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危险的人
王明后瞬间懵了。 “你弟搞了个软件，追踪你的邮箱。你利用邮箱一登录，他立马就能接收到讯息。”段必胜解释道。王明后明白了，难怪他一直被人骂呢。 “别跑！”手机里传来胡侦探的喊声。接着就是嘈杂声响，小终“——啊！”的一叫，接着砰砰咣咣，当啷当啷，王明后听得心惊胆跳的。过了一会儿，段必胜说：“你弟跑了！” “——靠！” 王明后差点疯了。 “你们怎么就不拦着他？”王明后纠结地拿脑袋撞墙，他脑门冒汗，脸色发白，手里还死死握着手机。 “拦不住了！”段必胜说。 “一个小孩你也拦不住？”王明后陡然拔高嗓音。 “你过来吧！”段必胜道。 “……” “还方便？”段必胜语重心长，“这可是你弟！”别看王明后把他弟恨得要命，可这时候突然从家跑走，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可能不着急。可要说方便——王明后扭头坐轮椅上的，重度腿脚不便的我。 再一看，旁边还有个刚刚被偷听谈话的男人，一脸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们。这要是没被找茬，算是天上掉馅饼了。 “天要亡我啊！” 王明后颓然地靠着墙壁蹲下。 那先前被偷听的男人倒是客气：“我送你们一程？”我瞬间毛骨悚然了。手机那头段必胜似乎认识这男人。他听声辨人：“顾游山？”男人蹲下身，抢过手机，搁耳边：“是我。” “哦哦，是你就好了。”段必胜说，“你开车送一下他们，就胡振汉那，你认识吧？行，到了地点再说话！” 顾游山答应一声。“你认识他？”王明后惊悚了。顾游山把手机还给他。 “老熟人了。”顾游山说。 “哦哦。”王明后收回手机。 这时候郭台给他打电话，说会已经结束了，叫他上去一趟。“郭伯伯，以后再来叨扰你，我弟弟出事了！我得去看着他！”王明后吼道，接着，啪的一下，把手机关掉。顾游山听到声音，也很吃惊：“你不仅认识小段，还认识郭台？” “恩恩。” “那是蛮有意思的事！” 顾游山也不含糊，这个之前还在被偷听隐私的当事人现在载着两个偷听者前往胡侦探的事务所。这给我们两个伤号带来极大的便捷。“刚刚，我们不是有意听的。”王明后有点心虚，在车上如坐针毡许久，这才说话。 “没关系。”顾游山漫不经心，“经纪人和艺人上床很常见。” “……” “不是吗？”顾游山说。 “那、那必须的啊！”王明后哆哆嗦嗦。之后王明后不住偷瞄他，心中犯嘀咕。“我母亲的功劳。”顾游山解释道，“她是一家推广公司的董事，托她的福，圈里的人对我很客气，也很卖面子给我。” “……” 顾游山没继续说话，一路沉默，笑着把车驶进胡侦探事务所楼下的小巷道。我们遥遥望到段必胜在人行便道上招手，大呼小叫。顾游山把车停下，后面忽然一辆车蹭上，双方都是一愣。 那是陈圆她们。陈圆和小安在动画组找不到宁虚，只能先打道回府。三人心情谈不上愉快，车中也只剩下埋怨。现在出了小摩擦，祝雄阴沉地下了车，小安一脸不安，她一头撞进顾游山怀里，被小段拉开。 “喂喂，别出手啊！”段必胜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安安姐是个善良的人！” 他这话自然是和顾游山说的。 顾游山笑笑：“你那么担心？” “唉，你老毛病了，总喜欢找善良的人下手！” “……” 段必胜一拉安然，指着顾游山道：“安安姐，注意了，这是个危险的男人！” “……” 王明后没心情管这些人，他飞速往楼梯上跑，倒是和胡侦探撞了个满怀。这可比顾游山和安然实打实多了。 “我弟弟怎么样？小终呢？”王明后揪住胡侦探的领子。胡侦探被勒得喘不过气。 “你放开再说！”胡侦探说。 王明后心不甘情不愿，把手一松。胡侦探喘口气，这才缓慢解释。“你最近不是住院了吗？IP地址变动了，可这个账号没有。”胡侦探说，“我便去你家看看，是你们家管家开的门，他告诉我，平时只有他和你弟弟在家，中午会有阿姨来烧饭……” 王明后点点头。 “阿胜打电话给你时，也是我大意了，你弟弟忽然从楼梯冲下来，夺门而出。我们追出去时，有一辆改装摩托停在那，你弟弟爬上车的后座，和人跑了。”胡侦探说。 “改装摩托？”这下子轮到老王吃惊了。 “阿胜已经托朋友去找了。”胡侦探道，“那车没有车牌号，无从查起，但改装的器械都有相应途径，阿胜认识这方面的人，总能找到点线索——或者你给我提供点，你是他哥哥，对你弟弟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吧？” 王明后当真说不出来他对小终有多了解。 他穿越过来，第一天就差点被这个女装癖的小子给勒死。他又是个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对这情况说不出的反感，就算在网络上能说出尊重各种爱好的人，可那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事发生在他弟身上。 王明后试图改变他弟，但效果微乎其微。加上调查程晴的下落，他压根就没空搭理这小子。 至于这个世界以前的老王，那更是个混混，游手好闲，胡作非为，更谈不上管教了。 