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轻伤何处
灵澈还记得和向柯的第一次见面并没有那么美好。 故事还要从那个冬天的早晨讲起。 “灵灵，不许去。”母亲掐着腰站在门口，拦住了正要往外冲的灵澈：“那个负心汉，你还是忘了他吧！回头妈一定帮你找一个更好的人家” 灵澈摇摇头：“我不信，大花说话从来都不靠谱，嘉瑞说过等他攒够了钱就跳槽，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哎，你这丫头被人家卖了都还要帮人家数钱呐。”母亲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着自己倔强的女儿：“大花跟嘉瑞一个部门，他和那老妖婆的暧昧连大花这么神经大条的人都发现了，什么杜绝办公室恋情，都是用来骗你们这些小女生的，亏你这么好的姑娘陪他一起玩地下情。他那边倒好，一边瞒着公司和你的恋情，一边又和女上司搞暧昧，这样的男人，要他干嘛？”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苏灵澈干脆扭过头捂住了耳朵：“嘉瑞和秦律师没什么的，秦律师看重他栽培他，哪有你们想得那么龌龊。妈，拜托，您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还和大花一样那么的八卦！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母亲摇了摇头，苏灵澈就是这个性子，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不知道呢，由着她去吧，撞了南墙自然会回头。 林嘉瑞是苏灵澈的初恋，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相识，嘉瑞比灵澈高一级，毕业了就进入了k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腾飞工作，作为师妹的灵澈一心不想输给男友，竟也悄悄应聘去做腾飞的文员，本想给嘉瑞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公司早有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灵澈的自作主张反而给嘉瑞带来了麻烦，他们只好瞒着同事偷偷开始了地下情。嘉瑞承诺灵澈，等他攒够了足够的钱，就跳槽去其他公司，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对于地下情，苏mama从来都不支持，她总觉得凡事只要见不得光，那就不靠谱，连带着也越来越讨厌嘉瑞。灵澈呢，却是自信的很，从认识嘉瑞的那一天起，她就把她的所有信任和崇拜都给了嘉瑞，即使母亲说破了天，她对嘉瑞，也是百分百的信任。 今天是嘉瑞的生日，可是嘉瑞部门却要加班处理一个紧急案子，没时间陪灵澈，他早就吩咐灵澈自己在家过周末，灵澈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心里却盘算着怎么给嘉瑞一个惊喜。一大早，她就煲好了粥，打算带到公司门口去等嘉瑞下班，却被母亲拦在了门口。母亲的话，一点都没有破坏灵澈的好心情，在学校的时候，嘉瑞就是风云人物，那么多莺莺燕燕都败给了她苏灵澈。那个秦婧，姿色是有一点点，可是人已经三十多了，嘉瑞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要怪只能怪大花这个大嘴巴，嘉瑞是秦婧的助理，当然时常会和秦婧在一起了，再说公司里还有不许办公室恋情的规定呢，那些花边新闻，怎么可能动摇苏灵澈对林嘉瑞的感情呢？想到这里，灵澈轻轻一笑，自信地朝公司的方向奔去。 今天是周末，公司里静悄悄的，苏灵澈走进大厅，笑着冲美女前台lily招了招手。“灵澈，你今天也要加班吗？”“是啊。”灵澈笑着眨眨眼睛：“今天公司加班的人多吗？”“挺多的，到年底了，大家都有一堆事情要做。”lily正翻弄着手中的资料，突然停下手中的工作，挤出一个甜甜的笑靥：“向律师，早。” 来人正是向柯，他是腾飞的金牌律师，很多难搞的案子到了向柯的手里都会变得很容易。向律师是很多名人富贾的顾问，同时又参与了政府的法律援助项目，他接的案子，要么天价收费，要么分文不取。