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名为天赋的病（二）
阿尼娅与涂月初次见面时就觉得她应该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蕾奈事件算是拉近两人关系的契机，或许也有涂月的友人伊登老师越来越忙的缘故，使得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涂月与阿尼娅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了许多。 从决定晨跑的第二天开始，无论天气如何，涂月必然天一亮就过来敲门，拉着阿尼娅一起锻炼。最初的几天，阿尼娅完全跟不上涂月，两个人基本就是各跑各的，涂月时不时指点几句。 阿尼娅的身体缺乏力量，不仅仅体现在挥动兵刃的双臂，双腿同样也有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阿尼娅都是在靠腿部的力量踩踏地面进行跑动。当然这没什么错误，绝大多数人都是用这种方式行走的。但缺点非常明显，就是很难提高速度。 涂月指导给她的是另外一种行动方式，通过调整跑动中的身体姿态与落脚的力度，尽量将力量保留下来，更多依靠身体的惯性维持前进的速度，并在适当的时机一次性发力达到增速的效果。 说起来很麻烦，阿尼娅最初根本无法适应，甚至为了模仿涂月的姿势连身体平衡都把握不住。可随着锻炼时间的增加，聪明的阿尼娅不断将涂月指导的技巧融入自身，跑动速度的提高十分明显。当然，与涂月之间的差距同样很明显就是了。 而附带的好处是，随着阿尼娅身体平衡性的增强，她四肢的协调以及灵活性也在变好。尽管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缺乏力量的缺陷，但这样的提高同样可以让她感到成功和满足。 阿尼娅不禁感慨，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根本做不到的事，仅仅只是没有尝试去做而已。 从那天的舞会之后，沃格就好像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来找过阿尼娅。而且也不再有小丑团如何如何的消息出现，好像一夜之间就全部消失了似的。 利奥依然忙于他的科研项目，只是偶尔来露个面，约阿尼娅一起吃过几次饭。每次见面时他都把自己的工作挂在嘴边，阿尼娅只是耐心地倾听，几乎插不上话，更谈不上有多少交流。 除了每日晨跑之外，涂月不断帮阿尼娅尝试其他锻炼。从短小的匕首开始慢慢练习，几十天过去，尽管进步很小，但也算是乐在其中。 涂月有事情忙的时候，阿尼娅就照例去图书馆读书。煦济老师给她列的书单已经读完一多半，受益良多。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煦济也逐渐习惯了阿尼娅的存在，时不时主动让她帮助做些事情。 尤其是煦济这段时间里十分上心的古文字研究，这个领域太过冷门，也不算是科研院的正式项目，因而他也找不来正式的科研人员作为助手，反倒是给了阿尼娅不少参与的机会。 阿尼娅聪明伶俐，无论是查阅文献还是速写汇编，很多工作一教就会，而且无论是多么繁杂的工作也从不抱怨。她体力好，而且很有耐心，为了找一条煦济需要的信息，足足翻遍七八个书架。煦济对她的评价越来越好，只是收为正式学徒一事还迟迟未能提上日程，阿尼娅也不急，反正有事情做，每天都过的无比充实，又不会受冻挨饿。她对这样的生活非常知足。 不知不觉，距离下个寒冬已经仅有100天了。 这天涂月有事，早早出去了。阿尼娅独自完成当天的晨跑回到宿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准备去图书馆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却是个不认识的女孩。 “你找谁？”阿尼娅问。 女孩看着手上的信封，说道：“您是涂月小姐吗？” “我不是，我是涂月的舍友，她现在没在。” “这有一封她的信件，是从冰天城送来的。前些天索拉河上的渡船出了些问题，信件比预定晚到了四天。是您代为签收，还是晚些我再送来？”女孩很开朗的样子，语速很快地说。 阿尼娅稍作犹豫，虽然涂月没有交代，想来替她代收应该也没问题。便应承下来。 女孩愉快地道了声谢，转身跑走了。 信封很精致，拿在手里鼓鼓的，里面除了信件可能还有其他东西，否则这封纸就太长了。阿尼娅确认信封上写的收件地址和收件人都没错，就放到了客厅柜子上显眼的位置。随后出门去了图书馆。 这天利奥也在，不过他仍然在为手头的项目奔忙，要查阅大量资料数据。 阿尼娅帮了会忙，但利奥研究的项目实在太过专业，除了对照清单找资料之外，她也帮不上更多了。研究的内容似乎是有某种大型装置有关，别说内容细节，很多资料的题目她都看不懂。也就是帮忙跑跑腿而已。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阿尼娅的体力越来越好，与并无显著改变的力量相比，体力的增长尤为明显。几乎不停脚的在图书馆的几层楼之间来回奔走，大半天下来也没有明显的疲劳感。她的体力之好在利奥看来简直叹为观止。 晚上同利奥一起用餐，他发现阿尼娅的食量也有所增加，不像之前只吃一点就饱了。距离上一次两人一同用餐仅仅间隔了几十天而已，体能锻炼对阿尼娅的改变还是很明显的。 对阿尼娅来说，利奥学长就像位亲切的前辈，她对利奥挂在嘴上的各种研究和学问都抱有浓厚的兴趣，听不听得懂都在其次，她很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而阿尼娅偶尔提出些自己的浅薄观点，利奥也乐于对她进行指导，时不时还会为她的某些观点表示认同和赞美。 阿尼娅觉得，书上说的“知己”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饭后，利奥便急匆匆地回去继续他的工作。阿尼娅则独自往宿舍走去。 来到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天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寒冬会怎么样。如果出不了门，或许现在就该想准备过冬的食物了。宿舍里既没有炉火也没有餐饮用具，可能也得提前准备才行。 胡思乱想一通，阿尼娅很快回到了宿舍。 “沙耶，你可算回来了。”刚打开门，阿尼娅就听到涂月的声音，大概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听起来她的声音很兴奋。 “怎么了？jiejie找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尼娅习惯直接用jiejie二字称呼涂月。涂月似乎也很接受这样的称呼。 “快来快来，好消息。” 阿尼娅靠近过去，涂月正在读早上收到的信。她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涂月的下文。 “沙耶，前段时间我把你的情况写信告诉了我爹。本来是想问问可不可以带你回去让他亲自帮你看看，没想到我爹的回信里直接提出了好建议。” 听到涂月写信回家还不忘替自己cao心，阿尼娅感到心中一暖。随后又听到有好建议，立刻说道：“真的吗？什么好建议呀。” “我爹说，他最近刚好去拜访友人，征求了那人的意见。他们一致认为你很有可能具备巫术天赋，而且是与光有关的巫术类别，很稀有。” “什么？我吗？”阿尼娅不敢相信，喃喃道：“不是说有巫术天赋的人很小就能感受到特异之处吗？我完全没有过啊。” “说不定也有不产生征兆的人呗，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重点是，你有让其他巫术师证实过你没有巫术天赋吗？”涂月严肃地语气让阿尼娅跟着慎重起来。 阿尼娅摇了摇头，说：“没有。事实上，我就没接触过巫术师。” 涂月轻笑出声，说道：“不，你接触过。只是她没告诉你而已。走，我们去找巫术师。” 一头雾水的阿尼娅在涂月的带领下，敲响了隔壁的门。 “爱莉，你现在没事吧。能不能帮我们个忙。”房门一打开，涂月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虽然时间还早，但爱莉却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身上的睡衣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哦，好呀。你们先进来吧。” 阿尼娅跟在涂月后面进了门。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做客，与她和涂月的房间不同，爱莉把这里装饰地格外粉嫩，是个少女心十足的漂亮房间。 “爱莉刚刚是在睡觉吗？不好意思，我们打扰到你了。”阿尼娅用歉意的语气说。 “没关系。”爱莉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随口回应道。 这时，阿尼娅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对涂月说道：“jiejie说的巫术师，该不会就是爱莉吧？” 不等涂月回答，爱莉率先开口说：“我就是巫术师啊，沙耶你不知道？我没告诉过你吗？” 阿尼娅茫然地摇摇头。 “哦，好像是哈。嘻嘻嘻，我们还真没聊过这个话题耶。”说着，爱莉眼前一亮，语气夸张地说道：“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爱莉是位巫术师，而且水平很高哦。嚯嚯嚯，快来崇拜我吧。” 如果不是爱莉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阿尼娅可能真的要表示崇拜了。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巫术师都是身份神秘而且性情古怪的人，要不是涂月在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活泼可爱的爱莉是位巫术师。 而且，如果涂月的父亲说得是对的，她自己很可能也将成为巫术师。为什么会在平平无奇的一天得到如此惊天动地的消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阿尼娅感到非常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 “好了，崇拜完毕。你们来找我干嘛？”爱莉说道。 涂月回答说：“我觉得沙耶可能有巫术天赋，想让你证实一下。” 这次轮到爱莉吃惊了：“哈？她都六冬了，有没有天赋自己还不知道？” “可能她家里人不太了解这些，出现征兆也没有在意。或者是征兆太平常就没有格外关注。总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证实她有或没有巫术天赋。一直以来她都是自以为自己没有天赋的。”涂月慎重地选择措辞，她不想让阿尼娅以为是在说她家里人无知。不过阿尼娅显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爱莉一连眨了好多次眼睛，然后说道：“好吧。但现在我做不了，昨晚我被拉去辅助‘祈福仪式’了，‘能量素’还没恢复。如果着急的话，我带你们去找法娜老师吧。” 阿尼娅想说不着急，明天再去也可以。但涂月抢先说道：“好，那我们快走吧。这个时间老师应该还没睡。” 爱莉似乎对此也很有兴趣，立刻上楼去换衣服。阿尼娅这会也就只好乖乖等待了。 趁着爱莉换衣服的功夫，阿尼娅询问道：“jiejie，爱莉说的‘祈福仪式’、‘能量素’都是什么意思呀？” 涂月回答说：“祈福仪式是王城的一个，嗯，算是传统吧。必须是巫术师才能参与，地点好像是在皇家庭院，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按照规定，参与仪式的巫术师们不可以向普通人透露相关情况。我听说那个仪式可以通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方式护佑王城发展，不过也有人说是为了减少寒冬的危害，还有人说作用单纯是巩固城墙。到底是什么用途可能就得参与进去才能知道了。而能量素是巫术中的术语，所谓巫术，说白了就是控制能量的技术。利用巫术可以控制的能量有两种，一种是身体中稳定的能量名叫‘素’，另一种是身体外游离的能量名叫‘流’。如果你的天赋得到证实，到时候再向巫术教师请教吧，更深入我就解释不了了。” 阿尼娅点了点头，内心涌起强烈的预感，即将发生的一切将再次改变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