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帝都王城（三）
阿尼娅和沃格在学院的食堂吃了一顿迟来的晚餐。 意外的，沃格却是个非常节省的人。学院食堂中的食物大多价格很低，甚至比林生城中的小酒馆还要便宜。沃格虽然大大方方地说要请客吃饭，但在点单时颇为克制，只要了刚好两人可以吃完的食物。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不少食品均已售罄。两人并没有吃到多少特别的东西，倒是食堂提供的免费果汁很对阿尼娅的胃口，其他食物她反而没怎么吃。 用餐期间沃格向阿尼娅细致地介绍了这座学院的历史。似乎只是所有的王城人都知道的常识，但对于外面来的阿尼娅还比较新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阿尼娅总觉得每次沃格提到“外面的人”时的态度十分令人反感。好像他们王城人就比其他城市的人更加高级似的，但从其他的对话里完全看不出沃格会是个如此傲慢的人。阿尼娅只好将其归结为是自己多心了。 现在王城所在的位置，在人类帝国体系建立以前就是座历史颇为悠久的城市了。至于最初的创建者是谁或者说是哪个种族早已无法考证。但城市中还有不少当初的残垣断壁，据说上城区的城墙就是在原有基础上加固出来的。 帝国建立之初，最早开始修建，或者说是修缮重建的两座建筑，分别是学院区中的帝都图书馆与现在被称为“帝都”的王城核心——皇家庭院。这两座齐名的古老建筑便是整座王城的基础，现在看到的王城都是围绕这两座建筑逐渐发展起来的。 皇家庭院象征着帝国权力的永续传承，而帝都图书馆则是人类文化的迭代更新。出生在王城的人大都相信唯有帝国权力和人类文化可以永远延续下去。 而这片学院起初就是供人们学习文化的地方，如果多加留意将会发现学院中的训练场大多十分古旧，而教学楼的修建就要晚得多。 那是因为随着和平年代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人们在锻炼身体修习斗术以图保家卫国之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将精力投身于文化的发展，理论的研究等等能够让人们生活得更好的事业里。 因而学科的内容同样也在不管演进，目前发展出的学术专业共有九科，包括语言、认知、写作、逻辑、算数、历史、推理、军事和管理，排名越靠后的学科成立的越晚，最后面的军事和管理仅仅加入正式学科两冬而已。 至于年代悠久的斗术专业，发展至今已然是与学术专业截然不同的超大体系，具体学科间的划分更加细致。不同的兵器，不同的技巧都会衍生出新的学科，对应更加系统的训练方式。说起来，本应更加注重实战效果的斗术却比遵循规律逻辑的学术更加刻板。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特殊的专业便是对巫术的研究，只不过具备巫术才能的人类实在是太少，大家族中一旦发现某个后辈拥有巫术才能，大多都会留在家里请成名的巫术大师或者就是本族中的巫术前辈进行一对一的指导。巫师这个群体也要更加重视师徒关系。 学院中虽然设置有巫术专业，但人数很少，而且大多数都是平民出身的学生，出现佼佼者的概率远没有另外两个专业高。最近几年已经出现学生比教师人数还少的兆头了。沃格本人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所以没机会接触得更加深入，讲解只能点到为主。 从学院毕业是王城人提高名望和社会地位的必经之路，贵族中每年会有一定的免试入学名额，而平民就必须通过选拔才有机会入院，他们的选拔经常是五六百人中只选一两个人。 大概是从两十几个寒冬之前，王城学院开始对外城人开放。虽然只是对外城的贵族子弟开放，但这样一来，王城中平民的入学机会就更少了。更何况还有平民出身的教师家里的子嗣也在抢少得可怜的名额，普通人的晋升通道非常狭窄。 目前学校里的学生总数大概在两百人左右，其中来自外城的占差不多三分之一，不足五分之一是来自平民阶层。 按照沃格的说法，能够进入学院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这似乎与之前耶洛对自己说的情况有出入。不过阿尼娅实在想不出他们两个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权当是不同城市的人对此的理解不同。 倒是学院中的学生人数竟然这么少，有些超出阿尼娅的预料。 沃格还告诉她，在王城学院区中居住生活的除了学生之外，还有包括教师和后勤相关人员在内的工作人员，另外就是王城科研院的科研人员。 科研人员都是从学院毕业的往届毕业生，除非是有家族产业需要继承的贵族长子，其他学术专业毕业的人还是很愿意留下来的。 而斗术专业的毕业生们大多会进入军队开始一段时间的军旅生涯，以便在帝国军团中谋取官职。万一运气好，刚好赶上立战功的机会，说不定就能为整个家族改换门庭，小贵族由于战功授勋成为拥有领地的大贵族并不是特别罕见，早些年还有平民因此授勋成为小贵族的例子。但现在这种机会已经很少了，南北边疆上最近百年就只有小范围的搅扰，参军之后干的最多的反而是押运物资和追捕盗匪，别说立下战功，想要轰轰烈烈地战死都不容易。 当然，通过发表被广泛认可的学术研究成果也能得到类似的晋升，不过这种机会就更少了。很多学者往往都是死了好几年之后，当初的成果才被翻出来得到认可，而这种情况荣誉就通通归属于科研院了。 通过这种方式成为大贵族并且将地位沿袭至今的，好像就只有将近百年前发明蒸汽列车那一位而已。至于在他之后开发出其他蒸汽动力装置的人，则通通得不到那么大的好处了。 科研毕竟不像军功，很多时候即便真的是你想出来的理论做出来的发明，你证明不了你是第一个也照样没有用。相比之下，军功就方便多了，一场大规模战役胜利结束，突出贡献的归属往往没有多少争议。 至于其他改变身份的渠道几乎没有，花钱买贵族身份这种事在王城是行不通的，否则那些大商会的人就要翻天了。