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竞主二考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晴朗,往来行商的马车本来该急冲的,也都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悠悠地溜达进了杨家堡。 这所谓堡的巍峨壮观,实在不是姑苏城的繁荣安逸可比,如果说姑苏城是一座城镇化程度很高的商都,那这杨家堡就更像一个贸易流水线的中转枢纽,一方面阡陌交通、功能畅达,同时也显得霸气一些,只因这里除非了贸易,更是苏杨商盟实际意义上的首都,自然规矩、严谨得多。 今日这和气的天气和和气的人马,不因为别的,只因商盟所属的城、镇或者产业的头头脑脑,无一落下,都来到了这堡内。 姚瑶自从前两日带了空着手的盛原,去苏家见了当家的那一干女眷,就满心郁闷至今,连日来除了上下赶路马车的日常起居和方便,竟然都没有跟盛原多说什么。 更奇的是,那班苏家的女眷,本来应该已经清心寡欲、不问红尘的,现在都像着了魔似的,大队人马跟在盛原和姚瑶所乘马车的后面,洋洋洒洒,那排场不同于男子贵胄出游的气派,反而更显得精致、讲究。 显然这也是一种所谓的“力挺”,这苏家,从10日之约的条件苛刻,到现在的全力支持,只因听了寥寥盛原几句话,就转了性子,继而换了方向,甚至连生得七巧玲珑心的姚瑶都无法揣度,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盛原只一句:“跟苏家说好了,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jiejie见谅,也别多打听。”说着这话时候的笑容,从空气中,姚瑶都能品出一味诡秘,只是那笑容,笑得如此皇恩浩荡、不容侵犯,她也便只好这一路都作罢了。 “盛原弟弟,一会儿你随jiejie去拜会一下盟主,可能洛公子他们先到了,也在那里,盟主会宣布一下明天的考题,你早些知道也好早做准备。”这煎熬了数日,总算到了他们一行下榻之处,姚瑶终于还是开口同盛原嘱咐了起来,内容无外乎是一些见杨盟主的规矩,以及碰到洛公子特战部队一行的注意事项。 盛原一一应和了,此时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只须按照姚瑶安排,他所要做的,就是不论考什么,只好好表现这一途。 不过这一次拜访,却格外奇怪,杨盟主行事按照姚瑶和苏家人的评价,盛原认为,应该是比较磊落的,当然除了对待他儿子的一系列所思所想外,关心则乱嘛,大体处理还是得当的。 可这一趟走的,不仅洛公子、拓跋和贯日益皇一个也没见着,都先一步离去了,盟主连见都没见盛原一行,而是指示下人,给了姚瑶一个纸卷,便是次日大选的考题。 看了题目,盛原微微有些懂了,说起来这商盟竞主,本身是苏杨两家的事情,现在变成尚武一脉和崇商一脉的角逐,说白了,他盛原虽然顶了个“苏盛原”的旁系血亲虚号,实际上跟苏家没有半毛钱关系,而那洛公子,在杨盟主心中恐怕更是一个下人。 盛原抿了抿嘴唇,往眼前的茶叶杠中轻吐出一片茶梗,大约是想通透了:“诸位jiejie,这两个题目,透露了两个重要的信息……” “这根本就是他们特战部队故意的,我听阿妈说以前竞主,比的是文韬武略、经营章法,这到是不假。可这武斗,最多也不过是两家继承人比拼益气品阶,就是真的到了伯仲之间难于取舍,比试一场也就罢了,这算什么考题,盟主肯定脑子出问题了。”一席橙色短裙,脖颈间称着一条獭兔毛的敞子,头上顶着两个花骨朵似的小发揪,虽然已经过得而立之年,但着实还是喜好少女青春的女子,头一个说道。 此人是现在苏家当家的meimei,也是苏家的二姑娘,名讳是单一个菀字,自从那一代不争气生不出儿子的苏家当家开始,这一路苏家的当家和直系怀孕就非常坎坷,流产的流产、夭折的夭折,入赘的男丁也颇为不争气,不说顶天立地的带把儿郎产不下来,到了苏菀和她jiejie这辈,直系的女子也很是稀薄了。 “杨鼎天怕不是有什么不测吧,姚瑶你进去的时候,可见到你姐夫。”接话的便是沉稳许多的苏家当家苏莞,比起她meimei的小样打扮,她要显得持重大器得多,不过实际上这姐妹出生却不过相隔半柱香的功夫。 