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女帝巡礼（五）
阿尼娅他们可没有心情留在这观看。他们相互确认没有受伤，急匆匆地下楼准备离开。外面的道路上塞满了四散逃走的人群，无论是袭击者使用的起爆物还是索洛托为控制场面展开的大型术式都是无差别伤害，落到后面的人下场都很惨。 三人花了不少力气才跑回通往学院区的西侧大门。 女帝一行似乎也是从这边完成撤离，追击而来的袭击者与赶来支援的守备军之间的战斗仍在继续。杜克从路过的尸体边捡了把长剑以防万一。不过他们之前在拥挤的人群中花掉了太多时间，战斗激烈的部分已经相继结束。这时候源源不断包围上来的守备军已经占据了明显的优势，袭击者似乎并没有将战火扩大到下城区之外的打算，很多都相继撤离了。 学院区的大门外有整整百余人的队伍守护，确保没有黑衣人能够通过。这里并不需要他们几个学生出手帮忙。经过简单的盘问，阿尼娅她们顺利放行。 三人一口气穿过学院区，回到上城区后方才松了口气。 “天啊，这都是什么情况，刺杀女帝吗？前所未有啊。”杜克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来。 阿尼娅更是惊魂未定地被爱莉拉着跑了一路，即便她的体力很好，恐慌中也跑得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 爱莉的状态稍好些，尽管她从一开始就把父亲的叮嘱放在心上，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要不是三人临时起意跑到了高处，势必会想办法挤到前排去，那恐怕就很难不被广场中的袭击波及。近距离下的起爆物爆炸，爱莉也是没有信心可以完全防御住的。 看着久久不能从惊慌中回复过来的阿尼娅，爱莉难免心生愧疚。 对于阿尼娅来说，令她害怕的并不是广场上的战斗，而是那些起爆物爆炸后留下的硝烟与火焰。仿佛是记忆深处传来的悸动，她觉得自己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场景。爆炸、燃烧、冲天的火光、到处都是飞矢，这一切给她带来一种恐惧到几乎窒息的既视感。 她不明白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如果经历过这种场面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除非是在自己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可是，这可是刺杀女帝的现场啊，我怎么可能有机会经历这种场面？阿尼娅想不通，但深刻的恐惧就像被烙印在记忆深处一样无法弥散，这也是事实。 她很想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叫，把心里的压抑释放出去。但却叫不出来，几次张开嘴发出的都只是无意义的低吟。 阿尼娅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要不是被爱莉拉着，恐怕连路都走不了。爱莉心疼着拽着阿尼娅，慢慢往自家宅邸走去。 此时的上城区异常安静，消息应该已经传回来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出来走动。有伤员回来的自然得留在家中医治，没有参与到巡礼活动的贵族则想着明哲保身，这种时候出来闲逛，万一被人认为与刺杀事件有关就麻烦了。 经过正对着皇宫庭院的上城区中央主干道时，还能看到上面残留的斑斑血迹，似乎也有战斗的痕迹，但没有看到尸体。远处皇宫的大门紧紧关闭，那扇门平时是不会关的，只不过没有特殊事项是不会被允许进入的。 下城区的战斗仍在继续，从上城区还能看到下面闪烁的火光与硝烟，战斗的声音和不幸被波及的民众的声音响彻王城，不绝于耳。不出意外，现在应该是守备军的反击了。 