这样一个看似很温和很受公司同仁尤其是美女同仁欢迎的人，却是一个魔鬼上司，灵澈刚进向柯的小组第三天就因为晚提交了一份资料害的主管琳达被向柯骂的狗血喷头。想到这里，灵澈不禁打了个寒战，身子向外扭了扭，恨不得脚底抹油赶快溜。 向柯冲着lily微微一笑，正欲向大堂内走去，余光却扫到了瑟缩在角落里的苏灵澈，“那个，你是我们小组的吧。” 灵澈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向律师，早。” 向柯低头看了看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早上九点之前你们就应该在会议室里讨论今天的文案了，现在几点了？” lily轻轻推了推愣神的灵澈，笑着打圆场：“灵澈，快去工作。” 灵澈脑子里拼命的回忆，今天的加班名单上没有我啊，却不敢多嘴，赶忙随着向柯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向柯低头刚好瞥见灵澈手中的食盒，摇了摇头，走出电梯：“那个，帮我转告琳达，下次再迟到，就不用再来上班了。” 灵澈咬了咬嘴唇：“向律师，第一，我今天没有迟到，不信您可以去查今天的加班名单，没有我的名字的。第二，我不叫那个，我的名字叫苏灵澈。” 向柯愣了一瞬，脸上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好的，苏灵澈，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今天你需要和加班的所有同仁一起，忙完今天的案子再离开公司。”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留下灵澈一个人愣在那里，恨不得把脑袋往墙上撞，干嘛非要进公司啊，干嘛非要遇到向柯这个魔鬼啊，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啊啊啊！ 琳达看到灵澈走进办公室，微微吃了一惊，笑道：“灵澈，你来的正好，我这里还有一堆资料，赶快翻译好。” 灵澈无奈的接过了琳达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么多，做到晚上都做不完啊！ 同事叫灵澈吃午饭去，灵澈摇摇头，资料还没翻译完，不能去。同事叫灵澈来吃晚饭，灵澈摇摇头：“我要赶时间。”窗外的天一点点暗了下来，由鱼肚白变成了绛紫，变成了暗蓝，最后夜幕完全拉了下来。灵澈头晕眼花地抱着翻译好的资料，去找琳达。 “琳达姐在会议室开会。”向柯的秘书欣欣冲灵澈怒了努嘴。 灵澈只好站在会议室门口等，左等右等都不见琳达出来，却听到手机叮咚响了，大花的短信：“我们组在锦心开庆功宴，嘉瑞醉了需要人照顾，你不要谢我。”灵澈咬咬牙，轻轻扣了扣会议室的门，露出一个脑袋，迎着满屋子人好奇地目光，“琳达姐，你给我的资料我翻译完了，现在我可以下班了吗？” “你先回去等着。”琳达看到向柯微微皱了下眉，连忙冲灵澈摆手。 “拿给我看看。”向柯道。 灵澈走上前，将资料递给向柯。向柯轻轻翻阅着，随问道：“你也是s大毕业的？” “恩，s**律系，辅修商务英语。”灵澈道。 “翻译的很到位，既然是法律系毕业，这个案子，你也跟一下吧。” “我，我可以下班了吗？”灵澈小心翼翼地问。 “向律师不是说了吗，让你跟我们一起讨论这个案子，这么难得的机会，还不快说谢谢。”琳达在一旁催促着灵澈。 “谢，谢。”灵澈支吾着坐了下来，脑袋却一阵阵眩晕，对于她这样刚入职的，能够和向律师一起讨论案子，实在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可是，这样的机会，在今天，完全是不合时宜的呀！她想离开，却不敢开口，只得呆呆地瘫坐在椅子上，这真是无比糟糕的一天！ 等到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灵澈提着食盒走到大厦楼下，晚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将脑袋往大衣里缩了缩。公交车已经没有了，只有等的士了，她正准备招手，一辆白色的奥迪停在了她的面前，车窗轻轻摇下，向柯露出脑袋：“这个时间很难打车的，我送你一程吧。” 灵澈看了看空旷的大街，不禁暗暗腹诽，原来你也知道这个时间很难打车的，嘴上却不敢说，钻进了温暖的车里。 “你家在哪里？” “送我去锦心。”灵澈幽幽道。 “锦心皇宫？这个时间？”