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培训机构
一时间,中诚电视台名声大噪。 有刘小光云婷在先,现在又闹出治安问题,网络大嘲讽旋即而来。 “我们不是新闻的搬运工,而是新闻的生产工。”,网络冒出这样的说辞,对中诚电视台开启了嘲讽。 点赞人数瞬时超过了几万。 郭台出面,请了舆情部门,删帖的删帖,撤热搜的撤热搜。老百姓本来就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一撤热搜,反而不满,更是谩骂不休。 郭台有点头痛。 这段时间,中诚电视台人人自危。 “听说郭台想让刘屿离岗。”包阳阳跟我们说,“但他坚决不离岗,说这样他要是应了,罪名就坐实了!”包阳阳是这么跟我们说,他消息灵通,他母亲也是公职人员,对这事有所耳闻。 最近他时常面带苦色,似有难言之隐。 “你出什么事了?”终于老王忍不住问他道。 包阳阳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忍不住说了。“我半年前遇到我的一个同学。”包阳阳小声说。他细如蚊哼,似乎天塌下来,也不能让他的声音更大一点,“她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又得了肾病,家庭经济不好,想找我借笔钱……” “不是,哪来的套路啊!”王明后吐槽,“怎么像诈骗?” “这倒不是。”包阳阳摇摇头,“我去看过她mama,阿姨面色不好,精神不济,看起来很可怜!” 包阳阳神色懦弱,不敢发出特别大的声响,说话的声音都细微不堪。老王听了,仍是半信半疑。 “不会是那种坑医保的小诊所吧?”老王问。 包阳阳摇摇头。“那时候我也没钱,我妈听说过,叫我不要管,可怎么能不管呢!她以前对我很好……你们也知道,我是那种没有朋友的人。”包阳阳低下头。 他是个待人挚诚的人,因而也要求朋友挚诚。但大多数人交往,无非是共聚玩耍一阵,哪里会如此掏心掏肺? “可你没钱,又该怎么办?”王明后说,“总不至于借高利贷,搞网贷吧?” “那倒不是。”包阳阳吞吞吐吐。 “你都说半年前了。想来已经搞得钱了。”王明后道。 “……我、我我就骗一个对我很好的师长,和他说我爷爷病了,需要钱……我、我借了五万!”包阳阳声音越来越低。 王明后大吃一惊:“你骗对你好的人?” “那也是没办法的。”包阳阳略一沉吟,“命要紧!我总不能白白看到老人家死了吧?” “……” “我知道你要骂我。”包阳阳又说。 “谈不上。”老王思索片刻,长叹口气,忽然问道,“那同学,女的?” “是。” “你喜欢人家?” “啊?”包阳阳脸红了。 “不然你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王明后又道。 包阳阳是不是大傻瓜,我不知道,但他现在的确陷入苦恼之中。自从五万块钱借出,那位女同学似乎再也没有还回来的打算。原先他以为对方紧急需要钱,后来发觉,对方母亲身有医保。 “她说是医保一时半会批不下来,先借用我的,可每次说拿钱给我,都没有还。”包阳阳低声说。 “是上当了!”我严肃道。 “靠!”老王道。 “我现在怎么办?”包阳阳喃喃道。 “叫她还钱啊!”老王说。 我们讨论了一番,觉得这年头,有时候讲道理,有时候还是在比谁拳头大。 “她明摆的就是在欺负你。”王明后说,“就看你拿什么主意了,是去报警,还是我们几个人,人多势众,跑那么一趟!” 包阳阳认为,稍微恐吓下更好。“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住……”包阳阳低声说。 我:“……” 老王:“……” 老王:“你没联系方式?” 包阳阳委屈道:“她经常不回我电话!” 于是胡侦探总算派上用处,我们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了,从来没发觉,他找其他人这么利落,那么有本事。 他通过女子电话号码从营业厅找到女子的银行账号,然后找到汇款单。“她前段时间买了个门面房。”胡侦探说,“就在宜南路。” “傻呀?都互联网时代了,还买门面房。”老王说。 “……” “我就是说说,别太在意!”王明后浑不在意地说。 但有门面房就有好处。我们循着地点找上门去,一看,禁不住呆了。原来她办了个培训班。 如今什么情况,咱们也清楚,除了遍地的奶茶店、花店外,最常见的就是房地产中介和各类辅导培训班。