王城没有城主，是由女帝及评议会直接管辖，皇族最不缺的就是钱币了。 阿尼娅很想告诉他，这种事在林生城就行的通，我们要改变身份远没有你们这么麻烦。不过想想，这种话由自己说出口实在不太合适，就忍住了没说。 饭后，因为阿尼娅并没有带被褥之类的生活用品，沃格带阿尼娅来到宿舍附近的商店。 看得出来，沃格并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在商店门口，阿尼娅主动问他：“学长是累了吗？怎么没精打采的样子。” 沃格也就只好耐下心来继续陪同。换做其他人恐怕他早就找借口溜走了，今天能陪阿尼娅这么久，也算是一反常态。 阿尼娅可没有逛街购物的爱好，面对琳琅满目的货架，她也只是迅速挑选出需要的物件便结账离开了。 沃格以为她是顾虑自己，明明人家女孩子都这么替自己考虑了，自己却表现得很不耐烦。这样一想着实有些尴尬。 随后，沃格将阿尼娅带到宿舍九栋的门口，并告知她教务处的大致位置。方才准备离开。 分别时，阿尼娅询问说：“学长，明天还能请您带我多认识一下学院里的其他区域吗？” 沃格却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而是很干脆地说：“明天不行，我有事要出去。” “那后天呢？”阿尼娅追问。 “后天啊，我想想。”沃格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看样子他并不是找借口搪塞，而是真的有其他计划。“现在不太确定，如果有时间，明天晚上我来找你，如果我没来就是没时间。” “哦，这样啊。那好吧。”阿尼娅的表情从期待转变为失望最后又变成理解，随后笑着说道：“今天真的谢谢学长了。” 说着，阿尼娅对沃格优雅地施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开，进入宿舍。 告别了沃格，阿尼娅不禁松了口气。一开始见到这位高大帅气的学长，她能明显感受到对方并不想与自己太过亲近，直到刚刚离开，沃格也很少主动挑起话题。在悠娜老师面前，他明显要更加自在，而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尼娅敏锐地注意到这些，并且尽可能表现出文静乖巧的样子。她害怕被人讨厌，尤其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 宿舍不算大，相比王城中随处可见的高大建筑，这座宿舍就只有两层而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感觉。 大厅中并没有可供上下楼的阶梯，能看到二层互不相连的露台，看样子应该从各自的房间进入二层。环视一周，一共只有六个房间，正对面以及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房间，建筑内部整体是个环形，中央的庭院是露天的，脚下是生机勃勃的绿植，庭院正中有一个精美的水池。 正对面四号房间的二层露台上有一个穿着轻便睡衣的女孩正半躺着读书。而左手边的一号房间的二层露台上有一个赤裸上身正在做肌rou锻炼的男子。 男子看起来十冬左右，显露出来的肌rou力量感十足，整个人的感觉都是硬邦邦的。他注意到走进来一个没见过的女孩子，便开口询问道：“同学，你好。你找谁？” 男子的嗓音比较粗，听起来颇为浑厚。只是声音有些大，突然开口吓了阿尼娅一跳。 “呀，那个。我……”阿尼娅正要说明。四号房间上的女孩子率先开口说道：“杜克，大晚上的别突然大声说话，吓人知不知道。” 被叫做杜克的男子憨厚地笑了笑，回应道：“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嘟囔了一句：“你总不是故意的，哼。”随后她便不再搭理杜克，转而起身趴在围栏上对阿尼娅说道：“我没见过你耶，是来找人的吗？” 女孩子的声音就温柔得多。阿尼娅看着她，觉得应该和自己年纪相仿，可能会大一些。 阿尼娅再次施礼。之前耶洛告诉她贵族礼仪是人际交往的基本，一定要遵守，可这里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会这么做。 她说：“我是今天刚到的新生，我叫沙耶，从林生城来。悠娜老师安排我住在九栋五号房间。” 女孩突然表现得很激动，竟然直接从二层的露台翻过围栏跃了下来。 她的举动吓得阿尼娅发出一声惊呼，可随后就看到少女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完全没有受伤。阿尼娅想到这里的学生并不是普通人，会一些特别的技能也不奇怪，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杜克大声说道：“小心啊。” 女孩子落地后快速跑到阿尼娅面前，握着她的手激动地说：“你好你好，我叫爱莉，很高兴见到你，沙耶。” “额，你好。”眼前的女孩太过活跃，阿尼娅有点搞不懂状况。 “来来来，我带你回房间。五号的话，你就是涂月jiejie的舍友了。真好。”爱莉开心地带着阿尼娅往五号房间走去。 “咱们这是很少有新生住进来吗？你为什么这么激动？”阿尼娅试探着问道。 爱莉立刻回答说：“这里的女孩子很少啊。一号二号三号住的都是臭男生，我的舍友又时常不回来，六号房间是空的。本来涂月jiejie的舍友和我玩的挺好，可惜去年她毕业走掉了。还以为今年都不会有女孩子来了呢。没想到你突然出现了，很惊喜，很意外。” 说着，两个人来到了房间门口。爱莉侧开身，让出了门口的位置。阿尼娅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你来开门啊。” “我来？” “对啊。哦，你还不知道是吧。这里的建筑中装置有特殊的源晶结构，可以感知识别靠近的人，其他人不可能打开你的房门。” “这么神奇？”阿尼娅上前一步，面向房门站立。稍作停顿，房门竟然真的就自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