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夜中人
“你……你是谁！”炙枫不由得退了一步，眼睛里露出了惊惶的神色。 对方没有说话，面具男好像看见炙枫没有什么反应了，就把手伸进口袋里面掏来掏去掏着点什么。 “你……”炙枫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不太对劲，从看见这个家伙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善茬，所以他的神经崩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能放松。 如果第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好人的话，那么第二眼也就得认真小心一点了，因为这关系到你的性命。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会掏出来什么呢？飞刀？火弹？还是些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炙枫有点害怕得不知所以。 炙枫的表情先从正常变成了土色，然后在这之后的一瞬间——他定住了。 面具男什么奇怪的都没有掏出来，他掏出来的是一盒火柴。 没错，是一盒火柴！就是一盒火柴！ 炙枫歪着头立在原地，然后嘴角一阵狂抖。 “这家伙是脑残吗？”这是炙枫的第一个想法。 然后面具男居然自顾自地打开了手里的火柴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看上去很不一样的木条。 擦的一声，面具男拿着木条往着木盒的侧面一划，一瞬间，闪亮的火光照亮了面具男的手。 火焰顺着木条一路烧了下去，经过的地方木条连**一下都没有就变成了炭灰，变成了黑黑的一片，然后最终马上要烧到面具男的手上的时候，它熄灭了。 “什么意思？”炙枫有点看不懂面具男的行为。 “告诉我一件事情。”面具男突然说道。 “这样的火焰烧过了之后，还剩下什么？”面具男的声音冷冷的。 “希望？光明？”炙枫说道，表情有点木然。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到底在无聊地做一些什么。他的答案也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是从前塔尔西斯给他看的一些什么圣光啊什么神啊之类的书籍，所以他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理论。 火焰带来光明，这是很多人共同被灌输的理论，炙枫也被灌输过这个理论，所以他根本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脱口而出。 “你错了，这不是你的想法。”面具男突然说道，吓得炙枫整个人忽地震了一下。 “火焰过后的，只有灰烬，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面具男转向了炙枫，然后对着炙枫扔出了手里烧尽了的木条。 可是炙枫没有接，就任由木条摔在了地上，他只是看着它，一脸沉默。 乌云已经如约而至了，轰隆隆的雷声让整个山谷开始颤抖。阴影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过来，炙枫的头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光，全世界一下子都陷入了黑暗。 瓢泼大雨走程序一样洒落在了炙枫的肩膀上，在炙枫的脑袋上落下然后起跳，炙枫的衣服全湿了，头发湿了水，垂下来挡住了眼睛。 “没错是的。”炙枫默默地说道，波澜不惊。 “所以你在最后把他掐灭了对吗？” 面具男的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是某些样子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说他的眼睛在瞬间开始眯了起来。 “没错，是这样的。”面具男的话里面突然带了点傲慢的气息。 “留下最后的一点希望有什么用？之前烧掉的可以回来吗？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吧，就算用查尔也做不到的对吧？”炙枫仰起了头，对着面具男大声喊道。 “希望？你觉得那是希望吗？你居然还跟我说什么回来？”面具男的话渐渐地变得大声了，他站了起来，站在暴风雨之中。 “查尔造出来的东西再绚丽也是假的，只要等力量过了，所有所成之物都会消失殆尽。你居然希望用这些暂时性的力量让他们回来？你以为这样做就有用了吗？”面具男从空中跳了下来，他抓住了炙枫的脑袋，直接把他往地上摁。 “那我还能相信什么？你吗？”炙枫的愤怒显然比面具男更加强烈。 “我不值得相信，懂吗？”面具男在伸出一只手，把炙枫的手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炙枫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回答，居然会有人说自己不值得相信？既然不值得相信，他到底要为了什么而对着炙枫说这么多晦涩难懂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炙枫根本不能理解。 “夕俎·炙枫，你为什么要这么容易信赖别人？”面具男放开了炙枫，踉踉跄跄地倒坐在了地上，他的表情被面具挡住了，但是炙枫听得出他话里面无力的气息。 “我明明就是一个骗子，你为什么要相信我？相信我的人都死了，你知道吗？” 