下到幼儿园孩子的早教和艺术培养,上到相亲礼仪pua技巧。我们市里最好的小学,入学不仅需要摇号,还得要精通两门乐器,会简单的英文对话,卷得要命! 这女子办的就是名媛礼仪培训辅导班。 总有幻想麻雀变凤凰的,所以也有女的来。 我望着附近,心里有点不大自在。这条道一向很偏僻,附近有农贸市场和工厂,后来改制,倒了,这边就荒凉了。现在除了一个区医院,可以说,杳无人烟,只是一些运货司机为躲避高架,常走这条道。这女子的店,就在这里。 我来这边不大自在。 包阳阳更不自在了,他是为讨钱。包阳阳老实、胆小,还没走到店门口,头上就已经冒出了冷汗。 “要不就算了吧?”包阳阳恐慌地说。 “算了?那你拿什么还你的师长?”老王问。 “……我再借一点。” “有点种!”老王吐槽道,“这都多大年龄了啊!做事还这么不靠谱?能不能担起成年人的责任啊!”王明后一针见血道:“人不是活到一定的岁数就成为成年人的!” “那你说……”包阳阳嗫嚅道。 “上啊!” 包阳阳脸上挂着既惶恐又尴尬的神情,他在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也知道,成天躲在背后哭哭啼啼,希望别人替自己解决困难,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可他一生最大的胆子,便是从电视台辞职。然后,跟我们混着日子。 “上!”老王又看了他一眼。 “……” 包阳阳咬咬牙,领头过了马路,推开玻璃门。 除去因为手忙脚乱,差点被车撞了,还是有点骨气的。 那什么培训中心可能还没正式营业,里面没几个人,只有一男三女,其中有位妇女在喂奶,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避讳,另三人围成一桌玩斗地主。 他们见我们进门,也有些懵。男子手中握着牌不知所措,黄发女子却放下纸牌,问什么事。包阳阳“我……”了一声,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扫了老王一眼,汗水唰唰流下来。 “你们老板呢?”老王问,扫了包阳阳一眼。 “找老板的呀?”女子客气问。 “对。”王明后道,“有点事想要找她。” “我去看看,可能在后面。”黄发女子站起身,往厅后走了。 包阳阳、老王和我在犯傻,拿牌的男人看了,好心地请我们坐下,抱在女人怀中的婴儿,也呜呀一声哭了,如同猫叫般,声音并不太突兀。 “来,坐!”抱孩子的女人伸脚一勾,将椅子踢来。 我们也不坐,甚是不安。拿牌的男子问道:“你们找她什么事?”我们尽数哑然。 “啊,她同学……”老王说。 “恩。”男子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看牌。 这时候去厅后的女子又走了回来。“咦?奇怪,没见到她人啊!”黄发女子自言自语。 “没人吗?”男子头也没抬一下,“我刚还看她回来的!” “我说没有就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着什么急啊?” 男子终于抬起头来,我们看到黄发女子朝那男的挤眉弄眼,瞬间感觉不对劲。那中年男子似乎也意识到情形不对,随手把牌放了,按在桌面缓缓站起身,用警惕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我还骗你?明明没人!”黄发女子说,牌也不打了,揭起帘子,调头往里走。 王明后大惊失色,连忙闯进帘子。 只见帘子内什么也没有。几张长桌并四五把椅子,都是网络店能淘到的简易组搭家具,墙被涂成明亮的亮粉色和明黄色,挂着几张风景招贴画,这就是全部。 忽然哐当一响,只见窗户有动。 这还是老式窗户,一伸手向外推的那种。现在不常见了,都是推拉窗或者是平开窗。 这种向外推的窗户,有点风吹草动就有动静。我还以为是风声,老王惊叫一声,我旋即望去,就看到窗外人影一闪,接着老王就大叫了:“刚刚人跑了!” 我们再也管不了了。 包阳阳胆子虽小,反应也很迅捷。我们随之跑出玻璃门,老王差点脸撞玻璃上了。出了店门,就看到一个女的匆匆拦住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王明后望了,一愣,怒骂道:“现在还有出租吗?” “一直都有吧?”我也愣住了。 “不都网约车吗?”老王说。 “……但也有出租车。” “这多方便犯罪分子逃跑!”