向柯又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灵澈，“你确定？” 灵澈点了点头：“麻烦了。” 车上的空气又一次凝固起来。灵澈低头扣着食盒的盖子，精心煲好的粥早已冷却，是否应该提前给嘉瑞打个电话呢，万一嘉瑞已经回家了呢。想到这里，灵澈拿出手机，熟练地拨通嘉瑞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客服小姐甜美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已关机，嘉瑞一向很细致，工作以来手机很少关机，今天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这里，灵澈又拨通了大花的电话。酒吧里嘈杂的音乐声传了过来，伴着大花的尖叫声：“灵灵你快来呀，我们还没走呢！”“嘉瑞怎么样？他电话打不通。我过去方便吗？”“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好了不说了哈！”伴随着一阵忙音，大花挂断了电话。 空气变得更烦闷，向柯斜瞟了灵澈一眼，轻轻扭开音响，音乐汩汩流出，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为什么会载她上自己的车呢？向柯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是弥补早上的那一个小小的误会吧，也许是看在她很努力工作的份上吧，也许因为她是s大毕业的学妹，也许是她对自己那份小心翼翼的谨慎让他突然产生了探究的兴趣。总之，向律师一向将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清楚，很少愿意和同事尤其是女同事在私下里产生任何交集，今天招呼灵澈上车的那一刻，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可是听到她要去锦心，k市最有名的酒吧，让他不禁对自己要送她一程的决定有些后悔，深更半夜不回家泡吧的女孩子，向柯皱了皱眉，沉默地在公路上飞驰着。 夜空下的锦心显得金碧辉煌，这个城市最奢华最放荡的艳遇之都。耀眼的灯光下，灵澈推开门，向一个熟悉的身影奔去，甚至忘记了跟向柯说声谢谢。 “嘉瑞。”秦婧的声音甜得发腻，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嘉瑞的腰。 灵澈突然停住了脚步，犹豫着不知道是否该上前，嘉瑞一定会推开她，就像当年推开校花刘惜君一样。 可是嘉瑞，却转过身，俯身吻住了秦婧的唇。 灵澈颤抖着，食盒跌落在地上，冰冷的粥在地板上肆意的流淌着，冷，好冷，犹如灵澈冰冷的心。不，这不可能，大花说嘉瑞喝醉了，他一定是醉了。灵澈安慰着自己，轻轻走上前去，轻颤道：“嘉瑞。” 嘉瑞的身形突然顿住了，下意识地推开秦婧，目光正撞上灵澈湿润的眼睛。 “灵灵，你怎么来了？”嘉瑞有些生气道。 “你们。”灵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 “苏小姐？你是嘉瑞的表妹？向律师组的文员？”秦婧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凌厉：“我和嘉瑞在一起的事情请你暂时不要告诉公司的其他同事。虽然我爸爸是公司的董事，但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情搞得沸沸扬扬的。你明白吗？” “秦律师放心，我的人向来有原则，不屑于在公司八卦这些桃色新闻的。”向柯不知道何时突然站在了灵澈的身后，轻轻揽住灵澈的肩膀，低声道：“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哦，向律师，你放心，我也不会八卦你的秘密的。”秦婧一脸惊异地望着向柯，一向洁身自好的向律师，居然也在偷偷和属下谈恋爱！这可真是个爆炸性消息了。相信爸爸知道了这个一定不会再责怪自己和嘉瑞的事了。 灵澈的大脑早已不听使唤，只能跟着向柯往回走。只听到背后秦婧惊诧的声音隐隐传来：“你表妹是怎么搞定向柯的？”不知道此时嘉瑞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他会难过吗？还是终于甩掉了一个包袱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