面具男坐倒在地，雨水穿过他的面具打在了他的脸上，滴滴答答地从他面具的下沿流了出来，炙枫看着这个奇怪的面具男，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他的面具到底是怎么戴上去的？为什么他要戴着面具？他的面具下面到底是一张怎么样的脸？那张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拥有那个表情的他到底会在想着些什么？想着那些的他到底又是什么心情？ 炙枫觉得自己跟这个面具男中间隔了层膜，隔了层没有颜色没有气味没有形状的膜。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但是他居然似乎也能够感觉到面具男此时此刻的那种心情。 钻心的痛，是的，钻心的痛。 炙枫不知道这种疼痛发自于什么，但是他本能地对面具男的样子感觉到了同情，一种没有任何目的的同情。 “刚才你叫我的名字，你是夕俎的人吗？”炙枫淡淡地问道。 “就算我知道你的姓氏名字，过了八年的人也绝对认不出来了不是？”面具男好像恢复过来一点了。 炙枫选择了沉默。 “那个匿名者，是你对吧。”炙枫淡淡地说道。 “没错，是我，你有什么要问的吗？”面具男耸耸肩，他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了，即使是在暴雨之中。 “为什么要送我这柄剑，还有的就是，你都知道些什么。”炙枫的眼睛盯着面具男不放。 “你问问题从来都是那么没有节奏感的吗？”想不到的是面具男居然笑了起来。 “我不需要知道节奏感，只需要知道我问的问题有没有答案。”炙枫还是那样的一副严肃脸。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夕俎的，你终究会拿到这种事情早就是定好的，我只是帮神明执行以下而已；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无可奉告，我想说的都在信里说了。”面具男冷冷地说。 “属于夕俎的？这种世界上居然还有本来就属于夕俎的东西？”炙枫愣住了，他就这么笔直地看着眼前素不相识的面具男。 夕俎一族在炙枫的心里面一直都意味着毁灭。既然是被毁灭的，那么到底就是什么都会失去。既然什么都会失去，又谈何拥有呢？谈何属于呢？炙枫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家伙。 “你该不会……在骗我？”炙枫的表情开始歪曲了。 “你自己分辨咯。”面具男耸耸肩，继续他的打哈哈。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会知道关于夕俎的那么多东西？”炙枫还是觉得很多东西自己被蒙在鼓里。 “这是当然，因为我是旁观者，也是当事人。”面具男说着，站起来慢慢地走向炙枫。 “旁观者我理解……不！我不能理解！既然你是个旁观者为什么这种事情发生了也不阻止也不曝光？还有你刚才说你是当事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时在场？”炙枫的反应居然也能这么剧烈。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面具男把眼睛凑近了炙枫，他的眼睛里有猩红的颜色，看得炙枫心里直发毛。 “我……也有夕俎之名。” 面具男推了一把炙枫，炙枫直接倒在了地上，倒在了水泊里。 “夕俎！你也姓夕俎！太好了，我还以为……”炙枫突然高兴极了，他大概活到现在都没有那么高兴过。他以为全世界都只剩下他还拥有夕俎的名字了，他以为夕俎的血液到这里就该灭绝了。但是他错了，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跟自己流着一种鲜血的人。 这是何等的高兴，就像孤独的人找到了归宿，又像是迷路的小羊找回了羊群。炙枫感觉好像就在一瞬间，心里的阴霾就散了，便成了晴天。 “停！”面具男直接厉声止住炙枫。 “我说了我是骗子，开个玩笑而已。”面具男哈哈大笑道。 “什么……”炙枫好像突然之间遭到了雷劈，他脸上的表情僵直了，从刚才的高兴，瞬间变成了满脸的土色。 “恩图斯的话我给你开条路吧，毕竟你这次方向走对了。”面具男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了起来，手里的刀发出了幽绿色的光，咒文在那之上闪耀着，瑰丽但恐怖。 炙枫看着那柄散发着幽绿色荧光的刀从面具男的手里掉了出来，然后又看着他旋转刀刃，炙枫没有看清楚锁链的样子，视野里就只剩下一个绿色的圆。 面具男的眼睛皱了一下，然后将刀一甩，刀刃如同闪电一样刺破了夜空，直接将森林穿刺了一遍。所及之处，冲击波的威严让所有的树木集体避让，轰鸣声响遍整个森林。 冲击留下来的东西是可怕的，刀刃飞过的那一条线上，完完整整地留下来了一条能够供马车通行的通道。这条通道上面连草都不多一条，甚至连泥土地都凹进去了不少。 炙枫看得呆了，不仅仅是因为面具男这一攻击的可怕威力，更加重要的是——他看见了道路尽头那些群星般闪耀的火光。 恩图斯，石中之城恩图斯，就在道路的前方！ 炙枫有点吓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了过来，四处张望着，却再也找不到面具男的踪影。 “他……去哪了？”炙枫搞不清楚状况，在原地犹豫着不知道要干嘛。 与此同时，就在隔壁的一座山的背后…… 湿答答的手摸上了面具，然后轻轻一抬，拿下来了那一个别致的面具。 黑暗中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右手慢慢地伸了起来，幽绿色的查尔缓缓涌现，然后扑腾一下，火焰在他的指尖开始跳跃。 “祝你好运呢，夕俎·炙枫。” 章五十七完 卷Ⅰ·上卷完 面包的话： 欢迎各位陪伴面包走过第一卷的上卷，面包会继续加油的，至此，上卷完结，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