王明后气势汹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就拦到车的!” “行吧,我给出租车公司打个电话,我刚记下车牌号码。”我说。 这个时候王明后正在和包阳阳说话,他试图求证,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向包阳阳借钱的。包阳阳再三肯定,说那个女子一定是她!他说他看的非常清楚。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老王义愤填膺,“如果不是她,我们没必要追了,总之,已经知道她店在哪了……” “她都已经盘掉三个店了。” “……” 其实很多经商的,都有这样的习惯。在普通人面前夸大其词,说店很赚钱,方便好把店铺转让出去。反而那些真正赚钱的,坚信财不外露,外人一打听,都说勉强糊口。 所以老王一听,也陷入犹豫。 他只是不想偷懒去追人。 这时候我已经通过出租公司了解到这辆车开往的地点。“你怎么问的?”老王好奇道。现在各公司都讲究对客户信息的保密,所以他没想到我会弄到手。 “说我jiejie把手机落家里了。”我说。 “……” “随便报了个身份证号码。” “……牛逼!” “走!群山风景区!”我看了下手机道。 老王吐槽归吐槽,办事倒很利落,网约车半天联络不上,也拦下一辆出租车,群山风景区在城东,虽然面积广阔,但好歹有个实质地点,免得做海底捞针的活动。 司机有点不情不愿的,但也无可奈何。城东往往没人叫车,平日也没有人往来,只有几班公交来回倒腾。所以都不愿意送人去那儿,免得浪费油钱。 上一次我被老妈大姨拽着去的寺庙就在附近。别看此处一到放假,便人来人往,水泄不通。平时里杳无人烟,没有几个人。 “谢谢了!”下车后,老王对司机大哥说道。 “注意安全!”司机大哥虽然不高兴,礼节还是有的,冲我们一招手,调头转回去了。 我们沿着道路往前走了一段,只见几大块裸露的山岩凸在连绵不绝的山脊上,松柏在危崖上张开胳臂,迎风晃荡。抬头望去,只见墨绿色层层叠叠,树木交错密布,一条蜿蜒曲折的狭长的山谷直纵向下。山下有一块山涧,虽不甚大,但水流清涧,几近透明。 王明后看了一下,不太肯定那女的往哪里走,他问道:“人呢?现在怎么着?” “找人问问。”我说。 “这有人?”老王提高嗓门。 “总有风景区管理人员。”说罢,我把手往山道上一指,上面修着个漂漂亮亮的大门,附近有个工作亭,里面是工作人员。 “喂,你说她跑到这荒郊野外干什么?”老王忽然问。 “说不定想要寻短见呢?” “张幕你就不能往好处想一想,阳光一点,快乐一点!” “那你想一个阳光点的答案。” “把存折埋到荒郊野外了,来这里后给挖出来好跑路?”老王说。 老王的说法极其不靠谱。 我没搭理他。 如今找到那女的,才是首要目标。至于她怎么想的,压根不重要。我朝旁边看了一眼,一抬头就能看到监控,如果那女的过来,监控一定看得清清楚楚。只可惜咱们三人,没有查看的权力。 我叹了口气,招呼人往工作亭走。 这荒郊野外不比市中心,服务态度极差。那工作人员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一身酒味,显然醉酒上岗,说话也不利落,有点大舌头。“我不清楚!”他醉眼迷离地说。 “小包,你有没有照片,拿一个给大叔看。”王明后招呼包阳阳。 包阳阳听了,立马掏手机。“拿来!”大叔也不含糊,接过手机,低头一看,立时说了,“是她,是有这么个女的上山去了……我们平时没什么人,她忽然来,我有印象!”说完,手一指,往前面一挥:“就沿着这条道往上走的,没错!是这条道!” 统共就一条道。 我抬头望过去,几百级的台阶直上山腰。几排快要枯老的杨树飘下叶子,在金风中瑟瑟抖动。 与我不同,老王似乎对照片更感兴趣。“快来!快看!”王明后大呼小叫,“张幕你看看照片!这女的……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啊!” 听他招呼,我也围绕到包阳阳跟前,低头去看手机,只见这女的相貌,细眉杏眼,隆鼻悬旦,一只略带扁平的额头,后面衬着海藻般的长发,烫染成棕红色。虽然浓妆艳抹,但我看得也很眼熟。 “这不是吴处儒介绍的演员吗?”我忽然认出来,心中一突。 “什么?!”老王也吓了一跳。 我们面面相觑一眼,这女的为进剧组,和很多人都有一腿,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这女的叫谷巧,我还有印象,只可惜这个消息,包阳阳还不知道。