧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不过，再没有了先前那种逍遥天下的傲然之意，有的只是沉沉的暮气，与那谢幕般的苍凉。 少年整了整身上的青袍，缓步而入，踏在青铜的古阶上，翩然而立。 沉寂的殿，亮起了点点的火光，如萤火，如繁星，在这尘封的世界里，如梦如幻。 那是成千上万的烛，微弱的焰心，散着明黄色的火光，点亮了这铜殿中，无星的夜。 一道人影，伫立在孤舟之上，扭曲的光，照着他的僧袍，仿佛是古画中人，在近前，却隔着万古春秋。 “青帝......许久未见了，你依旧是如此......风华绝代......而我......却已经老了......六千年未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