三人又走出一段距离，眼看着再经过一个转角后不远就是爱莉家时，突然从暗处窜出六个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从装束上看，对方与刺杀女帝的袭击者很可能是一伙的。 杜克立刻拔出长剑挡在两个女孩面前，厉声呵斥道：“这里是上城区，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其中一个黑衣人带着讥笑回应道：“放心吧，警卫们不是守在里面就是已经去支援下面了。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管你们几个的。” 的确，这里距离皇宫庭院有些距离，而且下城区的战斗声此起彼伏，这边多出一些大概也不会引起他们的关注。无论如何，守护女帝才是那些近卫的主要任务。真的打起来，恐怕只能期待声音可以惊动守在爱莉家府邸的将军近卫了。不过那群近卫接到的命令大概率是保护宅邸，会不会离开岗位也不确定。 爱莉此时也是憋着气没地方释放，见对方如此嚣张，气愤地大声质问起来：“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再不让开小心我不客气。” 刚刚说话的黑衣人继续说道：“哎呦，我好害怕啊，小丫头。来，让爷我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哈哈哈。” 说话间，那人还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尽管他看起来很嚣张，真的动起手来反应却并不快。杜克果断上前连砍两剑，等那人反应过来还未抽出长刀就被杜克斩杀当场。 对方似乎很惊讶，没想到杜克这么勇，说砍就砍。杜克也很惊讶，这人竟然这么弱。换做其他学生可能不会如此果断，杀人这种事在学院的氛围下还是非常可怕并且罕见的。但杜克不同，他从小就被教育要时刻准备抓住机会，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看他平日时不动声色，实际上脾气一点都不小。那人嘲讽爱莉的话，一下子就让杜克炸了锅。更何况，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来啊，不就是要打吗？谁怕谁啊。”迅速砍倒一人，见了血的杜克兴奋起来，反正对方来者不善，管他呢，先打过再说。这会杜克唯一想到的就是多亏之前捡了把武器。 另外五个黑衣人也不甘示弱，三个人迎上杜克，另外两个绕过他朝爱莉和阿尼娅这边跑了过来。 本来杜克还想阻止，可刚一交手就发现对方三人中有一个的实力并不比他弱，他以一敌三马上就陷入了劣势。 倒是爱莉这边以一对二丝毫不见胆怯，她先是挥手展开一道冰墙隔开身后的阿尼娅，然后一边在那两个黑衣人的刀刃间腾挪闪躲一边继续施展巫术。她应该是为自己施加了提高速度的术式，躲避两个人的攻击并不吃力，即便偶尔被对手欺近身前，她随时都能在身周结成冰盾。匆匆而成的冰盾大多一击即溃，但也足够为爱莉的躲闪争取时间。 不一会儿，以爱莉为中心的地面完全结冰，周遭铺开大量冰霜，显著降低对手的行动速度。此时准备已经完毕，如冰上舞蹈的高潮降临，爱莉双手平展打出两道冰锥，同时贯穿那两人的胸口，两个黑衣人的身体迅速冰结，片刻后便冻成两具毫无生气的冰柱。 尽管是出于自卫，致两人身死也令爱莉感到难受。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并不是很愿意这样做。虽然是第一次，但毕竟是将人冻成冰柱，比看到血rou横飞的场面容易接受。 另一边，杜克全力战斗重伤了对方一人，也被对手砍中数刀。爱莉这边结束时，他已经陷入勉强支撑的地步。 黑衣人中实力较强的是个矮个子，与膀大腰圆的杜克相比着实有些单薄。他的战刀上已然附着了气力，尽管尚未达到气力外放的程度，但也已经比杜克强出了不少。加上还有另一个高个子同伴从旁辅助，见缝插针似的出手，眼看杜克就要支持不住了。 一条冰晶构成的藤蔓席卷而来，灵活地避开杜克朝那个矮个黑衣人缠绕而去。虽然说是藤蔓，其实更像是布满冰刺的长鞭，藤蔓的这头连接着爱莉展开的术式。这个巫术是三道术式叠加而成，同时展开“形态塑造”、“精准cao纵”和“元素支配”，才能发挥出这般效果。