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莽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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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自杀的人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 卫子墨都震惊了,这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眼前这人畜无害的小丫头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怎么能想出这样的问题,而且,自杀的人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更是让卫子墨跌破眼镜。 “钱越多,花的越多;花的越多,钱越少,那是不是钱越多,钱越少?” “如果我现在说的话是谎话,那我现在说的话是真话还是谎话?” “你有没有听说过猪说没有,狗说有的故事?” “这,这,这都是什么奇怪问题。” “不对,你这根本不是科举考试的内容,我拒绝回答。”卫子墨说道。 “切,答不出来就答不出,找什么借口,还自诩是什么会四书五经吟诗作画的贡生,就你还想教我。”安雨夜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既然不服气,那我问你术数的问题。” 术数问题,这个简单,现在的术数大多停留在数数和统计阶段,再难点无非就是加减乘除,再再难点顶多就是数额大,计算量大而已,只要给自己时间,没什么难的。 “你问吧。”卫子墨暗自得意,“术数可是自己最拿手的,小丫头,就不信治不了你,你就等着踢铁板吧。” 童生和贡士的鸿沟,永远不可能逾越。 “现实中,一根十米长的绳子可以平均分三份吗?” 终究是小孩子,竟然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当然可以,对折相割,只要精度够,完全可以三等分。” “既然现实中十米长的绳子可以三等分,可为什么术数里十除以三除不尽?” “???” 卫子墨瞬间被问住了,之前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只当是小孩子的奇思妙想和胡闹,可现在这个问题,却是一个货真价实极有深度的问题。 现实中十米长的绳子可以三等分,术数里十除以三却除不尽,怎么理论和现实会差了那么多? 卢老也愣了一下,他好歹也是贡士,虽然在龙虎山修行四十余年,但十除以三还是知道的,可这小妮子的一个问题,让他第一次觉得十除以三那么陌生。 难道说现实中十米的绳子也不能三等分,只是因为精度不够,所以大家都以为可以三等分? 安雨夜仰头轻蔑的看着卫子墨,“你不是会术数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想那么久。” 卫子墨铮铮的看着她,“这个问题是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想到的啊,就那天我看她们那些小屁孩跳绳,然后就想到了。” 卫子墨盯着安雨夜人畜无害的脸,脸上表情先从震惊变为好奇,继而又变成奇怪。 倒是安雨夜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问题,而且她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看你也老大不小的,没想到这么蠢,既然你答不出来,那我给你出一个更简单的问题。” “你说说。” “乌龟和人在同一条起跑线,在乌龟先跑了五十米之后,人继而去追乌龟,你觉得人可以追上乌龟吗?” “当然可以,但凡带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只要人的速度比乌龟快,那人迟早能追上乌龟。” “可是当人跑到五十米的时候,乌龟已经又跑出了一段距离,当人再完成那段距离之后,乌龟又又跑出了一段距离,无限分割下去,当人追上乌龟上一个位置时,乌龟总会领先人一段距离,这时候你还觉得人还能追上乌龟吗?” 简单点说就是,乌龟先跑人后跑,当人跑到乌龟之前那个位置,乌龟已经又跑出一段距离,当人继续跑到乌龟现在的位置时,乌龟又又前进了一段距离。 只要无限分割下去,乌龟总会在人前面一段距离,这就是安雨夜的核心问题。 现实中人能追上乌龟吗? 当然能,你当这是龟兔赛跑吗? 可理论中无限分割时间,乌龟永远领先人一段距离。 若说之前的蜗牛是不是牛、自己把自己打死是强还是弱、自杀的人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的问题属于钻牛角尖,这类问题硬要较真的话,无论怎么回答都可以,只要理由充分,你说它对它就对,你说它错它就错,可后面术数的问题,却是无解。 十除以三,人追乌龟。 明明只是很正常很简单的问题,可为什么现实和理论却不一样? 卫子墨一脸古怪的看着安雨夜,额头细汗越来越多,到底是现实出了问题,还是理论除了问题,亦或是现实和理论都出了问题? 也就这一刻,卫子墨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自己从小就建立的理论,这一刻突然就崩塌了。 “切,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你这贡士不过尔尔,还想考进士呢。” “糟老头,你来告诉他答案。”安雨夜指着卢老说道。 