姚瑶的身份虽然贵重,但在商盟中,毕竟比不得苏莞,自从她发现盛原的才思简直可以洞悉世间一切秘辛,且运筹帷幄之时,早已将动脑筋这回事慢慢的疏远了,此刻便也只好耐心地答道:“姐夫我没有见着,这是我jiejie生前的贴身嬷嬷给我的,姐夫着嬷嬷来办这差事,想必也是要让我们放心,这题目恐怕是没有假的。” 苏菀听得姚瑶这么口轻飘飘,便是不服,激动道:“这还叫让我们放心?” “你别着急,盛原弟弟自然有他的想法,快说说你所谓的两个信息是什么吧!?”还是苏莞冷静,将她meimei的焦躁给xiele一半。 盛原没有及时应和,而是将写着题目的纸卷,摊开在自己近旁的茶几上,第一题大体的意思是围绕商盟未来十年的经营,提出自己的发展大计,现场撰文,然后由议事堂的各位长老和现下经营着商盟各摊业务的精英,总共108人每人一票,加盟主一人20票,共128票一同投票,票多者胜出; 当然让苏菀花容失色、怒目圆睁的,是那可恶的第二题——“承受贯日益皇一掌”,伤势先愈者胜出,若第一项和第二项的胜出者为同一人,则竞主成功,若不同,则第一项中现任盟主投票支持者获胜。 “其实我也担心姐夫被胁迫,才定出这样的比法,不过……”姚瑶看着纸卷欲言又止。 “不过他若是被贯日益皇胁迫,恐怕以他时日无多的状态,所幸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能,何必委曲求全成这样哪。只不过恐怕就算尚武势大,也胁迫不了杨盟主,令姐夫还是深谋远虑,深不可测的。”盛原笑意更浓于方才,一边看着卷纸,一边打断了偶有发现的姚瑶。 “你也这么觉得?”姚瑶问。 “你俩到底说什么哪?怎么这老杨就深不可测了?”说话的依旧是无脑的苏菀。 “盛原,你就直说吧,我们都指望你哪,别卖关子了。”这会儿连持重的苏莞也实在听不懂他和姚瑶打哑谜。 盛原点了点头,说:“第一局到不如你们所料是走过场的,我只要不是断手残废,恐怕这场都能胜出!” “你的思维大胆新颖,虽然洛公子在经营方面也当得一个奇才,但我也不觉得你会有一丝一毫输得可能,至于公平方面,你大可以放心,崇商本来就支持姚瑶,再加上你现在名义上是苏家人,自然站在你这边,尚武在这回合就算能贿赂、联络那些小辈的,但毕竟……”苏莞还没有说完,就见着姚瑶目光凝重地摇着头。 盛原也是看到了姚瑶的表情,便安慰道:“不必作出这般忧心失望的表情!”再喝了一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终究决定自己来解释一番,便站了起来,继续对苏莞说道,“莞jiejie理解错了,说杨盟主这第一场不是走过场,并非是弟弟自以为凭借这一支烂笔头,便能稳cao胜券,而是说这胜第一局本来就是做好的戏码,是杨盟主送于弟弟的。” “这是何意!?” “我估摸着,这文案比赛的结果是不管我写了什么,呈上去给众位长老和商盟精英看的都是海内难得一见的美文,或许洛公子也能写得登峰造极,但不论是出于文章的水平还是立场,终究会是选我的人多。而杨盟主那20分的一票,自然会客气地投给洛公子,为他埋下一个重要伏笔。” 盛原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和盘托出之际,苏菀还是耐不住插上了一句嘴,“这第一局你赢了又如何,jiejie我到是巴望你输了弃权得了,省得挨后面那一掌。” 姚瑶也很是担心,便随了一句:“益皇毕竟是老一辈的强者,本来他来施掌就有些便宜洛公子,他当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你吧!要不你第一局先输了,以你的修为和洛公子受一样的力道,可有信心先恢复?” “写明了要比谁伤得轻,谁先恢复,谁胜,益皇一击何其了得,总不能当场将候选人杀了吧。”苏莞看了一眼在她看来语无伦次的姚瑶,再回望盛原,霎时明白了些什么道,“难不成这第一轮送你是为了逼老益皇对你下杀手?” 盛原点点头,“否则还当如何,那一掌我到是不怕,不过这第一局这形式,须得找个方子变一变,要赢就赢得漂亮,何需他施舍安排哪!” 苏莞的觉得有些发冷,吞了口茶道:“你说有两个信息,送你第一轮胜利逼老益皇下杀手是一个,还有一个哪?” 盛原还是那么轻松地一笑:“自然是要借我和贯日益皇的手,干掉洛公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