算是爱莉独创的使用方法。 矮个黑衣人连续挥刀，冰藤蔓并不能完全抵御附着气力的刀锋，但毕竟是冰，处于“元素支配”术式的范围内，被砍出的裂口只需要短短两息就能迅速弥合，反倒是突然变长的尖刺从不同的角度发起攻击，加上裹挟而来的冰霜令对方措手不及。 首次遇到应对不得要领，那名黑衣人被连续刺伤，同时为了躲避冰藤蔓的缠绕，也与同伴拉开了距离。 杜克抓住机会挥剑连砍，他的力量比高个黑衣人大，全力以赴连砍三次就荡开了对手的刀刃，随后一剑刺入对手腹部。杜克手腕用力，带动剑刃一转，再一横拉，对手便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随后杜克追上之前被重仓的黑衣人，利落地挥剑斩杀。 双方交手时间不长，对手六人便被击杀了五个。仅剩的一人似乎有些慌乱，但他本身实力占优，花了些时间找到斩断冰藤蔓的诀窍后，爱莉的巫术便没有了最初的威胁。即便她随后提高了术式的输出效果，同时生成三条冰蔓，无奈速度上不占优势，三条齐攻也没能给对方造成太大困扰。 爱莉可用的巫术花样很多，见冰蔓难以起效，爱莉又尝试了冰刺、冰矛、结晶爆破、速效冻结等一系列术式组合。但她此时能够快速生成的冰本身强度有限，对手实力不弱，习惯了爱莉的战斗方式后，爱莉也就仅能限制住他的行动，很难造成足够的伤害。 时间一长，连续使用巫术对精力的消耗就体现出来。可对手体力的消耗却并不严重。 在爱莉困住对手这段时间里，杜克为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止住出血后再次加入战局。可他和爱莉之间并没有过合作的经验，两人也说不上有多默契。杜克几次试图靠近对手，却被突然插过来的冰蔓挡住。爱莉怕伤到同伴也没法施展波及更广的术式。莫说共同对敌，反而相互掣肘影响了效果。 直到黑衣人逐渐适应了爱莉制造出来的低温环境，动作也越发灵活起来，局势便出现了逆转。他找准机会突然加速，欺近杜克矮身肩撞，一击将杜克撞到在地，随后挥动刀刃连续几次大开大合的斩击，破开爱莉的冰霜巫术，就要朝爱莉冲过来。 爱莉一边惊慌地大叫着：“不要过来。”一边展开冰墙试图挡住敌人。 黑衣人迅速靠近，趁冰墙尚未完全结实的空隙，挥刀轻易破开了冰墙。 爱莉并没有太多实战经验，见对方来势汹汹就慌了神。随着她大脑中出现不知所措的畏惧情绪，术式的展开难以为继，好不容易构筑出来的冰霜环境刹时崩溃。由爱莉制造出来的冰并不是现实中的冰，一旦术式解除，并不会缓慢的溶解而是迅速消散成基本的能量流，周围出现大团无害的雾气，随后消失无踪。 “啊！！！”面对敌人越来越近的刀刃，爱莉失声尖叫。 那人似乎并不想杀死爱莉，挥刀的目标是她的肩部，大概是想借由伤害手臂限制住爱莉使用巫术的能力。 此时杜克所在的位置虽然并不算远，但他尚未站稳，没办法立刻冲过来。眼看刀刃就要刺中爱莉，一团明亮到耀眼的光突兀地出现在爱莉和黑衣人之间。 光团爆闪，强烈的光线让黑衣人下意识偏开头。就在这短短一瞬间里，爱莉被身后的人拽开，她只看到在闪光之中，有人挡在了她身前。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黑衣人的刀刃刺中了阿尼娅左臂的护腕。只可惜阿尼娅手臂的力量不够，并不能完全挡下刀刃，只能稍稍抬起刀锋刺击的方向，使得长刀贴着阿尼娅的脸颊，从右侧肩膀上掠过。 阿尼娅弄出来的光团并不是术式，只是常式状态下汇聚能量流的成果，效果就是简单的闪亮一下，因为出现得突然才晃到对手，根本没有造成丁点伤害。 这一刻，黑衣人已经欺近到了阿尼娅身前，刀刃伤到她的右肩。如果他想，只要挥刀横斩，阿尼娅白嫩的脖颈立刻就要迎接冰冷的刀锋，躲避是不可能的。但黑衣人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抬起长刀向后跳开，放弃了这次大好的机会。 阿尼娅捂住流血的肩膀，百感交集的喘息着。 虽然黑衣人蒙着脸，但他的眼睛还是可以看到的。阿尼娅万分确定，那是她的叶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