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叁
第六天·叁 时间过得可谓是飞快，一下子就这么过去了，还顺带帮天空褪去湛蓝的装束，换上一身橘红的衣裳。约莫两小时后，便将再度迎来黑夜，结束漫长的一天。 此时，我已用过晚餐，正坐在三楼靠窗位置，以手撑面，望着窗外天空发呆、想事。我自知人生里总难免会遇到或大或小的抉择，而很多是没有悔棋可言的。但“奢望时空倒转，重新选择”的思想念头好似缠绕的渔网一般，越是尝试挣扎，越是紧致而难以脱身。 太多地方想要得到悔棋的“特权”：6月12号那天不去上学；跟随大部队逃向食堂时不自作聪明；跟包括蒋晓斓和班上同学在内的熟人调好关系；志愿报名任务时加入陈丹丹的队伍……虽然加入后我也见不到地瓜他们，但没准因为有我的存在，整个谈判小组和斥候小组的回归人数会更多？不过这些都是马后炮了，而且…… “又坐在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看到声音的主人，勉强挤出礼仪性的微笑：“是啊，林小寒。” 没错，今天快中午时楼下学生惊呼的人物便是她。当时我选择迅速套回麻袋，冲到一楼查看情况。那里人头攒动，无处落脚，只能站在楼梯上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他们是如何清开门前障碍并迎她入内。她当时就像是在裸地上滚过和跌撞一样，光看她臂膀上的淤青，横跨上臂、还少许渗血的刮伤，以及身上衣服的“战损”痕迹，都不敢想象来的路途之艰辛。 然而，也就只有她一人。 问起遭遇，她称谈判破裂，在辛苦搞定被吸引来的绝大部分感染者后，④号楼那伙人还是背后偷袭了她和其他同伙，并集体捆绑着关押在教室里，又一个个拉出去拷问个人信息、食堂的情况云云。她是运气好，在被问完话之后押解到另一间教室的路上，看守的学生出了错，才让她得以挣脱，中途摸滚打爬、被枝条刮伤、趴土堆躲追兵，至少最后还是成功了。 至于其他人的下落，她表示没见到。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对吗？我当时这样安慰自己。 林小寒这事后，我又回三楼查看，发现套着麻袋的书包已经不见了，定是蒋晓斓拿走的。 也罢，至少林小寒安然无恙，也算是今天为数不多的好事吧。 回归正题。这个时间点她怎么不在楼下休养？不过换了件干净的校服后人确实看着也清爽多了。“我看学姐特别喜欢到这里休息。”她径直坐在我对面。 “人少僻静，方便我思考。”我耸耸肩，随即问道，“我发现你也特别喜欢找到我。”这脱口而出的什么鬼话？ 听到这，她噗嗤一笑：“巧合，缘分。”后望向窗外，“又一天过去咯。”发出我昨夜在其他学生嘴里听过的感叹。 细细品味着她的话语，此前与她的交涉历历在目。忽然，我想起了什么。“对了，”我面向她，“为什么要回到这里？现在食堂成了靶子，鸡飞狗跳的，昨晚本以为还会有一大群感染者攻击呢，结果什么都没有，就两个跟你同组的回来。” 她稍微愣了一下，随后坦然：“可能牵挂？脑子里下意识的反应？我当时手上什么都没有，也就这里跟家似的……晕，我明明才在这里待了几天……或者跟你当时说的一样，‘可你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把大家聚一块的人，不是吗’。” 此话最早起源于萧临然。我心里想道。还没开口回应，她又接着说：“你‘历史记录’怎么样了？” 挺突然的。“目前记录到我舍长的离去，怎么了？”我实话实说，但不完整：库房被盗、教师宿舍、多功能楼的事暂时隐藏起来。 “那很好……继续记。”她微微点头，随后望天感慨，“总是需要有人活着把这里发生的一切说出去。” 绝对要的。“嗯。”不需要过多言语和动作，只要表达肯定就行了。 眼见她似乎没什么要说的，我决定开始发“先导邀请”。“那么，有想过没了食堂去哪吗？我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跟对其他“受邀者”的话术一样。 在交谈中，她态度、反应跟杨茵和果冻差不多，只是最后又提了句：“行，到时学姐你带路，别忘了那晚去食堂怎么做的潜行。” 这林小寒，到现在还没忘偷食堂库存那事？我内心扶额。“那是自然的。”适时笑一下，表现轻松。 “天都黑了，我们快下去吧，留在这也怪阴冷的。”这回变她邀请我下去。 下到二楼后，可以看到不断有学生往楼下跑去，不乏说着出大事了的之类的话语。我们深感不妙，也跟着过去，一路追到存储着食物的库房门口。 果然，还是出事了。 昨天早上目击到的库房被盗本就是个征兆……现在东西又被偷去一部分，还刚好被其他学生发现少了，于是就闹得不可开交，甚至相互猜疑。 最糟糕的局面，外敌还没来，我们就先内部瓦解了。 起初被集火围攻的是经常负责看守库房的赵佑茗。虽然我对这人了解不多，当时的友好也只是为了套取信息，不过眼看惊慌无助的他在众人的推挤拉扯中左摇右晃，以致最后颈前的翡翠吊坠都掉到地上，我总感觉再不做点什么就…… “都在干什么！这么大的动静很容易引来它们的！”清晰的吼叫从不远处传来，循声望去，是墨小乔老师过来了。 终究是个大人，而且还是非常善于管教孩子的大人，她三两下就镇住了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并声称“我劝偷东西的人自重点，那是大家生活用的。24小时内把不属于你的东西放回库房门口，不然我将会亲自把你揪出来”。 “说得倒好听。当初指挥别人出去抽汽油，结果自己这几天一直待在食堂里，从没出去过。”林小寒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人多眼杂，我出于谨慎，没敢直接开口回话，而是静静听着。即便林小寒不说，我现在可是清楚记得昨天早上撞见墨老师试图隐瞒库房被盗的事，自然也对墨老师的话嗤之以鼻。 结果显而易见，真凶肯定不会当众交出东西，而且也不一定自己放回库房门口，毕竟不知道是否有“暗中观察”的。大家只能闷闷不乐的回到食堂内，我和林小寒也不例外。 “嘿。”行走过程中，有人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萧临然在移动的人群之中把手臂伸过来。同他四目交接后，他并没说什么，只是冲着我微微点头。虽未曾言语，可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也对他点头。 感觉教师宿舍快要正式启用了…… 在食堂内安定下来后，林小寒称自己要去忙别的事，先行告退了。后面也没有其他人来找过我，我便寻了二楼一个空位休息，对自己写的手记修修补补，一直到快晚上11点时才趴桌打盹。凌晨2点我负责去3楼望风守夜。 毕竟敌人虽未如约而至，可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迷糊之中，伴随上一班学生的摇晃，我在心里直吐槽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的情况下前去3楼了。 这里白天还好，晚上没有光源照明，反倒阴森森的让人害怕。但我还是尽量不去想平时看过的那些半夜鬼故事，坐在岗位上，靠着食堂内部的阴影掩蔽，观察食堂外的环境。今日月光还是那么皎洁，而被这种冷光着色的道路、树木、公椅、甚至尸体，倒有种凄异之美。 看着看着，我的眼皮竟然开始不争气的打起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