王明后支吾片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急得直跺脚。改造摩托是什么玩意儿？在国内，这是违法的！ 就算他再怎么瞧不起小终的做派，可出了这事，他必然担心！ 王明后越想越心急，越发坐不住。陈圆这时也从车上下来了，她去看车辆的擦伤程度，和顾游山聊了几句，请他上楼一叙。安然不安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堪称清澈地望着顾游山。 段必胜溜到我旁边，倒是信心满满：“我有把握找到他！” “你朋友神通广大？”我问。 “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别太小瞧小人物。”段必胜说。 “我也是小人物。”我说。 “……” “我就怕找到小终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神情淡然道。 王明后正处在精神敏感时期，听力格外灵敏，他老远的听到我们对话，扭头喝道：“张幕，闭嘴！” 我施施然点点头，朝段必胜一摊手，意思是这话题别提了。 段必胜忍不住笑。他朝我打个手势。这时候胡侦探嚷嚷，说叫我们到楼上他办公室里等。毕竟等段必胜的朋友给来信息，要很长一段时间。众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整个楼道里响的，都是人声。我腿脚不方便，段必胜帮了一把。来到胡侦探事务所，胡振汉把门打开，也不关上，任由人出出进进。老王这时候脑子全懵的，一会儿抱头乱窜，一会儿仰天长叹。最后，他蹲在事务所大门口，啪地一声，甩了自己一耳光。 我：“……” 众人：“……” 众人一致认为，让王明后一个人想清楚比较好，别给他刺激。我们抓阄出个人看老王，其他人都到对面画室里休息。胡侦探很不幸地抽中了。 “侦探业务里包含这些？”胡侦探有点崩溃。 “我觉得可以有！”我无比同情地说。 我们留下老王，去陈圆的画室休息。 顾游山和段必胜在聊天，顾游山一如既往，话中藏话。段必胜也含糊，言辞闪烁。顾游山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能怎么样呀！”段必胜不以为意，把手枕在脑后，斜望天花板。 “要不要来我公司？” “唔，去也不会找你吧！”段必胜说。 顾游山无话可说，他便把目标对准我。“我看你形象不错，要不要也进圈子？”顾游山饶有兴致，侧过头盯我。 “我？” “对，你有当大明星的潜质。” “我以为，当大明星不那么容易？” 其实，我对“明星”有着本质的反感。以前大学时没少听老师说，明星片场要求改剧本、插手拍摄、轧戏的事。虽说拍摄过程中，镜头、剧本都可以商讨，但借着名气施压，糟蹋影视剧，祸害行业发展的，实在太多。成片效果不好，便躲在一旁，任由粉丝攻击剧组。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形象好，有资源，能造势就行。”顾游山说，“这几年国内应援文化起来了。” “哦。那明星就是祸害了。” “……” 不知道国内有多少人了解，应援文化起先出自RB。在上世纪七十年代，RB出现了以山口百惠为首的偶像职业，八十年代是偶像最火热时期，当时著名偶像的粉丝纷纷成立应援队。当然，“应援”两字是美称，更准确的称呼叫“亲卫队”，有没有人对这个词感到熟悉呢？这个词的起源来自二战德军的“党卫队”，而“亲卫队”的称呼并非粉丝自发，而是出于经纪公司引导。所以从某种意义上，应援文化、偶像文化、饭圈文化，就是“政治”。后来韩国的hiphop界，也引用应援文化，加之九十年代，韩国金融危机，金大中临危上阵，将以电子制造为中心的经济政策改成集中力量搞文化输出，HOT也名正言顺地成为韩国一代偶像团队。 所以明星文化是政治，粉圈是军队，是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了。但我国毕竟和日韩小国寡民、物产不足，大有不同。若是我们也搞这种抛弃制造业生产，把工业制造业的经济投入挪用到“明星政治”、“粉丝军队”的建设中，无疑是画地为牢、自取其祸。 “搞不了多久的。”我摸摸脑袋，不耐烦地说，“国内缺的不是人，真才实学永远不会差。他们也不会拒绝资本投入，效果也比单纯看形象好。只是这种打造没什么技术含量，以后什么圈都能效仿，现在只是些偶像歌手控评，以后时尚界、导演界、编剧界、作家界、网红界、都会搞这种打造，届时，企业赚钱就少了。因为控评的，不是哪一家资本，而是一群资本。” 顾游山欲言又止，他摸了摸口袋，掏烟盒，取烟点燃。 “那你觉得偶像文化会消失？”良久，顾游山缓慢问道。 “不可能。” “……” “国内已经有这种大环境了，加上全球化影响，它便会长期存在。”我略一思索，道，“明星文化会很长一段时间在内娱中流行，不会轻易消失。只是明星越来越难做，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声名显赫——有那种精力做什么不成功？既然对文娱行业有害，还费劲，我才不干那种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