卢老讪讪一笑,立马退后两步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切,还是我葛葛厉害,他知道答案。”安雨夜叉腰,不屑的说道。 卫子墨脸冒冷汗,原本就因为那些问题搅的头大,后来数术问题更是让他怀疑世界,只觉得此刻身子虚脱得不行,摇摇晃晃有些看不清。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辱没了贡士的尊严。 只得咬紧牙关说道:“虽然国子监开设术数学馆,学出来之后可同享官职,但科举进士之考主要还是四书五经,法令术数为辅助,并不能算正科,我的确不知道那两个数术的答案,可是即使就是科举的时候,我不考数术,影响也不是很大。” “切,砂锅煮羊头,眼烂嘴还硬。” “你要四书五经,那我就问你四书五经。” “明经中,郦道元《水经注·河水五》里有:秦坑儒士,伏生隐焉。俞文豹《吹剑录外集》里有:夏侯胜,以明经取青紫语门人,臣尝鄙之,何敢復以此耸诱其徒。” “其中无论是秦坑儒士还是臣尝鄙之,都遵循一个原则,谁做了什么,也就是主人翁加动作,或者主人翁加其他,比如说咱买了个鸡蛋,咱就是主人翁,动作是买,对象是鸡蛋。” “的确是这样,这有什么问题?” “那我问你,王莽死了爹,主人翁,到底是王莽,还是王莽他爹?” “哈?” 如果按照标准的谁做了什么事,我买鸡蛋。那主人翁是我,动作的买,做了什么,买了鸡蛋。 按照这个流程来说,王莽死了爹,主人翁就是王莽,做是死了,可偏偏王莽死了爹中王莽和死了没有主动关系,除非是王莽杀了他爹,可这样意思就全变了。 所以,王莽死了爹中,主人翁到底是王莽还是王莽的爹? 是王莽吗? 不对。 是王莽的爹吗? 也不对。 或者说这句话里,主人翁加动作根本不成立。 原本摇摇晃晃的卫子墨现在已经虚脱到了极点。 大脑中一直来回跳跃出自杀的人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的问题。 走马观花般让原本清明的大脑像是要炸了一样。 “是自杀了,还是没自杀,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不对,是死了爹还是爹死了?” 卫子墨痛苦的捂着头。 一滩鼻血突然涌了出来,可后背却是阵阵发凉。 但安雨夜却不放手,笑吟吟的看着他,陶瓷般可爱的小脸轻声说道:“所以,卫子墨,谁是主人翁,又是谁死了?”
卫子墨猛然抬头,满眼血丝惊恐的看着安雨夜。 恍惚间觉得那原本瓷娃娃脸精致的小女孩此时此刻像是鬼怪,人畜无害的表皮下藏着能吞噬人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着机会一口将自己吞下。 “不,不,我不知道,不是我死了,我没有害死他们。”卫子墨蹲在地上惊恐得语无伦次。 “卫子墨,卫子墨。”安雨夜拍了拍诶子墨肩膀幽幽叫唤,“你还考科举吗?” “啊!” 这一拍彻底击溃了卫子墨的心理防线,脸色煞白的他,只听得嘴里念念有词疯癫的跑出院子。 “死了,死了,哈哈哈,王莽死了爹,我是王莽爹。” “王莽死了爹,王莽是我爹。” “哈哈哈。”安雨夜捧腹大笑,就他这样,还想辅导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糟老头,你说,明天还会好吗?” “什么?” “人总有一死,死后什么都没了,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活下去?” “可我们已经活成这样了,你觉得明天还会好吗?” 嘶~ 卢九龄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灭自己的前奏啊。 洗脑,这小妮子在给自己洗脑。 不行,得溜,不然自己也会和那小子一样。 倒是院子里的放空身心冥想的安宁,被卫子墨这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 “卢老,卫子墨你们见过了吧?” “应该是见过了。” “既然见过,那他在奇奇怪怪的说什么?” “说王莽死了爹。” “王莽什么?” “死了爹。” “王莽爹怎么了?” “死了。” “王莽死了什么?” “爹。” “...” 卢老脸色一黑,手中攥着的鸡毛掸子不由得握紧。 “哈哈哈,卢老,开玩笑,我开玩笑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动怒,别动怒。” 看见葛葛过来,安雨夜跑过去抱住他。 “夜夜,卫子墨你刚才见过了吧,他这是这么了?” 安雨夜眨巴眼睛人畜无害的说道:“不知道,他刚才还说以后要教咱学习,我答应他了,但后来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还吓了咱一跳,后来我问糟老头,糟老头说是天气太冷了,有点中风。” “你这小丫头,怎么一个口一个糟老头,没大没小,赶紧去给卢老道歉。” “唔~,不要。” “快点!” “哼。”安雨夜不开心的噘嘴,转头看向卢老,“糟老头,要不我给你道个歉?” “咳咳,不敢要,不敢要。”卢老干咳两声回答。 安宁疑惑这两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卢老,卫子墨真的是中风了?” “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应该是吧。” 安宁皱眉看了看天气。 “天气也不算太冷啊,怎么就中风了,是不是他体质太差?看来晚上要给他再加一床被子。” 喃喃自语间。 “死了,死了,出大事了。”只见门外传来隔壁屠夫的着急声。 安宁探出头,“梁大叔,什么死了?” “人死了,不少人,谪仙湖上游沛江之上,全是尸体,浩浩荡荡铺面了江面,官府的人已经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